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赋夏 作者:蒙溱 文案 希望以后是几年后,也可能是好久不见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十六岁      “三十、四十、三十、五十、二十.......”   温和背着书包走近,座位后排的男生盯着窗外碎碎念着些数字,她忍不住笑出声,弯腰挂好书包。   “一大早的干嘛呢。”男生抬眸,笑得有些猥琐,“温和你去外面溜一圈。”   她斜睨他一眼,坐下来,“作甚?”   前面的男生转过来,撑在她桌上,“你去溜一圈,看看梁大兄弟给打多少分。”   “酱”,她弯弯嘴角,“拒绝。”   梁李其撇过头,继续盯着窗外,“四十,五十,六十不能再多。”   她哈哈笑,转回身翻英语书,“我说梁大兄弟,您老这分也太抠了。”   “温和你去外面走两步,至少得给个八十吧!”   “哈哈哈哈”,一众笑出声。   她站起身,拿着书往对门走,迈出两步又回过头,眼睛亮亮的,牙齿亮白亮白,“小的向来喜欢孤芳自赏,就不劳二位了。”   因为是早晨,太阳光稀薄的很,暖暖的很舒服。她懒洋洋翻开课本靠站在墙上,走廊到处站满了人。   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谷一迦同学可能刚在饭桌旁坐下,慢条斯理拆着三明治的外壳。   十一月的天,说不上冷,套件长袖外套倒已足够。她晃晃脑袋,瞥两眼课本,又打了个哈欠。   “和和”   她转过头,一个纤瘦的女生远远走过来,披散着发,眉目清秀。她扬起嘴角,挥了挥手里的英语课本,里面夹着的卷子哗哗掉下来。她笑,正要蹲下,女生已先她一步弯腰。   “和和你好厉害。”她直起身将试卷递给她,大红色的127在浅灰色的卷面上格外醒目。   她呵呵笑,“早。”女生点点头,“我去厕所咯。”   “嗯。”   她侧过身子从面前走过,似是不经意往教室那边瞥了一眼,温和愣了下,收回目光。   早读课打铃,她走回班,白板上已在播着百朗,教室后排的同学纷纷站起身拿着纸笔往后站。手背到身后,她瞄了眼讲台后滚动着的屏幕,教室里稀里哗啦的跟读声。她扁扁嘴,干脆靠站在后门上。   咦,今天天气真好。   快八点的时候,早读课停了,她抽出张理综综合卷,刚要打开笔盖,窗外慢悠悠晃过一个人影。她低头抿嘴,默默数,一、二、三、四、五,抬眸,“早啊。”   谷一迦俯身挂好书包,弯起嘴角,“早。”   他抬手顺了顺头发,刘海被风吹的乱乱的,温和见状忍不住打趣道,   “别顺了,放纵不羁方显英雄本色。”谷一迦拿过水杯转身,“不敢不敢。”   她低下头,抿着笑意。   “啧啧,辣鸡。”同桌挑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忍不住想笑,抿着嘴继续算,不理他。   谷一迦放下杯子, “什么卷子?”   “昨晚打的,前几年的高考题。”   “啧啧”   上课铃声响了,她抓抓头发,终于缴械投降。她将试卷和笔推过去,“同桌,看一下第八题。”谷一迦斜睨她一眼,看了下题,道,“这都不会。”   “不,只是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他轻笑出声,抽出白色的A4纸。温和趴在他身侧,垂眸看他演算。谷一迦的字写得极好看,应该是行楷。每当放假了学校发什么安全保证书,他们就经常拿给他,让他代签各位爹娘。   前两节是语文课,元大娘娘的课。元娘娘据说是三代老臣了,在一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上课前,照例点几个人上来背素材。   元娘娘一头厚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额前是她这个年纪少见的空气刘海,她笑着问到,“今天谁想上来背?”梁李其推搡着谷一迦,笑得好不得意,“快上快上。”他表情凝重,摇摇头站起身。她在一旁幸灾乐祸,“大兄弟,我们组的荣誉就靠你了。”   他们打了个赌,前几天的月考试卷发下来,谷一迦物理没上95就起来背素材。   “哦,一迦,难得难得,大家掌声鼓励。”一班从不吝啬掌声和起哄声,他笑,装模作样摁了下前额。   温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男生面容清俊,一本正经,“老师抱歉,我背混了,明天再背可以吗?”班里哄笑一堂,元娘娘似笑非笑看着他,正要开口。那厮又说:   “老师,我之前是和同桌一起背的,她背的比我熟的多。”   她睁大了眼,狠狠地扯住他的校服下摆。男生面上带着笑意,右手往下,将校服扯回来。   “这样,那温和来背一下。”老师面前,她一直是个很乖的女生。他坐下来,笑看她一眼。温和欲哭无泪站起身,齐栾转过来,笑嘻嘻,“一迦你真照顾和和。”   他莞尔,“应该的。”   温和磕磕绊绊的背了段摇滚青年杰克贝瑞和柴可夫斯基那不能不说的故事,“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她抹了把冷汗坐下,怨念般盯着谷一迦,他微微一笑,“来看道题。”   她立马来了兴致,“哟嘿求我求我。”   “是是是,温部长您请赐教。”她扬起嘴角,拿过笔,“什么题啊?”   过了两秒,“谷一迦同学,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正是刚刚她问他的那道基因题。   “哈哈,这不是为了让你巩固印象么。”   “哦,多谢。”咬牙切齿。   “好说好说。”   大课间,可爱的小高一mm放了首夜五,她站在一旁啃面包,“瑆兴桶鞋,来吃面包。”小姑娘正要摇头道谢,她特别豪气地搭上她的肩膀,“毕小瑆,”露出六颗牙齿,据说这才是标准笑容,“别跟姐客气。”   毕瑆兴笑出声,唇角弯弯露出小虎牙,“好。”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哎呀真是太卡哇伊了。”身边男生插了句,“温大妹子你又在辣手摧花。”   温和笑眯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最讲究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她低下头,笑得痞痞的,“莺莺小姐,小生说的对否?”   女孩愣了下,而后扬起大大的笑容,“公子所言极是。”    ☆、论名人名言的重要性      高中生记什么歌词,没事多背点卢梭罗素才是真理。   最近小高一有俩男生特别火,据说长得很帅的大学霸,阿楚有时上课也会提到。温和坐在梁李其的桌子上,晃了晃腿,嘿嘿,去找毕小瑆要照片。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啧啧,温和,背的不错啊。”梁李其打水回来,见桌子被占了,干脆靠在窗边。   “那是,”她跳下来。   梁李其的名字很奇怪,梁是爸爸的姓,李是妈妈的姓,其才是名。   “知者乐水,我是智者,喜欢水,嘿嘿嘿。”   女生笑眯眯,他也笑。   她抬头看钟,有点早。   “梁同学,”她蹲下身找历史书,“要不要复习历史?”   “好。”   她转过身,梁李其坐下来,大剌剌靠在椅背上,“问吧,没有什么难的到我的。”她眯眼笑,还没翻开书,“请问,盘古开天辟地的历史背景?”   “......”   “哈哈开玩笑的。”她作势清了清嗓子,“来了,梁同学请听题。一、马克思主义诞生的标志是?”他正要开口,身侧椅子被拉开,熟悉的声音传来,   “恩格斯准备弃权的时候。”   她哈哈笑,抬头。   梁李其斜睨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早?”谷一迦坐下来,转过身子,“复习历史?”她点点头,“一起吗?”   他说好。   “梁大兄弟,你说,标志是什么?”   “《□□宣言》的发表。”   第一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声音不算大,却极具穿透力,据说在走廊尽头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只不过,有点催眠。   温和趴在桌上看哲思。   “来来来,推翻我。”手臂被敲了下,一本王后雄推过来,“第三题。”她侧过头,笑眯眯,“笔。”他直接将手里的笔递过来。   她将头枕在手臂上,垂眸读题,手中的笔无意识的转动。   “你是不是漏写硫化氢了,反应生成硫化氢,肯定需要硫酸铜啊。”谷一迦挑挑眉,接回练习册。   “失误失误。”他勾了个答案,微微侧过脸,温和又趴回桌上看杂志,好像是什么哲思,女孩子貌似很喜欢这个。   心下叹了声,这货总是这么懒散,成绩才一直不上不下。   指尖翻到某一页,是些甜蜜的小段子,她心里热乎乎的,想到了梁静茹的一首歌。   “一迦,”她凑过去,求纸。他放下笔,从抽屉里抽出张白纸,面前是女生笑意盈盈的脸。微微扬眉,他将笔袋递给她,“自己拿。”   “得令!”   她拿过笔,继续趴在桌上。似乎,理科生都有一种神奇的执念,草稿纸喜欢用一张一张纯白色的演算纸,涂涂写写后再塞到最底面。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左侧男生凑过来,“这是什么?”温和笔下没停,“情歌。”他微微蹙眉,她抬起头,“梁静茹的歌。”   “咦~”他随即鄙视地哼了声,“抄什么歌词,这种时候就应该背背罗素。”她莞尔,“还不给啊。”   “米开朗琪罗也可以。”   “呵呵,”她没理他,继续抄,“不是你说的么,歌词也可以塞作文。”   “哦,”他似笑非笑,坐回去,“可是逼格不够高。”   她忽然抬起头,笑意盈盈,“在一切道德品质中,善良的本性是世界上最需要的。”谷一迦眨眨眼表示不解,她依旧笑意盈盈,   “您老最最亲爱的罗素同学说的。”   他压低嗓音笑,so?”   身旁女生一本正经,“so,请对小的展现您善良的本性。”   他耸耸肩,翻开一本练习册。   过了半节课,身边的女生凑过来,趴在他手臂旁。谷一迦眸里带笑,先把笔下的加速度算出来。   “书看完了?”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歌词抄完了?”   她又应了声。   终于算出来了,他轻呼口气,放下笔,垂眸看她,“是不是很无聊?”   她扁扁嘴,表示正解。   “怎么办欸一迦,学不下去。”   他缓缓笑开,初冬的暖阳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洒在他脸上。   “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同桌的我和你      谷一迦其人,有点令人费解。   他们是初中同班同学,只能算同学,就是那种见面了也不会打招呼的同学。她印象中的他,有点高冷。   理所当然地,他们都进了一中,然后是一班。一开始她的同桌并非谷一迦,而且也没有坐在教室后排。高一上学期她是和两个女孩子一起坐的,夹在中间,有些别扭。可能一班历来不管这些琐碎,老罗对他们的座位安排也无甚么要求。刚好她身后有个空位,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男生搬上来,据说是因为后面太吵了。   她默默腹诽,都是借口。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温和腆着脸跑到后排的空位上,露出标准的六颗牙,轻声细语询问身边的男生,   “我可以坐这儿吗?”   他微微一笑,说好。   然后她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后来她才知,他一点都不高冷。   某天下午,温和迷迷糊糊从桌上爬起来,一本正经地控诉,“谷一迦你以前真是高冷。”他呵呵笑,“怎么可能,哥哥我这么平易近人。”   她说有,“刚上高一的时候有一天和一个社团的妹子聊天,你走过来,我跟你打招呼,结果你这货,”她恶狠狠地,“竟然直接面无表情走过去!”   他微微皱眉想了想,“没有。”   “有!我当时可尴尬了!”   “哦,可能我当时不认识你。”   “......”   周五下午考完语文小测,出题老师是十一班的班主任,一个变态的中年大叔,每次都考五十六道选择题。   可能是因为,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只花。   对完答案,谷一迦答了104分,温和98.她在一旁沾沾自喜,“哎呀我怎么那么厉害。”他在一旁收拾书包,笑骂到,   “傻逼。”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称呼。   “对了,你作文看了吗?”作文作为额外题,不算分。   “看了。”   “想立意了木有?”他抬起头,似笑非笑,桃花眼里满满的戏谑,“我觉得朴园和四凤就挺适合的。”   班里前几天看了《雷雨》,从此所有人都舍不得放过周朴园。   温和眉眼弯弯,“周萍啊,你写朴园可以再塞一句话,保证LEVEL立马蹭蹭蹭像天宫一号那样往上涨。”他扬眉,“什么话。”   “刚刚想到的,仓央嘉措的一首诗。”她清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然后是莫名其妙的尴尬。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姑娘有些失望,“我说,您老没有一种同桌真是饱读诗书博览群书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么?”他笑开,牙齿白亮。   “这话说的不对,见了也没用,你把四凤朴园列出来了,他们又不是一路人。”   “走了。”   男生背起书包往外走,她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摸摸下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元娘娘最近可能偶像剧看多了,少女心泛滥,文艺气息隔着几层楼都分外浓郁。班里每个同学隔两天轮流在黑板的左上角写句名言,不过大都是些什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年纪颇为偏好的诗句。周日晚,临睡前,她翻箱倒柜终于将学校发的核按钮找出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不由笑出声,此时格外应景。明天好像就是她了,写什么好呢。   翻来翻去,她看到一句话,眼神慢慢柔软下来。   —一人一半是伴,一人一口是侣。伴侣就是每天都有好吃的,你一口,我一口。   真是深得我心,她阖上书,就它了。   早读课上,她翻开新买的散文集,目光被一张一寸证件照那般大的灰白照片吸引住了,   “嘿,一迦”,她抬起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他侧过头,“嗯?”   “你看这句话,”她将书放到他面前。   ——I love and am used to keep a distance with those changed things.   (我喜欢并习惯了对变化的东西保持着距离,唯有这样才会知道什么是最不会被时间抛弃的准则。比如爱一个人,充满变数,我于是后退一步,静静地看着,直到看见真诚的感情。)   .   “这是什么?”   “好像是歌德拒绝贝婷的求爱信,啧啧,高冷男神。”   他垂眸看书,她看他一眼,一迦的眼睛长得格外好看,撩动了很多妹子心湖里的涟漪。   很快,他抬眸,轻哼了声,“这哪是高冷,摆明了闷骚,不对,明骚。”   她扑哧笑出声,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   ——Dearest Bettine, remember that you are on the road to spoil me.   (亲爱的,你在不断的宠坏我。)   她眨眨眼,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还真说对了。”   班里偶尔也有两三个人开他们的玩笑,无伤大雅,都是一笑而过。她耸耸肩坐下,好像也没什么啊,只是每天来学校都变成了期待。   仅此而已。    ☆、跑的那么快      学校每年都要等到学年末才来举办校运会,虽说南方的冬天一般都不冷,可温度低了,人的兴奋细胞也蔫了不少。   温和是班里为数不多的菇凉之一,他们班六十人,十三个妹子。   元旦放假过后就是校运会,学校美其名曰为了促进同学们团结友爱,第一个项目总是团体赛接力跑。理科班的名额是七个女生十三个男生,文科班倒过来。据说十一班的男生几乎全员上阵,他们班长甚至还跑过来借人,不过各位仁兄纷纷表示忠君爱国,宁死不屈。   一班的话,她们这几个妹子还是挺文静的,报名表传了一早上也只有四个人。猥琐的副班长开始一个个动员,找她们谈话。   不是她不想上,她身体一直比较虚,低血压低血糖。好吧,其实就是不想上。   猥琐的副班恶狠狠放狠话,大家再不主动就要抽签了。   下午第一节课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伸伸懒腰站起身,哈欠打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窗外走廊处,壮壮的副班带着神奇的笑容一步步靠近。她眨眨眼,忙拍同桌的肩膀,“快快,让我出去,财主要来抓壮丁了。”同桌似是和她杠上了,笑眯眯的也不起身。   她龇牙咧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小心以后没有妹纸要你。”   “过奖。”   她整理好表情,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班长大人已经站在窗外,挡住了大半光景。   “小和啊”   她又是微微一笑,细看之下颊边有个小小的梨涡,“嗯?”   “我记得你跑的很快的。”   温和蹙眉,“没有啊,我体测的时候五十米跑了九秒。”   八秒九及格。   班长大人继续动员,“你看啊,你这么瘦,看起来就能蹦能跳的,晃两圈肯定跑的快啦,我知道你想把荣誉让给其他同学。没事,这事我做主了,到时给你一个大大的嘉奖。”   “......”能蹦能跳,竟不知说啥是好。   她轻咳了一声,调整好表情,“班长没骗你,我真的跑不快。”   班长表情莫测,似笑非笑,忽然冒出一句瞬间就把她镇住了。   “你要不是跑那么快,能把谷一迦追上吗?”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你找别人吧,再没人报,我就上。”   班长大人闻言长舒口气,临走前,又带着一种神奇的笑容瞥了眼谷一迦。   他似是什么都没听到,安静地做着手里的物理卷子。   她耸耸肩,靠坐下来,发了会呆,弯腰将书包提起来,翻出一个棕色的小铁瓶。“吃巧克力吗?”他笑着摇头,笔下晃了晃,好像在思考什么题目。   她靠在椅背上,倒出几颗巧克力球,“对了,你知道德芙的由来吗?”   “嗯?”他一边演算着,一边和她搭话。   “D O V E”   “怎么了?”   “其实这是四个单词的缩写,我前几天刷星火的完型看到的。”   “哦?你讲。”   “哈哈,就”,她一边嚼着巧克力,虽然这种吃巧克力的习惯有点暴殄天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年轻的小后厨割伤了手,美丽的公主刚好从他身边经过,就关心了下。”   他没有抬头,含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然后擦出爱情的火花,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她笑眯眯,“别打岔。这位公主特别喜欢吃冰淇淋,所以她就经常来到小厨房,年轻而又羞涩的小厨师经常给她做冰淇淋吃,一来二去,眉来眼去,他就喜欢上这位公主了。”   “继续。”   “有一天,皇宫上下忽然传出要让公主和别国王子联姻的消息,小伙子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公主是否也喜欢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   “公主喜欢冰淇淋,他就做了份冰淇淋蛋糕放在送给她的晚餐里,上面用巧克力写了四个字母,你猜猜。”   “D O V E?”   “正解,对了,你知道D O V E什么意思吗?”   谷一迦抬头,女孩眉眼带笑,他弯弯嘴角,摇头。   她一字一句的,“Do you love me ?”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不过她好像没想那么多,继续讲。   “可惜等公主用膳的时候,巧克力早就融了,小伙子悲痛欲绝,公主最后还是嫁给了王子。他带着眼泪离开这个伤心地,发誓要做出不会融化的巧克力。皇天不负有心人,某一天他终于成功了,然后在巧克力上刻上了这四个字母—DOVE.”   他耸耸肩,“完了?”   “嗯,所以啊,”她露出白亮的牙齿,“以后记住不要随便给妹子德芙,这可是表白的意思。”他勾起嘴角笑,摇摇头,刚刚是谁来着。   “咦,你都不感动吗?”她扁扁嘴。   他垂眸画受力分析图,“说不定只是广告。”   后来她也没有去查证是真事还是广告,反正她喜欢这个故事,就这么记着也好。   上课铃声响起,元娘娘走进来,她说,“刚刚在办公室看到一首小诗,念给大家听一下。”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所以?   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   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   今生今世?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元娘娘说,人有很多副面孔,遇不同的事不同的人便自由切换,有时作为局外人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也便容易感伤了。   元娘娘说,其实我觉得咱们作文这么判分还是挺好的,尽管大家都是为了高分而去搜集去记下这些诗词歌句素材故事,日子一久感触和想法自然也就萌生了,这样挺好。   今生今世,我只是个一个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孤单两星期      匆匆忙忙,又过了一个学期。   周三中午,班长带人搬了一堆书回来。好像是些选修的课本,虽然之前都借书上过课了,学校还是走形式发了下来。   “每人五本,两本物理,一本化学,一本生物,一本数学,大家数数,别漏了。”   他闲着没事,班长发一本,他就签一本。她阖上漫画书,数了数,咦,好像缺了本物理。   转过头,她说,“一迦,你不会拿了我的课本吧。”   他扬眉,垂眸看了下,两秒后,笑眯眯将一本物理3-3抽出来,   “原谅我。”   她好笑的看着他,翻开扉页,龙飞凤舞的谷一迦三个大字。   “哎,”她故作哀伤的扶额,“算了,原谅你。”   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拿起笔,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名字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她悄悄抬眸,他已转回身去,若无其事地翻着课本。   她想,以后这本书可以珍藏下来。   可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和另一个有趣的人在一起,遗忘曾经的他,包括与他有关的一切秘密。   三月中旬高三一模,按老规矩学校安排他们班和高三一起考,结果出来只能算差强人意。一迦还好,她的话,温和撇撇嘴,这分数顶多就过个一本线。   不过么,她嘻嘻哈哈的,反正还有一年,还没复习完。   又一个周一,升完旗回到班里,大家自发换座位。他们座位是左右轮流换,两周一次往右。这一周,她要换到教室那头。她站起身正要将书桌推出来,一只手按住亮黄色的桌面。   骨节匀称,五指修长。   “我来吧。”   她愣了愣,笑,“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我都不晓得。”   他斜睨她一眼,“我一直这么好心。”   她笑眯眯让开身子,“好人一生平安。”   她抱着书包跟在他后面,教室里乱哄哄的,不时发出桌脚摩擦地面的声音。人群有些拥挤,他最近好像瘦了点,她想。   有点舍不得,好像隔了这一段距离,再攀谈反而就生疏了。   韶华正美,早早的学会享受孤独,也未必是件好事。   “好了,”他回过头,见温和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忍不住想笑,“大清早地发什么傻。”她耸耸肩,将书包放在桌上,“大兄弟,好人一生平安。”   又来了,他摇摇头往回走,后面又传来她的声音,慢悠悠的,有些得瑟。   “多积点德,以后才有妹子要。”   他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挥了挥手。   她若有所思坐下来,习惯对别人好,可不接受别人对他的好。比如,他中午打伞过来,她顺手拿过想帮他折好,可他却会笑着拿过去,亲力亲为。有时也会想,是不是这种看起来比较亲密的事,不适合她来做。   每次轮到左边只有墙壁和窗户的这两周,就会有点孤单。戴月倒是说每每离了他们几个你就重新变回淑女,不打不闹乖乖学习。   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戴月是她的基友,全名麦戴月。她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她朝自己伸出手,掌心白皙,靠近大拇指处有块小小的疤。她笑着说,   “同学你好,我姓麦,麦戴月。”   她愣愣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麦披星?”   她哈哈大笑,从此结下孽缘。   她坐在靠近左侧走廊处,他们在右侧走廊处,这边的几个同学都挺安静的,也没什么笑点。她静静听着那边不时传过来的打闹声,翻出本五三。   齐栾曾经说,   如果你的人生只剩下八年怎么办   答: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如果你的人生只剩下五年怎么办   答:三年高考两年模拟   如果你的人生只剩下一个月怎么办   答:不要怕,先干掉月考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暖暖的,她左手托腮,微微眯眼。没事,也就一个人坐两周而已。   才发现如此害怕孤单。   “温和?”   她转过头,新同桌浓眉大眼,有些羞赧,“有空吗?问你道题。”她点点头接过,作为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给人讲题好像在一定程度上很能满足一个人的自尊心。   额,这道题,她眨眨眼,好熟悉的样子,貌似前几天一迦刚刚讲过。脑子稍微理了下思路,她顺手拿过男生手里的笔,他一愣。   “怎么了?”她侧过脸,表情疑惑,男生赶紧摇头。   “你看,”她在草稿纸上画了个草图,“对小球作受力分析,在掉到左下六十度之前它其实是做自由落体运动,绳子没有拉力,然后,”她列了几个公式,“先求出此时小球的速度,接着小球受到的拉力和自身重力的合外力提供向心力,做圆周运动,所以选C。”   男生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你好聪明。”   温和笑眯眯放下笔,余光悄悄飘过对面窗台,像只小狐狸。   “过奖过奖。”   不想换同桌呐,所以当班长提出想每周随机抽号安排座位的时候,面上水平如镜,心内波涛汹涌。   班长大人美其名曰促进同学们相互交流感情,可你哪知要重新经营一段感情有多不易。更何况,   她眨眨眼,和某些人交流交流就足够了。    ☆、十大      “扣扣”   她懒洋洋从桌上爬起来,男生站在窗外,嘴角带笑,有些无奈,“你怎么老是睡?”她揉揉眼,双手托着下颔,语气慵懒,“这位贵客,本店今日不开张。”   他眉毛一挑,伸手顺起她桌上的本子,毫不客气招呼她的后脑勺,   “皇上口谕,岂敢抗旨?”   她吐了吐舌头,“说吧,有何吩咐。”   “校十大,文娱部来人说人手不够,过来抓壮丁了。”她歪着脑袋看他,“老实交待,你收了多少赏金?”他哈哈笑了,正要想个数字,她又说到,“分我一半。”   “...”   “四六?”   “七三?不能再少了!”他似笑非笑,眼看着本子又要亲吻后脑勺,她赶紧抱头站起身。   “谷一迦你怎么那么抠,这样是娶不到妹子的。”   “哦。”他没好气。   “嘿嘿,”她扒着窗帘,整理好表情,一本正经。   正要开口,她抬头目测了下他们之间的高度差,装模作样叹了声气。接着爬到自己桌上,笑意盈盈侧过脸,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说正事吧。”   男生见怪不怪,嗤了一声,“我先去打水,您慢慢欣赏下风景。”   她也不急,弯腰翻出本格林,时不时晃一下腿。   不多时,右侧光线被挡住,她头也没抬,“回来啦。”他含糊应了声,静静靠着窗台,没说话。阳光打在女生脸上,近的可以看见她脸上那层浅浅的、金色的绒毛。她特别怕冷,喜欢有光的地方。   “和和,”过了半晌,他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嗯?”她抬起头,面容白皙,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我,”他愣了愣,好像忘了要讲什么。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了半天,忍不住笑出声,“谷同学,木有想到您老也有这么一天啊哈哈哈早早地就体验AD的真谛。”   前阵子偶然在书上看到的,AD,学名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   他只是笑看着她,她有些发毛,“好了不玩了不玩了,大人您说,小的接旨便是。”他想了想,“文娱部那边来要个主持人,再捞俩劳工苦力什么的打下手。”她微微眯眼,“这点事也要借人?”   他耸耸肩,“人家正儿八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子,哪来我们温大部长这么有魄力。”她嘿嘿笑,有模有样拱拱手,   “那成那成,小的自当鞍前马后,这活姐接了。”   他勾起嘴角,侧身正要离开,袖子被扯住。她趴在窗台上,眼睛亮亮的,带着狡黠的光。“话说我都没见过文娱部的几个人,妹子生的好看不!”   他回过头,她探出身子,高高扎起的卷发散落在肩上。笑意吟吟,韶华正美。   温和眼看他特别嫌弃的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撇撇嘴,“哼,不跟你玩了。”他微微笑开,迈步往回走。她还稚嫩,看不清他在纠结什么。   可到底还是忘了,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只能享受一个季节的热烈,亦或是宿命的温柔。   最后一节是老罗的课,她草草的将小测过了一遍,下课前十分钟收拾好书包,猫着腰悄悄跑出教室。   一班应该还在那吧,她想起自己高一的时候,挠挠脑袋晃出楼梯间。他们班安静的很,好像在自习。偶尔有一两个坐在前排的同学抬头看向她,后又低下头去。她有些尴尬,闪到教室和洗手间中间宽宽的过道。   啊咧,她以前早读最喜欢占用的地方,她靠着墙壁笑了笑,倒是有点怀念。   摸出手机,还有两分钟才下课,她心里忐忑,但愿师太不要出现在这里。忽地右侧传来推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慢慢转过头。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一个长得很高的男生,一个长得很帅很高还戴着耳钉的男生。手上微湿,看来是从洗手间刚出来。   不过她在外人面前向来端的是温婉贤淑,哪怕心里千万头某某马呼啸而过。   男生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过。   哦,她想,狂拽酷帅冷傲天。   她低头编辑短信,“毕小瑆,姐姐在门外等你!”   很快,指示灯亮了起来,她抿嘴笑,抓到一只上课玩手机的娃。   其实毕小瑆很冤枉,有人问她一道题,她也没懂,正在百度,学姐的信息就进来了。   “哪个门呢?”   她眨眨眼,正要回信息,她的信息又跳出来,   “学姐你不会来我们班了吧!!!”   “正解!”   指尖按下发送,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她将手机收进口袋,大摇大摆往外走,走到一班窗外,整理好表情。   严肃的表情。   毕瑆兴站起来往外张望,窗外是和和姐明晃晃的笑脸,背着书包站在对面走廊。她笑出声,放下书跑出去。   “学姐,”她在她面前站定,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她笑眯眯,“党和国家决定交给你个神圣而又庄严的任务,你愿意接下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誉吗?”   对面的女生眨眨眼,笑着将手背到后头,   “什么任务,大人请吩咐。”   “主持人,校十大复赛的主持人。”   她微微皱眉,“这样啊,可我没什么经验。”温和特别豪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你是我们广播部留到最后的杀手锏。”   “啊哈?”姑娘愣了愣。   学姐继续瞎掰,“什么是杀手锏?所谓杀手锏,就是杀手的锏,这么重的东西,文娱部的妹子弱不禁风,只能由咱们广播部挥起来!”她扬了扬手,做了个挥旗手常做的动作。   毕瑆兴扑哧一笑,“好的好的,小的知道了,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她笑弯了眼,自己当初眼光真不错,瞧这接班人,跟俺多像。    ☆、清明未至,雨先纷纷      复赛在清明节前的周末。   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摁掉,又迷迷糊糊睡了十几分钟,才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哎呀,她匆匆洗漱完套上校服,随手撩了撩头发就往外跑。   妈妈在厨房洗茶具,听到声音探身出来,“咦,今天有课?”   她低头换鞋,“不是,我们部门有事。”   “这样,你昨晚没说,就没叫你了。”   她将拖鞋放进鞋柜,站直身子,“没事,还赶得来。”   “那记得去买点吃的。”   “好咧!”她背起书包,头发被肩带缠住了,忙伸出手扯了扯。妈妈走上来帮她开门,“披头散发的,怎么连头发也没绑?”   她笑嘻嘻一边往外走一边顺头发,“来不及了,妈妈再见。”她这人比较臭美,虽然大大咧咧的,但绑个头发总是绑好久。   等她跑到操场的时候,学生会的几个人在搭棚子,谷一迦蹲着给唱机接线,毕小瑆也到了,立在一旁帮忙。她心里有些愧疚,叼着面包小跑过去。   “星星,小星星。”   女生转过头来,乖巧的打招呼,“学姐早。”   她弯着眉眼,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问到,“吃早饭了吗?”她点点头,她正要说好,前面几步传来熟悉的声音,   “正饿着呢。”   她望过去,他头也没抬,依旧埋头作业。她笑开,朝小学妹点点头,正要往那边走。   “学姐真好看。”   “啊?”她回过神,眉眼弯弯,“谢谢夸奖。”   “一迦”,她上前两步,在他身边俯下身,长长的发丝顺着颊边滑落。   眼底出现一块面包,淡淡的麦香味,小小的纠结了下,他没有抬头。他想,现在双手正忙,也不好拂她的好意吧。   这样想着,他心安理得,侧过脸咬了一口,目光所及之处,愣住了。   女生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越发显得脸如巴掌大,大大的眼眸亮亮的,竟多了分从未见过的温婉。   她从来都是高高扎着马尾,露出干净的额面,大大咧咧。   谷一迦不自在地撇开眼,垂眸继续忙活,“和和你终于像个女生了。”她眨眨眼,干笑两声,蹲下来看他捣鼓着,时不时将面包递到他嘴边。   其实对于某些女孩子来说,把头发披散下来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她的动作极其自然,眼神干净动作磊落,他忽地有些自嘲,扯了扯嘴角。   “你们来的好早。”陌生的女声响起,带着笑意。她回过头,一位中分长发的女生,及腰长发,栗色梨花烫,口红有点重。她看清她的动作,微微怔愣了下,谷一迦朝她点了下头,又转回身忙活。温和同学此刻真想找个洞跳进去,才晓得自己这个动作多么羞人。   “傻了?”他低低的声音。   “啊?”没反应过来。   “面包。”   “哦哦”她愣了愣,赶紧把手里的面包递过去,只不过这次有些手抖。他斜睨她一眼,嘴下用力,将整块面包叼了过去,站起身。   “你们怎么这么早?”对面女生微微笑开,轻声询问面前的男生。他笑了笑,没有作答。温和歪着脑袋想了想,站起身悄悄往旁边走,却被叫住。   “和和。”她回过身,眨眨眼,又眨了眨眼。他一本正经走上来,“瑆兴来了吗?”她眨眨眼,又眨眨眼,这回真没懂。然后,他一本正经往书包处走。   “怎么没看到她,走,去给她打个电话。”   她看着他的背影,最近好像瘦了些。手指微微卷着发尾,她顿了顿,跟上前去。   比赛开始,孩子们都唱着些相濡以沫失恋初恋,曲调伤感浅缓,她趴在休息桌上,昏昏欲睡,旁边的男生似是很无奈的笑了下。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勾起嘴角。   正要和周公顺利会师了,耳畔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乐,伴随着阵阵尖叫,睡意一下子消失无踪。   她爬起身。   哪位刁民,敢扰了大哥的安宁。   她眯着眼往上看,眉头忍不住跳了跳。咦,原来是那位耳钉冷傲天。   好像就是传说中的小高一校草。   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她环顾四周,周围的气氛热闹得过分,好像看到了一迦,在操场边缘处。他旁边还站着位女生,披散着发,身姿单薄,眉目清秀。   他们看起来挺熟络的样子,靠在角落里聊天。   齐思扬,他的前任同桌。   差点忘了,文娱部好像有两位部长。   他似是注意到了她,迈步往这边走过来,她也跟了过来。   “和和,”她和她打招呼,笑起来的样子让人看着很舒服。她晃了晃脑袋,“嗨。”其实她们并不熟络,一个学期的同班同学,只能算是见面了会打个招呼的那种。   “睡得可香?”他为她拉开椅子,女生微笑致谢,他点点头,自己也靠坐下来。   温和愣了愣,手肘靠在椅背上,笑得有些夸张,“还行。”   “一迦你怎么不上去,我记得你唱歌挺好听的。”女孩子轻声细语,声线温柔。她眨眨眼,原来同桌大人还会唱歌。   她自顾看着台上,听身侧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毕小瑆好像换下来了,也不知跑去哪,不见人影。她托着下巴,思考着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俩让出私人空间。   她想,还好她对他不是那种心思,不然谷一迦这么做得多残忍。   她想,还好她对他不是那种心思。   还好不是,只是心里不太舒坦。   而已。   身侧金属磨地的声音,她侧过头,女生歉意地笑了笑,起身接电话,一边往边侧走。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舞台上面的同学还在轻声吟唱。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疼痛青春。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学姐,”她转过身,瑆兴小朋友拎着袋东西过来,“我买了点吃的。”她眉开眼笑,一把抱住她,“小天使姐姐真是太喜欢你了。”   女孩咧咧嘴,没说话。   他站起身,颠了颠那个袋子,眉一挑,“这么重?”   温和见状有些心疼,“你刚刚应该叫上我的。”随手扯开袋子,里面有好几瓶水,咦,   “瑆兴你买那么多水干吗?这里不是有么?”   女孩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眨眨眼,“嗯,刚刚同学上去比赛了,本想给他们送过去的。”   哦哦,这样子,她点点头,拆开一块脆脆鲨递给她,“哦刚刚那两个帅哥,怎么不去了?”   她咬住巧克力,声音闷闷的,“不用了。”   她微微诧异,往她身后扫了眼,不远处几个女生围着两个穿黑t的男生。她了然的笑,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凑到小姑娘面前,“小星星~”   女孩被吓了一跳,舌头打结,“怎,怎么?”   她哈哈笑开,想到去年,“小姑娘道行太浅,到时篮球赛排着队送水的妹纸估计都能排到城门去。”小姑娘张张嘴,一迦忽然出声,却是对着她说的,“瑆兴我们待会去吃午茶?”   她愣了愣,点点头。   连一迦都出声打断自己,她再傻,也察觉出她心情不太美观。她想了想,摸摸小朋友的头,“星星怎么了呢?”她只是笑笑,“就是有点累。”   她赶紧站起身,拉开身侧的椅子将她按下来,“辛苦了,赶紧休息休息。”   女孩点点头,抱着她的手臂没说话。   齐思扬打完电话回来,见一迦坐在她身侧,一个女孩靠在她肩上,除了场上的歌声,四周安静地过分。   她小心翼翼拉开他身侧的椅子,坐下来。   “学妹?”她轻声开口,他应了声。   她微微一笑,将桌上的水递给他,“天热,多喝水。”   小姑娘乖乖靠在肩上,她微微侧头,闭上眼。   是不是男生都喜欢这样的姑娘,温柔恬静,眉清目秀。   仓央嘉措说,是爱就该延续。   是梦就该醒来。 ☆、少年风流      “和和?”   第一节课过去,她眯着眼趴在栏杆上晒太阳,耳畔有个干净的声音传来,唤的是她的名字。她侧过脸,看清来人,愣了愣。   咦,一迦不就坐在窗边么。   果然,女生微微一笑,“能帮我叫下一迦么?”   她转回身看向窗内,一迦和梁李其拉着班长在聊天。她点点头,“稍等下。”   “各位同学,聊什么呢这么嗨。”她笑眯眯往前凑,梁李其斜睨她一眼,神情莫测,“小孩子边上去。”她依旧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胳膊,   “一迦,有人找。”   他们很有默契的齐齐看向窗外,班长大人痞痞的吹了声口哨,“哟,桃花来了挡也挡不住。”她嘿嘿笑,他却是眉头微蹙,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温和愣了愣,挠挠脑袋。   很快他又走回来,蹲下身翻找出本王后雄,又站起身往外走。齐栾转过身来,啧啧叹道,“钱老说,伟大的爱情从借书开始。”几个人笑闹开来,班长大人笑嘻嘻插了句,“谷一迦这不解风情的,人家妹子分明是来借围城,你丫借毛王后雄?”   “哈哈哈哈”,几个人笑成一团。   他走回班,看见她和他们几个不知为何笑得正欢,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第二节是化学课,她依旧无所事事,趴在他手臂旁边看他写题。男生生了会闷气,一转头看她嘿嘿傻笑仰头看他,忽地有些泄气。   “和和,”他有些无奈,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她眨眨眼,似是想到什么,弯腰摸出一盒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掌面白皙,映着棕红色的“D O V E,”分外刺眼。   “你好像不太开心,吃点甜的。吧”她眨着大大的眼,睫毛一闪一闪,语气有些软,带点娃娃音。   他牵了牵嘴角,有些苦涩,又是DOVE。   DO YOU LOVE ME?   她见他表情闷闷的,似是正要摇头,又弯腰摸出一颗白兔糖,“吃这个吧,你是不是不喜欢巧克力?”她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男生垂眸,直直看进她的眼里,眸色逐渐柔和下来,似是有些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不太自在,无声笑了笑,将糖放到他桌上又趴回去。   “化学老师人很好的,你现在吃也没事。”   他勾起嘴角,手指取过小小的白兔糖放在水杯下,“嗯,待会吃。”她见他终于愿意吃她给的糖了,笑得眉眼弯弯。   化学老师确实很好,她也确实吃了熊心豹子胆,学着各位前辈的壮举,无法无天。   下课前几分钟,她扯着谷一迦,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说和和,”他有些无奈,“你真的要这么干?”她笑眯眯点头。他无奈的抬头扶额,“就不怕师太追杀?”她依旧笑眯眯,“这不拉上你吗,你帮我挡着。”   他似是气急,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笑得她发毛。   “十、九、八、七...”广播部内,女生手肘搭在男生椅背后,弯腰看着电脑,轻声倒数。   “三、二、一”   “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小空间内,女生打了个响指,教学楼外墙各个角落的音箱立马炸了起来。   “Baby~你妈妈一直说我老土   我就找了村口王师傅烫头”   罗凡正在喝水,突然被呛得直咳嗽。   “卧槽!”   “哈哈哈哈”教室里一片哗然,“妈呀我要给广播部表白。”毕瑆兴吃吃笑,垂眸编辑短信,“ORZ 今天是谁负责哈哈哈。”   不一会儿指示灯亮了,“哈哈哈是我哈哈哈。”   女生抿着笑,“学姐我们班有人说要跟你表白!”   温和嘿嘿笑,又一条信息进来,是戴月。   “卧槽!!!这种事绝壁是你干的!”   她莞尔,转过头,“好多人要跟我表白。”男生抿着笑,“阿文说师太已经拿着菜刀正往这儿赶了。”   她故意瞪大眼,“我好怕怕。”   谷一迦眉毛一挑,她又接着讲。   “广场舞娘还没放呢。”   “...”   “芬达喝芬达喝芬达喝芬达喝   王老吉王老吉王老吉王老吉   杀马特杀马特   洗剪吹吹吹(外国都这么烫)   杀马特杀马特   洗剪吹吹吹(你妈会喜欢吗)   杀马特杀马特   洗剪吹吹吹(你爸会高兴吧)”   “哈哈哈哈”整个教学区都笑疯了 ,音乐戛然而止。   师太怒气腾腾在门口吼了声,“谁放的歌!”   播音室里很安静,两三个男生在整理文件,一个男生撑着手肘坐在电脑前,面容姣好的女生眉头微蹙,刚刚打开麦克风。   师太的声音明显震到了他们,面对着学生差异而又无辜的眼神,她张张嘴,声音明显放低。   “温和,你是广播部长吧,怎么回事。”   女生咬咬唇站起身,“老师,中病毒了,一迦正在修复。”   女生甜美的嗓音和师太尖锐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整个教学区,清晰无比,甚至还有回音。毕瑆兴一个没忍住,趴在桌上哈哈大笑。   薛丽丽看向正在操作电脑的男生,他面容严肃,左手虚掩着唇撑在桌面上。   她皱了皱眉,“刚刚老师不了解情况,错怪你们了,先处理好,待会再重新放些轻音乐。”   女生轻轻点头,在麦克风前坐下来,“同学们,很抱歉,刚刚电脑出了点故障。”   薛丽丽满意的点点头,她就说吧,高二级可乖得很。   毕瑆兴笑得喘不过气,罗凡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神经病。   师太看他们忙碌着,一脸慈爱的笑,迈着高跟鞋往外走。   她刚走出两步,   “杀马特杀马特   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   学年末评选学生最喜爱的部门,广播部高居榜首。    ☆、初夏      可能六月就是,让你过着最后一个可爱的节日,然后笑着说分别。   有时候,窗边会响起温柔的声音,“和和”。   她抬头,女生清秀的脸庞挂着浅浅的笑,“帮我叫下一迦可以吗?”   有时候,她懒洋洋走到门外晒太阳,走廊深处缓缓走来一个女生,她眉目清秀,挂着浅浅的笑。她故作夸张,“来找一迦?”   女生羞涩地拍了下她的袖子,她转过身,笑容慢慢垮下来,“你等等。”   他们俩靠站在栏杆上,背对着自己,看起来那么般配。   这段时间班里开始疯传一迦和五班的思扬,她有时也会搭上一把,更多的时候默不作声,安静看书。她微微侧过头,他一直这样,表情淡淡的,仿佛置身事外。   她想,我这个同桌真是失败,班上一对又一对,而他们俩,单纯如白纸。   她想,还好我对你不是那个意思,不然得多残忍。   还好我对你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她开始很认真的思考,是不是不能再和他打闹了,是不是应该离他远点。那是一个害羞又温柔的女生,对着她从来都笑得特别温暖。   那么害羞的女生,却那么勇敢。   谷一迦发现温和最近有些不太对劲,她不再趴在他身边看他学习,不再扯着他硬是塞糖给他吃。偶尔上课期间转过头,手臂旁没有趴着个毛茸茸的脑袋,忽然之间很不习惯。   她安安静静的,开始认真做练习册,遇到不会的,也很少问他。宁愿问齐栾,问梁李其,甚至特意去问老师,也不问他。   “和和”   “嗯?”她转过头,“怎么了?”   “来,看道题。”她伸手接过,有些讶异,一迦最擅长的物理。   “你看下三十六题”,他凑过来,自发将笔递给她。她点点头随手接过,却马上僵了僵,小心翼翼地,想将笔递还给他。   他面无表情,有些慑人。   她咬着唇,半晌,低声问道,“怎么了?”   “这话是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了?”   她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没有呀,怎么了?”   手指动了动,他放软了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哀伤,“和和,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为何不理我?”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那个,你和思扬不是,”她顿了顿,轻轻笑开,“这样就不太好了。”   良久,她听到他低低的叹了声,无奈的,随即脸被张大大的卷子盖住。   “就你这情商,只会胡思乱想。”   她将卷子扒拉下来,眨眨眼,正想开口,却见他鄙视的看着自己,抬手揉着太阳穴,一副你这傻逼要气死大哥的表情。   她愣了愣,难道,不是吗?   心底深处有一种幸福感迅速滋生蔓延,她咬着唇抿住笑意,抬笔想要写题,却被他一把夺过去。然后,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笑得像个孩子,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将手中的笔肢解。笔盖,笔头,笔身,笔帽,笔芯,最后将一堆零部件放在她面前。阳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恶作剧得逞后的笑。   ——这好像是,您的笔。   夏日的傍晚,有些凉凉的风,夹杂在淡淡的余晖中缓缓吹过。   “嘿,打球去。”齐栾抱着排球靠在后门处,“同志们,打球去。”她将笔盖盖上,侧过头,“你去吗?”他颔首,起身收拾书包。   她弯起嘴角,也站起身收拾书包。   操场上一个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少年男女,绕着赤红色的跑道,有的脸上挂着笑,有的面无表情。他们稀稀拉拉走到草坪上,迎面碰上一个女孩,纤瘦,清秀。   她愣了愣,随即笑开,凉凉的,像这夏日的风,“来打球?”   梁李其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哟,”他故意撞了下一迦,却是笑着问她,“一起吗?”他微微一笑,没说话。   她说好。   温和朝她点点头,跑到前面去,和麦戴月肩并肩,将他留给她。   然后他们站在一起,她站在离他最远的对角落。几个男生时不时开着他们的玩笑,他看向她,女生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只是浅浅的笑,离得特别远。   心里沉了沉。   “啊,”一声低呼,却是齐栾一个不小心,扣球失了偏准,砸在温和脸上,疼的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他们赶紧跑上前,她急忙捂住眼,太丢脸了,“没事没事。”   齐栾特别愧疚,不停道歉,女生无奈撤开手,不停眨着眼,脸上仍挂着泪痕。   她龇牙咧嘴地笑,“没事没事,条件反射条件反射,哦不非条件反射。”   大家被她逗笑了,思扬跑去书包拿了包纸巾回来,拆出来递给她,有些心疼,“擦擦吧。”她接过,扬起夸张的笑容,“谢谢。你们去玩吧,我去边上坐会。”   她正要往边上走,却发现他面色沉沉,她愣了愣,垂下眸,正要擦肩而过。   “温和你脑残是吧,这么大的球你不会躲吗,要真砸坏了你也不用来上学了!”她怔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突然泛酸。   齐思扬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行了一迦,球那么凶,和和躲不及的。”   齐栾也有些尴尬,“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刚刚扣球太狠了。”   女生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我太蠢哈哈哈。”他面无表情往回走,他们几个见状也松了口气,笑嘻嘻嘱咐她两声,麦戴月留下来,似是想要搀扶她。   她吐吐舌,“回去玩吧,又不是脚崴了。”   “可是”   “没事啦,我去洗个脸,就这样。”她转过身往外跑,迎着风,有什么湿湿的滑落下来。哎呀,她想,这球砸的可真疼,眼泪怎么哗哗流个不停。   他很少一本正经喊她的全名,这是他第一次凶她。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也这么想。   过了好长时间,她从洗手间走出来,拍拍脸。   远远望过去,他们几个玩的不亦乐乎,她笑了笑,也开始绕着赤红色的跑道走。一圈一圈,漫无目的。   偶然抬起头,她瞧见观众席上坐着个女孩,抱着雪糕,安安静静的。   “瑆兴”,身侧坐下来个人,毕瑆兴侧头,是学姐。她勾起嘴角,“学姐也来打球?”   “是呀,好久没玩了。”   她四下看了看,“咦,谷学长呢?”   她笑了笑,抬起手臂,“那边。”   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谷学长身侧站着位学姐,看不清眉眼,只觉得很清秀的样子。她侧过头去看学姐,她面色平静,看下面的同学打球。   谁一不小心砸了谁的脑袋,谁跑去捡球转回身差点撞进谁的怀里。   毕瑆兴低头挖了块雪糕,“学姐你们复习完了吧。”   她笑,“是啊,其实很多课上学期就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学测?”   她翻过手掌看了看,轻声说,“9号。”   两个女生静静的,都没有说话。她屈起身子,抱住膝盖,阖眼靠在身侧女生的肩上。   “瑆兴,今天是儿童节了呢。”   女孩安静了会,低下头挖雪糕,“是啊,儿童节。”   她闭着眼,“要换届了。”   毕瑆兴心里忽然很难过,恍恍惚惚间,她想起刚见到学姐的时候,狡黠,爱笑,身边永远站着谷学长。   局外人总以为很幸福。    ☆、初恋未满      高三这一年好像过的飞快。恍惚间,一学期接近尾声,一月的天,深冬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反常,异乎寻常的冷。   “哟,一迦好帅。”边上男生欢快地喊了声,早读课过了一半,谷一迦慢悠悠走到座位,放下书包,带进来些冷气。   她瑟缩了下,抬起头。他套了件藏青色的夹克,白净的脸有些发红,依旧是吹乱的刘海,确实很帅的样子。   “吃饭了吗?”她照例问道。   他点点头,脱下外套坐下来,将手放在嘴边吹气,“外面怎么那么冷。”   她笑眯眯的,“看你迟到,冻醒你。”   他侧过头,打开水杯,无厘头地回了句,“没办法,我太帅了。”   她今天将头发绑的很低,松松扎在脑后,白色校服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衬着粉白的颊,多了分慵懒和甜美。   他撇开眼,“换发型了?”   她歪歪脑袋,“没有呀,太冷了,头发可以盖住耳朵,嘿嘿瞧你多可怜。”他笑,盖上杯子,打量了下她单薄的身姿,“你穿这么少?”   这么怕冷的人,穿这么少。   她吐吐舌头,“忘记带外套了。”   他扶额,真是服了气了,“冷吗?”   她摇摇头,“其实还好啦,早上是老爹送俺过来的,而且你看你,不也是穿三件。”   他脱下外套,里面就穿着件校服和薄薄的单衣。他嗤了声,“你能跟我比吗?”   她笑眯眯,狗腿的摇头,“不能不能,您最壮。”   他失笑,取过外套盖在她头上。天地间一下子变得黑暗,还有男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伸手将衣服扒拉下来,笑嘻嘻抱在怀里。   他刚好一道题老是没算出答案,侧过脸正想唤她,却见她依旧将衣服抱在怀里。眉毛一挑,他说,“和和,你不冷?”   她放下笔,笑容讪讪,“还行。”   他笑,“怎么不穿?”   她干笑两声,要怎么跟他说,她不好意思。   他见她没反应,作势伸过手来,“哦,我知道了,要我帮你穿是吧,早说呗。”她吓一跳,赶紧翻开衣裳穿上,一下子暖和好多。   女生的骨架比男生要小很多,他宽大的外套裹着她,很搞笑,像是哪个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他忍不住笑出声,温和鼓着腮帮子转回去写题。   脸却慢慢泛红了。   大家都说,高中最美的不是梦,而是与你一起追梦的人,初恋未满。   写完一套综合卷,她从抽屉里翻出本漫画书,很自然地趴在他身边,将书搭在桌面,一页一页翻开。   “写完了?”他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他最近好像又瘦了些,领口下的锁骨都有些突出,依旧垂眸做着理综卷子。   “嗯,”她收回视线,懒懒应了声。一迦总是那么认真,每当她不认真的时候,他总装作不懂,把她扯起来,问她题。   其实她都知道。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他并非天才,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你看起来理所当然地依赖。   新的一页过去,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的不太正常,偏冷的早春,天空阴沉沉的,冻得人直发抖。   她的一模考得很好,比一迦还多了几分。她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得瑟,“下次不用考的太高,比你多二十分就好。”他无奈的看着她,却在转过身的时候勾起嘴角。   十二点半才睡,六点十五就起,可能除了那段我们格外怀念却永远不想回去的高三,这辈子也没有人这么心甘情愿了。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漫画,作者说,也许我们都曾在奋斗努力的时候迷茫,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别人,觉得自己的努力总是白费。但请相信,所有看起来不费力气的人,背后一定付出了加倍的努力。所有你觉得幸运的那个人,是因为他有实力把握这份运气。   越努力,才会越幸福。   以后,她想,我们还会一起去同个学校,大家依旧一起学习,一起唱K,一起刷夜,一起看着对方一个个从少年蜕变为大人。   一迦的她,她歪歪脑袋,虽然一直叫嚣着他以后没人要。可也从没认真的想过,万一他以后有人要了,接下来的路,是不是只剩自己一个人走。   不敢想,她扁扁嘴,温和你真自私。   她想到思扬,从什么时候起,再见面却有些尴尬了。   也许她是知道原因的。   她也听说了,有段时间,有个女孩在厕所里哭。   等高考过后,一切就结束了呢。   我想,高考之所以神圣,就在于它的一无所知和听天由命,承载着一个个少年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展翅翱翔。   可包袱太过沉重,翅膀飞不起来,就会跌得很惨。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我们都曾在奋斗努力的时候迷茫,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别人,觉得自己的努力总是白费。但请相信,所有看起来不费力气的人,背后一定付出了加倍的努力。所有你觉得幸运的那个人,是因为他有实力把握这份运气。 越努力,才会越幸福。” 这段话引用了谨斯里的原话。 ☆、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她记得周杰伦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自己还小,有个姐姐总喜欢买一堆CD,一张一张的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她记得他吐字不太清晰,声音偏弱,带着点哭腔。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   温和最喜欢跟谷一迦讲的一句话,“来来来,我教你写情书。”   她喜欢读古诗,读到喜欢的总会把它抄下来。然后第二天,常常是他低着头写题,听她在一旁讲。   女生喜欢的诗词歌句,不外乎就是情情爱爱。当然,偶尔也不乏大漠黄沙,金戈铁马。   有一天早上,她忽然蹦出句,“我要给你写情书。”   他愣了下,随即哈哈笑,“我等着,可别忘了。”   “给你安利句诗。”   “嗯?”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出处你猜猜。”   “你说。”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嗯?”   “就是,夫妻俩平日喜欢考验对方书上的知识,赢的人就可以把茶水倒进另一个的衣襟里。”   “倒是挺会玩”,他笔下没停,笑了笑。   “是用来悼念亡妻的。”   笔尖顿住,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拜伦向特蕾莎夫人求爱的时候说,“当高山和大海分隔我们的时候要想我,但是高山和大海永远不会阻隔我们,除非你希望如此。”   她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少女心小小的爆棚了一把,她背不下来,就写成小纸条打算给他看。夹在英语书里,然后便忘了。   他们喜欢打排球,到了高三也未曾中断。经常是他们这几个人,偶尔会插入几个别的班的同学,认识的,不认识的。   比如,齐思扬。   齐思扬确实是个干净的女生,眉清目秀,笑起来令人觉得舒坦。   有时梁李其也会挖她几句,   “你看看人家,这才是淑女。看看你,猥琐成这样。”   她笑眯眯的,全盘接受。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她猛地睁开眼。摸过身旁的手机,摁断,长呼口气。   一点半了,她爬起身,舍友相继起床,卫生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所谓白日做梦。   她呆呆抱着被子靠坐在墙上,长长的大波浪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迦。”宿舍里有些嘈杂,她轻声念了下他的名字,眼泪毫无征兆滑落下来。   八月了,13年的八月,原来高考已经过去那么久,周围依旧是年轻而又青涩的面孔,熟悉的,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小和?”   隔壁床是位很温柔的女孩,隔着厚重的床幔唤她的名字,“起床了吗?”她回过神,赶忙用手背胡乱擦了下脸,   “起了。”   “那就好。”   高考成绩出来,她做了好几天噩梦,梦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跑,黑夜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第三天,她是被妈妈唤醒的,空调房里一身汗。妈妈俯身摸着她的额发,“魇着了?”   她愣愣的,眼泪不期然流下来,   “妈妈,我心里过不去。”   她的分有点尴尬,只能上个普通的重本。她一想到从此跟他们不在一块,心里就酸酸涩涩的。她想复读,没人同意,他们说高三太苦,这样的选择需要莫大的勇气。   苦吗?她问自己,她想起自己的高三,一点都不苦呀。   她执意要重头来过,爸爸就把她送到这里。   两个星期下来,她瘦了四斤。油腻的食堂,封闭式管理,大课间的音乐像是破旧的收音机,每天一沓作业,固定的座位。身边的同学好像才应该是正常的高三生,沉闷,无趣。   温和你真傻。   你为何觉得高三不苦呢,只是当时有人陪着,你不觉得累罢了。   她疯狂的想念一中,接到电话的瞬间鼻子发酸,她受不了了,想回家。   妈妈说,“你还有机会,可以反悔。”   卧室的书桌上,华师大的录取通知书安安静静躺在EMS蓝色的袋子里,九月才开学。她觉得自己忍不了了,真的好想回家。   戴月也曾低低叹道,   “和和,别那么骄傲。”   她侧过身抽出几张纸巾,擦干眼泪。又把头发捋了捋,挡住大半张脸,终于爬下床。八月的天闷热闷热的,她低头捧了把冷水。身侧站过来个人,她微微往左移步,深呼吸,正要扯出一个微笑。女生面无表情,洗面奶的泡泡掩盖了整张脸,是下铺的女生。   传说中那种,不和舍友讲一句话的异类。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离开。舍友待她都很好,尤其是小念,隔壁铺那个温柔的女孩子,很会照顾人。小念说,“小和你刚来的时候,我还记得你坐在楼梯旁看书,那时就觉得你是个让人心里很软的女孩子。”   温和听了只是笑笑,说的是她吗?   怎么会呢。   和舍友一起去吃饭,遇到相熟的同学,她们总会兴致勃勃介绍,“看,这是我们宿舍新来的女神。”她静静地,斯文解决碗里的午饭。   恬静,话不多,吃饭慢条斯理,常常倚在床边看书,似乎满足了大家对女神的定义。   安静是因为不想说话,吃饭慢吞吞是菜太油腻,倒是看书这一事。她想起不久前仍是这样的,他在做物理题,她趴在他手臂旁看书。   她侧过头,仿佛看到他浅浅的笑,“和和,来看道题。”   左手边只有冰冷的墙壁,忽然间泪流满面。   不再是两个星期的孤单。 ☆、拜拜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寡淡的人,从小到大,无法理解别人所说的同学情,朋友情。看她们一个个好的不得了,她想,不也就那样吗,同学之间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后来搬到他身边,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天性就是一个特别闹腾的人,闹腾久了,慢慢地学会了什么叫做舍不得。   我们大多对母校都有一种恋母情结,在校的时候不管多么嫌弃,出来了总得绞尽脑汁用一切想得到的形容词来向外人展示她的好。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嫌弃过。这是她喜爱的地方,自由、欢乐,承载着她那些过去未曾有的以后也将不会再有的韶华。   她变得很安静,瘦的厉害,脸色苍白。   八月底的一个傍晚,她拎着从食堂打好的饭菜走回宿舍,路上也会有几个男生好奇地看向她。穿着黑色的校服裤,自己的衣服,还有披散着的大波浪。冷冷的美人,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记得当初自己来报道的时候,包括校长级长都一脸不可置信,他们说你考这分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复读。她静静垂眸,听父亲和大人们交谈。   “孩子高考那几天不舒服,严重失常了,理综还不到220。”   她眼角酸酸的,理综,只要再多那么点分,只要有240,240就够了,她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同个学校,一起上课,一起吃饭。   她到现在都没有和他在学校里一起吃过饭。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疯了,考理综那个早上,明明是最有把握的,结果拿到试卷脑子一片空白,越做越乱,物理大题看了半个小时依然把3.0Ω看成8.0Ω,答案怎么老是算不出来。化学几道大题没算出来,物理大题没算出来,生物的实验结论来不及填了。钟声响起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脑子乱乱的,她面无表情,只知道自己要去楼上找一迦,一迦在楼上考。熙熙攘攘的楼梯,她逆着人流拼命往上挤,差点摔落下来。她找到他的考室,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陌生的面孔。她愣愣往回走,面前忽然出现他的声音,她惊喜的抬头,是他。   在安慰着她。   他们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看起来那么相配。女生紧紧拽着他的手臂,低声啜泣,他说思扬你别怕,这次挺难的,大家都难,没事的,别怕。   没事的,别怕。   她呆呆站在原地,身边一个人又一个人缓缓擦肩而过,他们越走越远。   没事的,别怕。   快要入秋了,她最喜欢的季节。傍晚的风吹起,她眨眨眼压下眼底的泪意。   “小和”,有人唤她。   她转过身,小念小跑过来,笑到,“吃饭了吗?”她弯起嘴角,声音轻轻的,“刚刚打了饭。”   “哦哦,那就好。”   “你呢?”   女孩笑笑,“我订了外卖,同学去拿了,待会帮我带回来。”她调皮地吐吐舌头。   “那就好,”温和浅浅笑了下,敛下眸子。   宿舍门口长期徘徊着几只猫,却特别瘦,她想起一中的那几只霸王猫,天天翻着肚皮大剌剌晒太阳,理也不理你,想给它喂吃的也得挑它们喜欢的。一迦曾说,他们学校的猫,是校长级待遇。   再看看这里的猫,她有些心酸,一只浅黄色的猫,看起来身量不大,它从一旁的垃圾桶叼出块火腿壳,慢慢走到角落。一只黑色小猫跑出来,嗷呜一声扑上去抢住塑料袋就啃了起来。   她看着特别难过,母猫肚皮干瘪,坐在一旁看孩子啃火腿皮。   小念也看到了,她说,小猫真是不懂事,它妈妈就是叼给它吃的,怎么还拼命护住食物怕妈妈抢走。   是啊,她看着小猫,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她想,是不是一中的孩子都过的太幸福,所以才一直关注着小猫小狗吃饱了没有,喜欢吃什么。   她想起毕小瑆,还有曾经的自己。   像每一声欢笑都回不到最初的悸动,我也是的。   “回来啦。”   对面床的两个女孩将几张桌子搬到一起,回身笑到,“姑娘们都没吃饭吧,一起?”小念说好呀,和和你呢。   她想了想,点头。   放下书包,她俯身帮她们把筷子摆好,其中一个女孩轻声叹道,“和和你真温柔。”她愣了愣,微微失笑,没说话。   她想了想,可能那些时间,那两年,她和一迦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爸妈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日子久了,就会染上他的一些习惯。   比如,一迦坐下来的时候,总习惯微微扯一下裤子,然后,她也渐渐习惯了,拉开椅子坐下来,指尖搭在布料上,微微扯了扯。   “果然就是女神和我们这些糙汉子的区别,”一个妹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家都愣愣的。她哈哈笑了下,放下筷子重新站起身,又缓缓坐下,双手搭在身前,轻轻扯了下裤子。“你看看我们,就大咧咧坐下来,女神就是不一样,真是淑女。”   她呆呆的,差点哭出来。   以前爸爸送她去晚自习的时候,她特别喜欢他车里的一首歌,当时觉得旋律好听便单曲循环了。他们说最毒的是遗忘,但可怕的是改不掉习惯。   想忘却也不能忘。 ☆、奇奇怪怪的纠结   她曾经疯狂迷恋简贞的书,他是知道的。她也做了好多大大小小的书签,其中有一块静静地躺在他的书架上。那是一块非常简单的书签,一张白色的小卡纸,上面是她央他写的一段话。他还记得她的眼睛亮亮的,笑起来特别可爱。她说一迦,你的字那么好看,就帮我写吧。他答应了,她却忘了拿回去。   男生靠坐在地上,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却迟迟不能按下去。高考后她就好像人间蒸发,打到家里去也没人接听。   直到七月底,麦戴月告诉他她联系上和和了,她说和和考砸了,理综考的特别差。她说和和的爸妈带她出去散心,她说和和被爸妈逼着报了学校却没上,她说和和复读了。   她说和和她绝不可能因为一次考试就性格大变,她说谷一迦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是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和和是比较傻,你脚踏两条船也得摸摸自己的良心。   麦戴月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一直静静地听,面无表情。   他说,“麦戴月,给我和和电话。”   女生拿着手机又想开骂,他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给我和和电话。”   女生心软了软,良久,轻叹了口气。   “谷一迦,我对你们不清楚,和和也从来都没说。该断的断,我求你。”女生带上了哭腔,“谷一迦你他妈的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要问候你八辈祖宗的,我刚刚看到和和瘦成那样,一句话也不说,你他妈的我哄着,哄着她,她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抱着我哭谷一迦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女生一边骂一边哭,哭到哽咽,然后电话被挂断。   他无力靠坐下来,双手抱在膝上,窗外阴沉沉,他抱着膝盖,将脸埋下去。   一切按部就班,前些天思扬打了个电话给他,她说一迦恭喜我吧,华师的通知书到了。他淡淡的说了句恭喜。女生顿了顿,声音很温柔,她说一迦你联系上和和了吗,她没事吧。   他默了半晌,说,没有。   她微微苦恼的声音,“不应该啊,我在学校排行榜上看到和和的分数,比我还高了十几分呢。”他没说话。   电话里太过安静,他正想找个借口挂断,那边的声音传过来,小心翼翼地,带着些微的羞涩,她说,   “一迦,以后我们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他垂眸看向深棕色的书桌,上面有一叠白白的演算纸,字圆圆的很可爱,抄着奇奇怪怪的歌词,眼眶忽地就红了。   “思扬,对不起。”   知道与你的缘份,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我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八月下旬,他正在收拾行李,忽然收到麦戴月的信息。   “我前几天去和和家了,听叔叔阿姨说和和现在又失眠又厌食,让我帮忙劝她回来上大学,可她不听我的,你劝劝吧。”   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得飞快。那边似是在纠结,过了十几分钟发了一串数字过来。   今天周五,明天不用上课,舍友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她垂眸用勺子舀了一小口,艰难的咽下去,好难吃。   熟悉的曲调响起,她愣了愣,忘记静音了?   “咦,谁的手机?”她忙站起身,歉意地笑,“我的,你们先吃吧。”   爬上床,大大的手机屏幕在床板上微微转动,她拿过来,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眼眶瞬间就红了。   来新学校,她换了新的号码,包括原来的壳。从一个挂着大大的龙猫挂坠小小的索爱换成华为,大大的屏幕,没有任何装饰。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在躲些什么。她鲜少上微信,只把新号码告诉了戴月一个人。   钢琴曲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手一抖,却是摁到了那个红色的话筒图案。   突然变得好安静,她愣愣的,抱着手机无力靠在墙上。   这样也好。   手机忽然又震了起来,积攒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决堤。她看着亮起来的屏幕,深呼吸,按了接听,然后将它放在耳边。   那边似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接起,也没说话,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捂住嘴,不让哽咽声发出来。   半晌,她听到他的呼吸声略微沉重,低低的声音传过来,熟悉的,又有些陌生,他说,   “和和”   女孩瞬间哭出声,她死死的咬住唇,豆大的泪珠滚落,砸碎。   “和和”他叹了下,又低低唤着她的名字,话筒里只有女孩压抑的哭声,那么急促,浓浓的苦涩和绝望。他紧咬着唇,无力地靠在墙上。   “小和,”宿舍忽然安静下来,几个女生站到她床下,隔着床幔唤她的名字,有些担忧。她拿开手,一边哽咽一边对她们说,   “我,我没,没事,你们,你们吃饭。”   小念见状,对她们摇摇头,又回过去说到,“小和你待会要记得下来吃饭哦,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抽出纸掩住嘴,声音闷闷的,“好。”   她们听到了,他自然也听到了。   她依旧只是哭,像是要把这几个月的委屈都哭给他听。他闭上眼,又睁开。他说,   “和和乖,哭慢点,别噎着了。”她哭的更难过。   “和和,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上个月师太被人求婚了,是保卫处的一个退休阿伯。阿伯说丽丽啊你都这个年纪了也没嫁,要不就嫁给我儿子吧,他比你小几岁,但可会疼人了。接着众目睽睽之下老阿伯三十二岁的儿子腆着肚皮,走路一颤一颤的,捧着鲜花到她面前。”   她想起老阿伯那个三十二岁的儿子,特别特别胖,胖到走路一步三喘,哽咽着笑出声。他似是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了些。   “我们那天刚好回去领奖学金,正好看到胖大哥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他本想单膝跪下去求婚,结果跪不下去,干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嚎着媳妇嫁给我吧。”   眼泪慢慢干涸,她抽噎着,却忍不住笑。   他放下心来,“师太被吓得花容失色,当场连高跟鞋都掉了一只,一蹦一跳往办公室跑,把我们给乐的呵呵呵。”他低低笑出声,电话那边的女生也笑出声,熟悉的,却带着浓浓的鼻腔。   “和和”他又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抱住膝盖,应了声。   “嗯”   他顿了顿,   “跟我,一起去学校,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吧      她以前总爱一边学习一边哼着奇怪的语调   我有一头小毛驴啊 我从来也不骑   我们一起去学校,好吗?   她特别难受地仰起头,抬手盖在脸上,乌发散乱。   电话里只有女生纷乱的呼吸声,他心下沉了沉,却不想这么放弃,就算语气的苦涩连自己都听的一清二楚,他低低的重复着,声音沙哑,他说,   “和和,回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她张张嘴,正想说话,忽然间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那时她特别难过,惊喜的抬头,看见她抓着他的手,他们背对着她,看起来那么般配。他们越走越远,留下她站在原地,她听见他对她一遍遍说,   “没事的,别怕。”   “没事的,别怕。”   她也哑了嗓子,抱着手机几度哽咽,却偏偏要笑着说,她说一迦,我跟你说个事好不好。   她以前总喜欢笑嘻嘻趴在他身边,扬起大大的笑容,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一迦,我跟你说个事好不好。   他说好,和和你别哭,慢慢说。   “一迦,”她一边流泪一边笑,“其实我以前做过一个梦。”   他也跟着笑,“什么梦?”   “春梦,”她笑着哽咽道,“梦到自己去医院出来发现自己怀孕了,打电话给老公,然后他让我乖乖坐着别动。”她明明在哭,语气却是温柔的。   男生呼吸蓦地一窒。   她甜甜笑了,哭声小了下去,“于是我乖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然后不多时有个人拎着袋子跑过来。”   他心里很难过。   “他假装责备我,然后我就撒娇,”她又笑了下,是他很熟悉的笑,“他就蹲下来,袋子里是双平底鞋,他蹲下来将我脚下的高跟鞋小心翼翼褪下来,我故意拿脚尖踢他,然后他特别无奈的笑,他抬起头看着我说,”   明明还是盛夏,他却全身冰凉。   她又调皮地笑了笑,带着哭腔,“他抬起头看着我说,”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夜幕,低低地,破碎的,无声地,和她同时开口,   “和和。”   眼泪顺着颊侧滑落,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咸的。   “一迦,”她依旧是笑着的,“我当初醒来可羞涩了,怎么莫名其妙地做这种梦,难道潜意识里肖想你好久了吗?”她顿了顿,“不过有时候也会偷偷地想啦,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呢。”   “你们都说我傻,我也觉得自己好傻。我一直不知道的,直到高考。”她顿了顿 ,“考理综那天,脑袋一片空白,好多道题没写。”她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越来越浓的苦涩清晰地蔓延过来,“我什么都写不出来,物理写不出来,化学写不出来,连生物也写不出来。一迦,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他深深呼了口气,抬手用力将刘海往上压,她哭的那么伤心,“一迦,我特别难受,特别特别难受,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拼命往上跑,逆着人流往上跑。”   他猛地震了下,瞳孔剧烈缩小。   “一迦,”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找不到你,我一直找不到你。可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看见她靠着你,你们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我特别特别难受,特别特别难受。”   他难受的将额头抵在墙上,昏暗的房间里眼泪一直往下流。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你一遍遍对她说,”她将头仰起来,“你跟她说没事的别怕,”她低低地重复着,   “你跟她说没事的别怕,没事的,别怕。”   他说对不起,和和对不起,他不断地说和和对不起,和和我王八蛋,和和对不起。   她眼泪一直流,却笑了,“你不欠我。”   他不断摇头,不断地说和和对不起,和和对不起,和和对不起。   她说,“可我还是想跟你们在一起啊,想跟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念书。我就跟老天说如果这次让我和你们考在一起,我就回来,就回来。”   他声音沙哑的过分,不停地重复着,和和对不起。   她笑,一遍哭一边笑,声音轻轻的,“可老天也不帮我呢,理综连240 也不给我,只要240,我只要240,只要240...”   她跟他说,“一迦,我以前不知道”,她顿了顿,声音低低的,还带着鼻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喜欢到离不开的那种。   电话里只余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会她说,“你还记得我以前看的那本小说吗,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他说记得,你那时候看的忘了写试卷,第二天被阿楚抽到便拿了我的上去,然后我也被阿楚抽到了,我就拿着梁李其的上去。   她吃吃笑,他也笑。   她的声音一直软软的,撩人心弦,深入骨髓。   “我以前一直不懂,罗琦琦那么爱张骏,为何不和他在一起?”   良久,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和和,傻逼。”   她抬手盖住眼,哽咽着笑,“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好怀念。   他又低低开口,“傻逼。”   她笑,“一迦,其实我刚刚全是在骗你。”   他也笑,“傻逼,我知道。”   她一直会对他开玩笑,啊啊我找一天打个电话跟你表白好了,他说好啊,你敢表白我就开免提。   她知道的,他只是那种,好像对你很好,却点到为止。    ☆、秋天      他说,和和,我可以去看你吗?她摇摇头,不要了。   我怕看到你就坚持不下去。   他说,咱们不坚持了好不好,和和那么聪明,我们一起去大学城,一起考研,一起出国。   她依旧笑着摇头,一迦,她轻声说,   “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总是那么骄傲。   他静默半晌,最后说道,   “我一直在这里,你什么不懂的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不关机。”她以前那么依赖他,她那么懒,遇到麻烦的题总是丢给他,他无法想象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坚持下去。   眼泪又滑出来,她笑得特别甜,   “好。”   他拿着手机,不肯挂断,一边想一边跟她说话,“和和,你如果不开心了别憋在心里,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苦涩,是她从未见过的乞求。她特别心疼,只是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   “一迦,你不欠我。”   “嗯”,他靠在墙上,轻轻闭上眼,“和和,给我讲讲你的生活吧,还有新同桌。”她抬手用手背抹了把眼泪,   “嘿嘿你放心,我们是随机安排座位,没有固定同桌。”   熟悉的可爱的语调,他轻轻笑了笑,“新同学对你好吗?”   她点点头,“大家都对我很好,只是他们都太乖了,没人跟我玩。”   他抬手捋了下头发,熟悉而又习惯性地,和她胡掰,“毕竟不是谁都像哥哥这么帅气幽默。”她吃吃笑,“那可不,毕竟自称一班最帅的男人。”   他勾起嘴角,“什么自称,明明公认的好不。”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语气有些软,有点委屈,“他们还要写作业,都这么大了,老师每天还布置作业!”   他笑出声,“你去造反了没?”   她眨眨眼,眼睛有些肿了,不太舒服,“我第一次月考考的很好,去办公室跟老师商量过,他批准了。”   “那就好,”他声音低低的,她这时终于听出来他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也带上了些鼻腔。   “我刚刚看到一只小猫,特别瘦,叼着火腿壳给她孩子吃,好可怜,你看我们学校的猫,天天趴着晒太阳。”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那几只霸王,之前我给它们买了些火腿肠,丫的还挑口味。”嘴角泛滥出笑意,她语气轻快,“你人品不好,我喂它们吃可乖了。”   “哦,那些小家伙一定是见色起意。”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弯着眉眼,“咦,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他低低笑,“虽然我长得比和和好看,但它们应该不喜欢搞基。”   她侧卧下来,好像高考到现在,心情都没这么舒坦过,快乐又幸福着。   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想给它们带吃的?”   她笑,卷着发尾,“你怎么知道?”她刚刚吃饭的时候,把鸡块鱼卷都夹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不要靠太近,最好戴上手套。”   她点点头,   “好,”顿了顿,“你吃饭了吗?”他说还没,你呢。   “那你赶紧去吃,快点快点。”   他轻声说,“好,再聊。”   “嗯,大学加油。”   “嗯,下次再跟我说说些什么好玩的事。”   她笑眯眯的,语气格外轻快,“好。”   他将手机扔在一旁,站起身,光着脚往窗外走。远处海面闪着点点渔火的光,夏夜微凉,他将头靠在身后的玻璃窗上,疲倦地阖上眼,你最喜欢的秋天要来了。   傻逼。   她依旧侧卧着,垂下眼睫,又划开手机看照片,部门的合照。她笑得眉眼弯弯,他站在她后面,微微侧着头,照片角度看起来好像是他靠在她额上。   亲昵又缱绻。   就这样吧,她弯弯嘴角。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在少年。   她从床上爬起来,笑了笑,又拍拍脸,然后爬下床。舍友听到声音便站起身,她们像是没看到她红红的眼睛,   “小和肚子饿了吧?”   她看着她们,笑,“嗯,我先去洗把脸。”   她们可能从没看到她这么笑过,怔了怔,她已经跑到洗手间去洗脸了。小念轻轻勾起嘴角,扯了下身旁女孩的衣袖,笑得特别甜,   “真好。”   你看,你总是这么幸运,他们一直是这么善良又包容的,才能让你在成长的路上学会平和,学会怎么爱别人。   “喵喵,喵喵”   暖黄的灯光打下来,纤瘦的少女微微弯腰,对着草丛里轻声唤着。   很快有只黄白相间的猫跳出来,在她脚旁喵喵地转,她微微笑开,蹲下来将饭盒打开。好像是刚刚那只小母猫,饭菜的香气慢慢蔓延出来,小猫叫的更急。她轻声跟它说话,“你别急,我把这个打开就好了。”   可惜小猫没听懂,依旧叫的特别急。   她弯着唇角,夹出块鱼卷放在它面前,它马上叼起来往外跑,她急了,正想叫它别跑,它忽然又停下,松开嘴里的食物,脚踩着,转头往后唤了两声。   很快小黑猫跑出来,嗷呜嗷呜地啃妈妈脚下的食物。母猫低下头,伸出舌头在它身上舔了舔,一迦说,它们这是在洗澡。   心里软了软。   她又弯下腰,轻声唤那只母猫,“喵喵,喵喵~”母猫抬头看向她,她特别温柔地笑,又夹出一块鱼卷放在它们面前,小猫嗷呜嗷呜抬起头,马上扑过去,母猫低下头,急急地舔着它吃剩的碎屑。   她微微叹了下,连续夹了好几块在它面前。母猫喵了声,终于啃起了面前的食物。她蹲在地上,长长的卷发披散在白色T恤上,灯光下侧过的脸分外柔和。   一个男生抱着球往宿舍走,看到角落里的女孩和几只小猫,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她没有穿附中的校服,黑色校裤,白T恤,长长的发丝别在耳后。她的眼神特别温柔,特别可爱的,轻声和小猫说话。   他认得她,这段时间男生宿舍里的话题总离不开她。隔壁班的插班生,好像是一中过来的,非常学霸,而且,   非常漂亮。   “喵喵喵~”又一只猫跳出来,她抬眸,失笑,“咦,你怎么把自己养的这么漂亮啊?”这是一只毛很漂亮的猫,也是黑白的,而且有点圆。   小胖子好像很饿的样子,喵喵喵蹭过来,尾巴往上翘。她笑眯眯,“虽然你很圆,不过见者有份。”   男生轻轻笑出声,有点舍不得的收回目光,往宿舍大门走。   原来冷冷的大美人,笑起来这么可爱。   晚上十一点半,麦戴月正趴在床上翻以前的照片,忽然有信息进来,   “之前让你们担心了,你不要怪一迦,他对我很好,是我一厢情愿,对不起。”   她红了眼眶,   温和,你这个天下第一傻逼。    ☆、好久不见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挽一帘幽梦,许一世倾城。   思念疯狂长草,我想我爱上了那座城。   周日,晚修下课,她背着书包坐在升旗台下,手肘托着下巴。尽管过了十点半,操场上仍有不少学生在灯光下跑圈,她坐在凉凉的角落里。   格外享受一个人的喧闹。   戴月,梁李其,齐栾,瑆兴,阿文,还有一迦。她翻过手掌,晚风吹起发丝,眨眼间就遮住了视线。她轻轻笑了笑,站起身。   一颗球砸过来。   然后她中奖了。   刹那间就想起了某个人,眼泪哗啦啦流下来,这回是真疼了。   她抬手捂住额头,娘亲,这是篮球,又大只又硬的篮球,可不是软软的排球。周围很快围了几个人,男生陌生又急切的声音,   “同学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同学你没事吧。”   “同学你没事吧。”   她轻轻在心里叹了下,幸好是黑夜,也不会丢脸。手背盖住大半张脸,她摇摇头往外走,轻声说没事。   其实,温和之所以能当上广播部长,他一直没说,她一直以为只是他不想要。她自己不知道,她的声线很干净,就算龇牙咧嘴张扬跋扈,依然温柔得可爱。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却是失手砸了她。他微微失神,看着夜色里她娟秀的背影越走越远,长长的头发扬起来。   “喂,回神啦,”一只手在面前晃了晃,他猛地怔了下,耳后根微微发热。   “哈哈我说伊年,你要搭讪美人也不用这么紧张,”哥们揽住他的肩膀,嬉皮笑脸,“瞧瞧,一失手,好在月黑风高,美人也看不清你长什么样。”   他垂眸,将球塞进他怀里,弯腰拾起书包,挥了挥手,“走了。”   美人根本就没兴趣看他长什么样。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白伊年,他扯了下嘴角,老爸老妈这又何必呢,一定要在诗里取名字。   你看,多可怜。   “伊年呐,”周一一大早,老班拿着成绩单语重心长地念叨,“你这分被隔壁的那个女孩压了两次了,要加把劲啊。”白伊年站起身,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老班呵呵笑,同学们快给伊年加加油,鼓励鼓励。班里的同学立马配合地鼓起掌声,他抿着笑,微微偏过头。   “一中这几个学生到真的是厉害,特别是那个常年第一的罗凡。”老班微微叹气,“大家要有危机意识,我们班最高分连市前十都摸不到,可得加把劲才是,相互相互学习。学校昨天开会,今天傍晚放学,这次月考年级前二十的留下来,相互交流交流。”老班意有所指,“大家多交流,不要因为不是同个班的,以前不认识的,就害羞不说话。优秀的人自有过人之处,知道吧。”   班里稀稀疏疏地应知道了。老班叹了口气,往外走。之前上公开课去一中,那里的孩子特别灵活,精气神十足。   同学们各自埋头做试卷,他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激动。   傍晚下课铃声响起,她轻轻伸了个懒腰,走出教室。最喜欢的秋天呐,她靠在栏杆上,微微眯眼,好舒服。   虽然只有两个门虽然没有大大的窗的教室,感觉有些闷。   “温和?”肩膀被拍了下,她转过头,班长微微笑,“去隔壁班开会吧。”她歪歪脑袋,表情疑惑。害羞的班长瞬间就脸红了,声音更小,“老师说,年级前二十要交流下。”   她失笑,好似三月桃花开,格外好看。   害羞的班长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看着班长,忽然想捉弄他一下,“可以不去么?”   男生急忙摇头,却对上女生促狭的目光,“走吧。”她弯着眉眼转过来,格外好看。长长的卷发散落在肩上,好像比周围的女生好看了好多倍。   白伊年拿着一叠试卷回到教室,却发现他的座位旁边一个女生懒懒支着手腕,侧头看向窗外。长发滑落的面颊白净,线条柔美。   他深呼吸,垂睫,面色平和往里走,除了脚步有些纷乱。   身侧椅子被拉开,她微微侧过脸,见一个男生坐了下来,弯起嘴角,算是打招呼。男生点点头,安静地坐下来,心跳的有些快。   其实,她只是喜欢这个最后一排靠窗边的位置。   她看向窗外,唇角弯起。以前一迦总说这个世上像他这么帅的不多了,她总是一脸嫌弃。比他帅的绝对有,比他脸皮薄的估计少见。   陆续二十来个学生靠坐过来,白伊年是公认的学霸,大家都自发往他们这边坐。不过,有些人眼里微微讶异,那个女孩为何坐在他身边。   她话不多,一般有人问了,她就答一句,大多数时间静静垂眸,思绪放空。每次男生开口,总是有些紧张,怕说的不够好。十几分钟过去,他们见也没什么可说的,就都站了起来,他悄悄垂眸看她的表情。女生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然后她朝他们点了下头,背起书包往外走。   他抿紧唇。   “咦,这是谁的水杯?”   他愣了下,伸手拿过,“温和的,我去拿给她。”   她走出教室,微微歪着脑袋,特别可爱,发丝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今晚吃什么呢。   走廊深处,有个男生双手插在裤袋,静静地看着夕阳下的女孩,眼神柔和。放学时分,不时有人经过,偶尔有几个女生偷偷趴在窗边,“你看那个男生,他是谁,长得好好看。”棕栗色的发,吹起的刘海,一双眉眼生的极其风流。   又有几个女生假装出去打水,“咦,他好像是一中的!”   男生穿着黑色T恤,剪平露出脚踝的黑色校裤,一中的标志。   女孩依旧喜欢懒洋洋趴在栏杆上晒太阳,她说就算太阳要落山了,也要抓紧时间多生产点维生素D。眼睛亮亮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温和!”   清秋稀薄的余晖洒落在身上,她侧过脸,而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一个男生跑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是你的水杯吧。”   她呆呆地接过,忘了道谢。   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怔愣,惊喜,急切。   男生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女生忽然急急绕过他,却又僵在原地。   真的是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他先笑了下,轻声开口,   “和和”   眼睛眨啊眨,泪水滑落下来,余晖中滚成透明的水晶球。    ☆、有点挂念      她总是闹腾,恶作剧后眨眨眼,特别无辜地笑。他只能放下笔,语气无奈,   “和和”   白伊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可以这么亲昵而又缱绻地唤出来。   他怔怔站在原地,他们如此夺目,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垂眸捂住脸,啊,好丢人。   他却是笑出声,“别怕,我不会嫌弃你的。”她撤下手,朝他龇牙咧嘴,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的人心里发酸。   “带纸巾了吗?”   她点点头,将手伸到背后拿出来递给他。他垂眸拆纸巾,她悄悄抬头看他,他好像又变好看了些,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帅吗?”她扁扁嘴,一张纸铺开盖在她脸上,他的手轻轻压下来,完全盖住她的脸。   “...”   她还以为这么久不见,谷一迦会特别男主光环地俯身为她轻轻擦着眼角的泪,眼里的心疼让她羞得不敢抬头。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谷一迦你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心里似是被挠了下,原来真的比他的巴掌小。   “就是让你这笨蛋清醒清醒。”   “你闷着我醒不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却是熟悉的张牙舞爪。他勾起嘴角,正要放开,两只小小的爪子抓住他的手腕,   “谷一迦你放开我 。”   肌肤相触的地方痒痒的,他轻叹了下,原来女生的手那么软。   “不放。”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带着探究,好奇,抑或兴奋的目光,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他微微垂眸,手下一松。她赶紧将他的手扒拉下来,一手扯下面巾纸,长呼口气。发丝有些散乱,脸红红的,很可爱。   宣告主权什么的。   她似是想笑,又急忙憋住,想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他扬起眉眼,手一伸将她转了个圈,“来,带我逛逛。”   她眨眨眼,跟在他身边走下楼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傻逼”,他斜睨她一眼,却很自然地勾起嘴角。抬手看了看腕表,六点了。   “和和”   “嗯?”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他特别温柔地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垂眸扯着书包肩带,“怎,怎么?”   “肚子好饿。”   她深深呼了口气,扬起大大的笑容,“这位大哥,您想吃什么?要不小的带你去吃食堂,美味十足,保证您永生不忘。”   他静静看着她,瘦的惹人心疼,   “好。”   她愣了下,低头笑了笑,有点落寞,“开玩笑的,学校食堂太油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傻逼”   她扁扁嘴,眯着眼抬头看他。男生面色平和,“我想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   眼底瞬间泛酸,她扯着嘴角转过头去。   谷一迦,你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掌控着我的喜怒伤悲。   “真的吗?”她笑得有点假,“没骗你,几个食堂都好油,腻腻的,我都吃不下去。还是不要了吧,你看你今天来,带我去外面搓一顿好不好。”   他总是那么万能,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知道她在哪里念书,知道她在哪个班。她想,谷一迦,我都对你动心思了,你都知道我对你动心思了,还这么一步步走进我的少女梦。   真的有点残忍。   她忽然安静下来,陌生的,单薄而又落寞。他轻叹了下,“和和,我后天要走了,陪我聊聊好不好,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她静静垂眸,点头。   手机忽然震了下,她拿出来,是舍友的信息,   “小和!!!啊啊啊你男朋友好帅!”   她瞬间红了脸,刷的放下手机,动作迅速,偷偷往四周看了看。他失笑“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她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晚上回去再解释好了,然后。   两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生笑眯眯走过来,“咦,小和你在这儿啊?”她眨眨眼,又眨眨眼,女生笑得特别可爱,似乎没看到她的眼神,转过头看向谷一迦。   “同学你好,我们是温女神的舍友。”   他点点头,嘴角轻轻勾起,哦,原来还是女神。   “你们好。”   女生依旧笑眯眯,“我们经常在猜小和的男朋友长什么样,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也不知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可她从来都不说。”   温和涨红了脸,急忙摆手,“不,不是”   他失笑,抬手扯住她的书包,“和和第一次内宿,麻烦你们多照顾她。”女生依旧笑眯眯的,“放心,绝对供起来。”   他点点头,扯着她的书包转了个圈,“走吧。”   她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她们点了下头,“我去吃饭了,拜拜。”她们眉眼弯弯跟她说再见,又故意唤她,   “和和”   “...”为何有点发毛。   “你们很般配哦。”   他自是听到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没有说话,只是眉眼洋溢着笑意。那天情绪太过激动,才肆无忌惮。今天人就在眼前,大白天的,有点感人。   啊啊啊,姐姐的老脸。   “和和”他忽然站住脚步。   她微微诧异,回过头,“怎么了?”   男生逆着光,身后是即将落下的晚霞,眉眼有些模糊,有些朦胧。   心率不太正常,她看到他微微勾起嘴角,眼尾上挑,缱绻,温柔,而又风流。他又唤了声,   “和和”   她咬着唇看他,轻轻应了。晚风吹起女孩的发丝,煞是好看。   心脏不停地跳动,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看着他的身影逆光而立,有些梦幻,不太真切。他说,   “和和”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低低的,“嗯?”   “你,外八。”    ☆、难题      她愣了愣,忽然笑开,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哪里外八了!明明一直是直线!”   他也笑,看着她笑。   你看,我们都还在这里,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我们都还没变。   人不可能一下子忘记过去,你还是那个和和,天真的,双商感人的和和。   你只是还没长大,习惯性地依赖身边人,在陌生的世界里把自己封闭起来保护自己。   未来的路我也不知道怎么走,顺其自然好不好,也许有这么一天,我们在一起了,生个小和和。   “最高分,温和,282。”老师在上面赞赏的点头,“巾帼不让须眉,同学们要向新同学好好学习呐。”   她垂眸,继续翻着手里的书,槭树下的家。   一迦走后,忽然之间心里又空落落的,还好只是空落落的。   他总是那么细心,幸好再见面都不尴尬。   只是,她看着满屋子沉闷闷的学生,心里堵得慌。   年龄是积淀,带着少年一边远离,一边眷恋。   中午下课,她习惯性地翻出手机,刚好爸爸的电话进来。   “和和,你下课了吧?”   “爸爸,”她含糊地唤了声,带着些鼻音。随即电话被接过,妈妈的声音传进来,   “和和,你累不累,妈妈来看你了。”眼泪滑出来,她低下头,将自己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妈妈你在哪?”   大家都说她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什么都不会,衣服不会洗,饭盒倒了一堆洗洁精,被子叠得歪歪扭扭。她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在这里什么都要自己来,要自己洗杯子,要自己洗衣服,要自己洗饭盒,要自己叠衣服,要自己整理书,复杂的题要自己想,不懂的知识点只能问百度。早读课没人陪自己唱大戏。大课间没有宫崎骏,食堂没有点心,傍晚放学没有排球,没有奶茶,没有烧仙草,没有手抓饼,什么都没有。   “妈妈!”   她跑到校门外,嘴巴一扁就抱住她哭。爸爸妈妈看着她,心疼的厉害,两个星期没见,又瘦了好多,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妈妈,”她拿纸巾擦了擦脸,咧咧嘴,为妈妈打开车门,“你先进。”沈其摸摸她的头,“和和真乖。”她眯起眼笑,想到了一迦过来的那天。   一迦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她看到的时候有些诧异,歪着脑袋,“你驾照拿到了?”他微微一笑,侧身为她打开车门,毫不绅士地将她塞了进去。她吃吃笑,手翻出来搁在车顶上不让他关门,一本正经,“不行不行,我还没买保险呢,万一小命交代了怎么办?”   他有点无奈,“你爹娘是为了让你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吗,山旮旯的,我地图查了好久。”附中远离市区,在一个特别僻静的角落里。   她嘿嘿笑,耍赖到,“不行不行,你无证驾驶,我要告诉警察叔叔。”他眉毛一挑,“难道你让我坐怪叔叔的摩托车进来?”高速路口有几辆摩托车停着,好像是在等载客。   她弯起眉眼,“好的呀。”   他故意皱了皱眉,“不行,哥哥这么帅,会被卖到山里当小媳妇的。”   她哈哈笑,眉眼弯弯,一如当初,俏皮得让人心软。   他失笑,掏出钱包递到她面前,“放心了吧。”她牙齿咬着唇,一把夺过黑色的钱包抱到怀里,“钱包给我就放心。”   忽然特别想亲她。   他俯身撑在车顶,声音压低下来,有些蛊惑。   “和和”   指尖触碰瞬间像是有电流击过,她刷的收回手,嘿嘿笑着转过身去。他站起身,将她的书包肩带轻轻压进去再关上门。动作很温柔,她心里软软的,是段安静的岁月。   他坐进来,见她盯着他的驾驶证,笑,“被迷倒了?”   照片上的男生面色温和,他是她很少见到的证件照也拍的很上镜的人。她抬起头,晃了晃他的钱包,“怎么办还是好担心小命,你这驾照上个月才拿到的。”   他垂眸系安全带,转过脸来,眼角微微上挑,道不尽的风流,“不怕,哥哥无证驾驶好多年。”   她将钱包搁在台上,也垂眸系安全带,嘴角泛起甜美的梨涡,“嘿嘿,我要告诉警察叔叔。”   他笑看了她一眼,转回身去发动车子。   夜幕降临,路灯亮了起来。   “和和,笑什么呢,还不进来?”   “啊?”她回过神,摸摸头发坐进来,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妈妈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手里,“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她摇摇头,依旧甜甜笑。   “开心就好。”   “最近新开了家酒楼,他们家的午茶做的不错,尤其是红枣糕和芋酥,要不要试试?”和和特别喜欢吃红枣糕,因为她特别喜欢果冻,只是这样,做妈妈的了如指掌。   她笑眯眯点头。   好像在亲昵的人面前,所有的面具脱落的都特别自然。   爸爸拿着点餐卡去内厅,她在妈妈身边坐下,看她从包里拿出一小包单丛,拆开,倒进桌上的茶壶,她最喜欢的。   沈其转过头,对服务生道,“麻烦拿个水钵。”   温和靠坐在椅背上,撑着手腕看妈妈烫洗茶具,忽地站起身想要接过。   “妈妈我来吧。”   妈妈轻轻笑了下,“不用,你别烫着。”她眨眨眼,“那我帮你和爸爸倒茶好不好。”她失笑,“好好好,和和怎么变得那么懂事了?”   她垂眸卷着发尾,是以前太不懂事。   “妈妈”   “嗯?”   她将一个白瓷杯递给妈妈,然后坐下来,“妈妈我跟你说个事好不好?”   “怎么了?”妈妈端起杯子抿了下,笑问道。   “妈妈,我想,”她顿了顿,垂下头去,带着点哭腔,“我想回家。”   静默半晌,沈其轻轻叹了下,抬手摸摸她的发。   对面椅子被拉开,是爸爸,随后年轻的服务员将一屉屉饺子糕点端上来,她盯着竹色的笼子,抿紧唇。   对不起,爸爸妈妈,女儿总是这么任性。   “和和怎么不吃呀?”温梓权似是有些不懂状况,明明刚刚还乐呵呵的。她摇摇头,一双筷子夹着个烧卖到她碗里,   “先垫垫肚子,待会我和你爸说说。”   她拿起筷子,点点头,眼里泛着泪光,嗫嚅到,“妈妈,对不起。”她笑,“傻孩子,先吃。”   现在已经过了大学报道时间,想来,她的意思是想回一中了。可是,她看向乖乖吃东西的女儿,心里又叹了下,一中不收复读生。    ☆、选择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不乖的孩子,任性又闹腾,总是给爸妈添堵。   沈其看着女儿尖尖的下巴,心疼得要命。   她何尝不想和和回来。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学校食堂又不好,再这样下去身体垮了怎么办。   “怎么了?”胳膊被碰了下,她抬眸看向丈夫,轻声叹了下,“和和想回一中。”   温梓权咬了口饺子,略微沉思,“这事搁几年前倒不难,只是,”他顿了顿,这位校长门路不同。   “和和”   她眨眨眼,悄悄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笑开,“怎么了爸爸。”   “来,”他站起身将她的杯子拿过来,倒上茶,“安心读书,爸爸想想办法。”   她接过爸爸手里的茶杯,用力点头。   跟很多女生一样,爸爸都是无所不能的,严肃,却又慈爱。他们那么努力,一边接受这社会的不公平,一边为了孩子放下颜面,去寻找这社会的不公平。   九月中旬,那天晚上她在准备期中考,爸爸的电话进来。   “和和”他的嗓音带着些歉意,“二中可以吗?”她的心蓦地凉了下去,良久,她笑了笑,“谢谢爸爸,不用了。”   她没有去上晚自习,这几天越发厌倦这种强迫式的方式,找了些借口窝在宿舍看书。宿舍阳台远远地可以瞧见教学楼一排排亮着的灯,她低下头将衣服塞进盆里,倒上一堆洗衣液,一边搓一边哭。   温和,你活该。   九月底,数学竞赛省赛考场定在附中,她路过礼堂的时候,看见几十个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嬉笑打闹着,上了一台大巴。她愣愣的站在角落里,看大巴绝尘而去。   三十号那天,爸爸妈妈来接她。沈其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当场眼泪就掉下来。她眨眨眼,撇过头去。   大家陆陆续续都知道她复读了,吃惊不小,更多的是惋惜。国庆回到家才发现,房间堆起高高的书,都是些练习册,有的还夹着厚厚的笔记本。什么状元笔记,临门一脚,尖子生学案,试题调研,厚厚的有一米高。哦她还记得他们说这不叫状元笔记,这叫壮阳笔记。   妈妈本来站在门口,见状走过来,轻轻揽住她。   你同学送来的,上大学前那几天,天天有人按门铃。   她捂住嘴,很想扯一个笑容,眼泪先流下来。   临睡前她靠着软软的枕头,终于鼓起勇气打开微信,一下子就卡住了。   “哟嘿,我们温大妹子要去虐爆小学弟小学妹了,好可怕怕怕!”   “啧啧,温小和我的梦想就交给你好了,交大的实验班还是清华的普通班,你挑一个。”   “温和啊,哥哥连装逼骗妹子的老婆本都给你了,你对它们温柔点啊!”   “...”   眼里闪着泪光,她咬着指尖笑。   十月底的一个周五,她走了好长的路出来外面,坐了末班车回家。车子刚下高速,离家里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她撇过头,不经意间看到那栋他们曾经戏言为白宫的教学楼,高高的矗立在坡上。微微深色的车窗倒映出女孩的侧影,娟秀,眼里带着希冀。   她在一中附近临时停靠的一个站下车。深呼吸,果然这里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她歪着脑袋轻轻笑了笑,迈步走过马路,穿过熙熙攘攘的公园,依旧很多阿姨在跳广场舞,依旧几对情侣手牵手绕着池塘散步。她一步步往上走,迎面而来的灯光映出她的脸。   一中整个校区沿着山一层层往上建,在校门外,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别有洞天。   她迈着大大的步子走到后门处,面前是长长的栅栏和小门,他们以前逃课的时候总是猫着腰,趁保卫处的叔叔不注意,悄悄从小门溜出来。   “叔叔好。”她挂着甜甜的笑,和治安亭里的叔叔打招呼。   “咦,怎么这么晚呀?”今天这个叔叔人很好,以前遇到那个可凶了。她笑眯眯,“不是,叔叔我已经毕业了,想回来看看。”   “哦,可以可以,注意声音小点,同学们在自习呢。”   她笑眯眯点头。   顺着长长的过道,她侧过脸,右侧一排排穿着白衣黑裤的男孩女孩低头认真看书,她抿嘴笑,学姐都是过来人,你们装的可真像。   高三的楼是新楼,建的特别大,楼下两层总是塞给高一新生。   顺着长长的走廊,偶尔也有一两个学生抬头看向她,是一直挂着笑的,长长的发在这深秋的夜飘起,恬美而又醉人。   左侧开满了紫色的花,她一直没有逮到园丁伯伯问这是什么花,走廊尽头是小花园。那里坐着两个值班室的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见怪不怪。   怎么办,真的好迷恋这种可爱的校风,自由,无拘无束。   她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四楼到五楼的那盏灯总是很傲娇,得重重的踩一下地板,它才会亮起来。可她这次轻轻地,放慢脚步,在黑夜里静悄悄地往上走。   走到楼梯口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他们的教室,灯依旧亮着,班里依旧时不时有人走来走去。她靠在楼梯间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些陌生面孔。   晚上十点,沈其靠着沙发绣一幅图,最近特别流行的,绣一幅图,挂在钟表上,裱起来。过了会,她抬头看向丈夫,他垂眸看着手机,表情凝重,好多天了。   “梓权,”她放下手里的绣花针,坐过去抚上他的手臂,“没事了,和和渐渐习惯了,别担心。”   他只是轻轻叹了下,没说话。   半晌,他说,“我这个做父亲的终究是失败。”   她微微一笑,“想什么呢,你女儿不知多粘你这个老爸,我都吃醋了,来来来,喝茶。”他正要端起茶杯,门那边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们均愣了下,站起身。   门被打开,青春靓丽的女孩走进来,低下头换鞋,甜甜笑,   “爸,妈,我回来了。”   一中不收复读生,学校附近却有个复读学校,老师是一中的老师,专门接收一中高考掉下来的和外地过来的学生。   爸妈一直不同意,才想让她插入应届生念书,她大晚上的跑回来,神采飞扬,她说,   “爸爸,妈妈,我想回家念书”    ☆、希望   隔壁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过了会,一个男生面色讶异地跑进来。“woc伊年我刚刚去隔壁班看了下,他们在分糖。”   他懒懒翻开练习册,“所以呢?”   “据说是温和发的。”   他微微讶异,笔尖顿了顿。   “他们说温和昨天转回一中了,托班长今天把糖发给大家,说是什么感谢大家这些日子的包容和照顾。”   男生还在絮絮叨叨,他却什么都听不下去,笔尖用力,划破了薄薄的书页。   她站在门口,行政老师将一张收据单和报名表递给她,让她自个上来。   “原来这年头,真的有学生考上一本不去的。”   她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往楼上走。正是课间,周围吵吵闹闹,她垂眸慢慢往上走,身侧偶尔经过一两个学生,停住,投来诧异的眼神。   反正都习惯了,也不在乎。   她站在教室后门处,手里拿着表,正要想如何措辞。复读学校的教室特别小,四五十个人就能将整个班塞得满满的。   可能见一个女孩背着书包安静地站在门口边处有些奇怪,班里渐渐骚动起来。不一会儿,有个穿着棕褐色毛衣的男生走出来,长相干净,短短的碎发。   “同学,你是?”   她穿着一中的校服,和这里大多数学生一样。   “这里是三班吧?”   男生点头,她微微笑了下,“我是今天来报道的,老师说让我来三班。”她将手中的报名表递给他,男生有点诧异,接过看了看,然后说,“稍等下,我看看哪里有空位。”   她轻轻点头。   复读班的感觉呐,有点神奇。   自从回了家,感觉一下子轻松好多,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乖乖等吃饭就好,真是无比幸福。   她还是不习惯用微信,太过频繁的联系,真的会冲淡某些期待和想念。   十二月中旬有次月考,和对面一中一起考,她考了复读学校的最高分,但是离他们那边的排名有点差距。   老师特别开心把她唤出来,没想到一班还有人复读啊,小和加把劲,继续努力,考入他们的前二十名。   她这次的分数,不高不低,排在一中二十三名。   这是她第N次听到罗凡这个名字,上一次好像是一模,好久远的回忆了。一模高三的第二名不在他们班,而是高二的罗凡,一个还没开始进入总复习的插秧少年。   这就尴尬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卷子,基础还是不够扎实,每一科的漏洞都还没补完,差了罗凡四十来分。   不过,她笑眯眯,反正我无所谓,只要让我跟他们同个学校就好。   她坐在一个女孩身边,温和的手总是冰凉冰凉的,冬天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冻得发抖。女孩经常一边听课,一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遍遍地按压。慢慢地,苍白的肤色会透出些粉嫩,她心里暖暖的。   看,你总是这么幸运。   在附中的那三个月,她学会了独自一个人,一个人做练习册,一个人写题,不懂的问百度,陌生的单词有词霸。没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   虽然偶尔也会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着远处那栋大楼,微微出神。   周围的大人都说,她的气色比刚回来那阵好看很多,透出些粉色。   她喜欢冬天,晚上入睡的时候,空气泛凉。她窝在暖暖的被窝里,懒懒的都不想起身。   平安夜那天,可能对于国内的高中生来说,只是一个情人节般的节日,可之于她,却成了救赎。   前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搬着厚厚一摞书,从复读学校的门口,顺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一直走到他们的一班。   第二天课间,她翻出手机,却看到上面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是爸爸。   “和和!”爸爸略微激动的声音,“你在学校吧,咱们明天就回一中!”   窗外阳光正好,暖暖的洒进来,她微微笑了笑,   “嗯!”   在哪都是自习,可就是不一样。   生命总是这么可爱,当我们不再纠结却依旧充满希冀的时候,会有意外出现。   她翻开笔记本,一边翻一边笑,爱默生说,   当你下定决心,宇宙万物都会帮你实现心愿。 ☆、起点      温和的生物很好,所以老师一向很疼爱她。当她嘴角挂着笑按响老师家的门铃的时候,他诧异地扬眉。   “原来复读学校那个女孩就是你啊,我说呢怎么那么厉害。”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不错,小姑娘有志气。”   她一直弯着眉眼,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   平安夜过后的早上,圣诞节,天气暖融融的。生物老师带着她走上来,“这一届可厉害了,你可以好好跟他们切磋切磋。”她浅浅笑,点头。   过了一夜,心情平稳了好多。   从中央的主楼梯一步步往上,眼前慢慢亮堂起来,她抿抿唇,又张开。过道,走廊尽头,最前面那个班,她的脚步有些纷乱。   “叫你们班长出来。”她站在门外,生物老师走到门边扣了下前排同学的桌子。不多时一个男生从后门处走出来,他伸出手微微扯了下衣领,阳光打在身上,左耳的耳钉折射着光。   那个冷傲天。   班里立马沸腾起来,叫嚣着拉窗帘。熟悉的骚动,她微微抿住唇边的笑意,男生却是笑出声,唤了声老师。   她垂下眸子,跟在生物老师身后。   老师侧过身,   “这是去年一班的学姐,高考没有考上中大就来复读了。你安排个座位,好好照顾。”男生点点头,向她看来,好像有点面熟。   她心里却羞赧的紧,老师在这种超级学霸面前这么介绍自己真的好么...   不过温和同学向来在外面端的是温婉贤淑,就算心里千万头某某马呼啸而过。   女生抬眸,微微笑了下,面容恬静。   他说好,转身带她走进去,稍稍放慢了脚步。   她低声跟老师道谢,老师笑,“没事,以后加油。”   她说好。   女生站在讲台上,看着熟悉而又亮堂的教室,熟悉的四个门,大大的玻璃窗浅绿色的窗帘,座下陌生而又青涩的面容,眼眶蓦地泛红。   “大家好,”她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   “我是温和,去年一班的学生。”   有这么些女孩,当她开始慢慢长大慢慢蜕变的时候,她会变得格外迷人并且轻易让人一见钟情。女生的声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来形容的话,罗凡想了想,是温软。   温柔的温,柔软的软。   前排有个空位,平日供周围的同学放书用,他正想让他们搬走,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我想坐后面,可以吗?”   他愣了下,随即笑开,“可以。”   座位后排有个女孩子站起身,朝她挥手。她看清是她,莞尔。   好久不见,小孩都长大了。   她背着书包往后排走,脚步轻快,这里的一切让她那么舒服,平和的气息,不再逼仄的空间。   还有大大的玻璃窗。   “和和姐坐我旁边吧!”她兴奋地挽住她的胳膊,她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好久不见,小星星长大了。”女孩笑起来特别甜,帮她拉开椅子。   她弯腰坐下来,嘴角漾着笑意。   一班的老规矩是自习,老师在上面兴致勃勃讲,学生在下面做自己的。她翻开蓝色的套卷,抽一张出来写。过了会,身侧递过来一个浅绿色的小铁盒,茉莉花糖。   她接过,眉眼扬了起来。   温和看起来和她的名字一样,暖暖的,温婉甜美。第二天有个生物小测,她刷刷做的很快,嘴角带着自信的笑以及,若有似无的和某些人竞争的兴奋。   隔天老师将卷子判了发下来,她的卷子刚好是罗凡发的,男生看到上面大红色的99,眉一挑。他将卷子递给身后的女生,她微微笑了下,垂眸接过。   生物九十九...生物九十九...   从此以后,各位同学都特别崇拜地看着这位生猛的天降学姐。   电影老男孩里有这么句话,梦想这东西和经典一样,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更显珍贵。   她想,这就是我想要的。 ☆、悄然变化      最近几天年级里都有些八卦,兴奋兮兮讨论着那位一班新来的妹子。   那个偶尔透出丝丝忧郁的女生,浅棕色的大波浪披散在后,周考后便被各班老师点名夸赞的女生,很快就让男孩女孩都带上了崇拜的眼神。   她从洗手间回来,毕瑆兴双手靠在椅背上,微微弯腰。陆城则搭着周景航,手撑在桌面浅灰色的卷子上,“是沉淀吧,我们写离子方程式都不拆。”   罗凡垂眸,似是不太确定,正要掏出手机。她靠站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咦,温大妹子,过来过来。”   她失笑,上前两步。   温和是十月的最后一只秤子,陆城自从知道自己比她大了一个月后便一直这么唤着她。   “嗯?”她今天将头发绑了起来,俯身的时候发丝垂落在肩上,毕瑆兴侧身让了个位。   “学姐,硫□□检验铁离子是沉淀吗?”   罗凡微微蹙眉,“我记得在哪看过,是络合物来着。”   陆城抬头,“络合物不能拆?”   周景航瞥他一眼,“你家络合物能拆?”   罗凡划开手机,正打算百度。   她瞄了眼,是昨天化学老师发的卷子,然后就笑了。“是络合物啊,不用拆。”   “嗯?”   “三价铁的检验是络合物,写离子方程式不用拆。”她笑眯眯,“因为我们考过,我还错了。”   貌似很权威的样子,众人点头。   罗凡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他翻着卷子的指尖微微蜷起,好像,有点丢脸。   明天周五,理综小测,有些跃跃欲试的小兴奋。   晚上,她闲着没事,晃悠悠到学校,只不过时间有点超时,三楼处的值班老师今天格外认真,把她拦下来。   “同学,”老师一本正经,“请签下你的班级姓名。”她看着值班老师年轻而又执着的面孔,心里有些暖暖的。   曾几何时,想来这里签个名都变成了奢侈。   走上五楼的楼梯,她依旧是轻轻迈着脚步,在黑暗中一步一步摸索着,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迈出楼梯间的时候,一个男生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很高,很帅,左耳戴着耳钉。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个面无表情的冷傲天。   她朝他微微笑了下,抬脚往后门处走。   他慢慢眯起眼,好像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   “咦,这是最新的吗?”毕瑆兴凑过来,看到那本牛皮纸颜色的封面,“我昨天去问,阿姨说还没有呢。”她将桌上的书递给她,“嗯,我运气好,刚刚上来前去书店转了圈。”   温和站起身,拿过桌上的水杯和水卡往对面后门走。   迎面冷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寒颤,昼夜温差还是蛮大的。水机前几个学生在排队,她抱着保温杯,靠在走廊里侧,有点冷。   还剩一个人的时候,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高高的男生,手里提着保温杯,长长的影子斜斜打在墙上。她眨眨眼,收回目光,上前打水。面前的同学很自然地拿过水杯和盖子先让给她,她轻声道谢,将水卡放在机上接水。   微微烫嘴的温度,最喜爱的温度。   男生已经走了上来,她感觉得到那种身高悬殊的压迫感,就在身后。女生接完水,他正等她转身,思考是不是该主动打招呼。   老师说要照顾新同学。   她拿着水杯转过身来,让开身子,“接吧”,没有拿开水卡。他有些诧异,随即笑了下,“谢谢。”女生点点头,靠站在栏杆上,发呆。   “走?”   面前出现一只手,和她蓝色的水卡。她点头接过,微微退后半步,跟在他身后。罗凡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有点不爽。   第二天下午考完理综,答案发下来他们自己判了下。陆城干脆拿着红笔转过身去,一边改答案一边嘀咕,   “两位大小姐悠着点啊,别欺负我这个弱小的娃。”然后是毕瑆兴的轻笑声,他勾起唇角,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没上285.   阿熙那家伙,怎么做到的,292.   他站起身,正想转过去,陆城夸张的声音已经传过来,“靠,我以为班里出了个毕小瑆已经够变态了,没成想您老才是完全变态。”   他转过身,毕小瑆正抬起头,对着他伸出手,“来来来罗大爷,把您老的卷子拿过来看一下下,看看是不是被我们温姑娘给打败了哈哈哈我的理综还从没比你多分呢好激动!”他挑眉,笑着转过身将卷子递给她,“出息。”   余光扫过,另一个她,唇边咬着笑意,垂着眼睫好像是在发信息。   “啊啊啊和和姐你比罗大爷高分也!!!”   他有些诧异,然后敛眉,笑了笑,“毕小瑆这种事偷偷讲就好,这么大声的哥哥好受伤。”女生扑哧笑出声,她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点小得意,“感觉好有成就感。”   毕瑆兴揽住她的肩膀,“和和姐让罗大爷请吃饭!”   她歪着脑袋,侧过脸看她,“这样好像不太好。”他嘴角噙笑,正想跟她说别客气,女生又开口,却是对着他的,   “至少再来个饭后甜点吧,比如雪冰什么的。”他失笑,垂眸看她,女生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很温柔。   毕瑆兴双手将她抱住,笑眯眯对着罗凡眨眼,“罗大爷你听见了吗。”他状似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去。   “你们这两个,”顿了顿,“女子。”    ☆、融洽      早读课,栏杆上隔一臂的距离就站着个出来早读的学生,有的干脆靠在窗边。   温和拿着书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届学生真是可爱,连早读课都放的这么开,他们那会可还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   她晃悠悠走到一班教室和洗手间中间宽宽的过道,转过弯,差点撞上个人。她猛地站住,歉意地笑了笑。面前的男生有些,怎么说,有些猥琐。她正要绕过他,男生笑嘻嘻,“原来你是一班的啊。”她有些不解,他却错开她往洗手间走。   不过,她扁扁嘴,这里,她曾经最钟爱的地方,已经有几个孩子先占领山头了。心里轻叹了下,她转过身,往楼梯间走,在楼梯靠外侧大大的玻璃幕墙边靠坐下来,坐在倒数第三阶。   罗凡背着书包往上走,正要转身踏出楼梯间,耳边传来女孩子轻轻的声音,温温软软,有些熟悉。   余光瞥过,一个长发披散着的女孩坐在阳光下,靠着大而明亮的玻璃,支着手肘懒洋洋地念诗。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往外走。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念着和高考无关的诗句,看着和高考无关的书。   在这大家都觉得怎样都会浪费的时光里,静静地享受。   女孩的声音很温柔,酥酥软软的,轻轻在楼道里回荡。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很年轻,男神级别,行走间自有一番儒雅。她微微犯了下花痴。老师走进来轻咳了声,她立马端正态度,将手下的皮筋解下来斜斜扎了条长辫垂到胸前。   “温和?”   老师唤她的名字,“准备好了吗?”她捋了捋头发,点点头。老师可能为了让新同学更好的融入班级,寻了个由头让她上来讲讲名人的故事。   今日她讲的是杜甫。   高一的时候,元娘娘说杜甫这辈子写给妻子的诗词特别少,更别提情书,寥寥无几,有也是格外含蓄。不过她倒觉得,微微透出来的缠绵,有些动人,比如——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她从笔盒里拿出U盘往上走,“今天给大家讲一下杜甫的故事。”她弯腰打开幻灯片,结果ppt一出来班里立马很不给面子的爆笑出声,连一旁的老师也忍俊不禁。   “那个,”她有些羞赧地摸摸鼻子,“做ppt想给杜甫下场雨,结果做成了万箭齐发。”班里再次笑成一团,她看回白板,黑白画面上,一个水墨画诗人端坐在角落处,天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向他汹涌而来。   她眨眨眼,“要不,这个就叫草船借箭的杜甫,怎样?”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连罗凡也放下笔,手指屈起掩住唇边的笑意,陆城和周景航笑得东倒西歪,“妈呀这姑娘真是太创意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众人还在笑,她端正立在一旁,一本正经的模样。   第一节课下课后,毕瑆兴翻了翻书包,翻出一个三明治,递给温和,“学姐饿了吗?”她浅浅笑开,拿着水杯站起身,“还不饿呢,你自己吃吧。”女生仰头看她,浅褐色的眸一眨一眨,“那你待会饿了怎么办?”   她失笑,也学着她眨了眨眼,“那你待会也饿了怎么办?”   “对哦。”   这时一个高高的男生走过窗边进来,她难得调皮地笑看着他,“咦,金主来了。”他愣了下,勾起嘴角,“密谋什么?”   “对哦,”毕小瑆双手击掌,侧过头,长长的发丝拂过桌面,“班长大人您好像欠我们一顿饭呢?”   他状似无奈地抬手抚额,斜靠在身后桌上,垂眸看毕小瑆,“肚子饿了?”女孩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三明治,“准备待会饿。”   她笑出声,拿着水杯准备走人,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需要打水吗?”松松扎着长辫的女生抱着水杯隐在光影里,嘴角噙笑。   有点好看。   毕瑆兴摇摇头,罗凡忽然背过身将水杯递给她,“多谢。”她笑,走上来接过。男生收回视线,却见到毕小瑆久违的,好久不见的,深藏不漏的,贼兮兮的表情。   他扬了下眉,伸出手想揉她脑袋,她双手护住站起身,露出小虎牙。   她拎着两瓶水回来,探身用本子敲了敲他的肩膀,他回过身,温和将水杯递给她,他接过,“谢谢。”   她笑起来真好看。    ☆、心动      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可能心动就是,莫名其妙地,就动心了。   中午放学,她仍坐在原位写早上发的数学试卷,男生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想吃什么?”她愣了愣,眨眨眼,停笔抬眸。罗凡正看着自己,垂下的眼睫盖住了大半眼眸。她侧过脸,小姑娘可能去了洗手间,人不在。   “唔,”手中的笔很自然地点着下巴,她又抬头,带着笑意,“说真的?”他们不算特别熟,但还算好说话,两个人的时候她有些尴尬,他回身拿了本试题调研。   “嗯。”   “额,今天母上大人好像包饺子耶。”她似是想到什么,语气说到最后扬起一个兴奋的弧度。   他正想点头说改天,她眨眨眼,“要不,你们来我家?”   他正想摇头,她又眨眨眼,眼眸里的兴奋和激动明显外露,“妈妈做的饺子很好吃,真的!”他微微晃了下神,忍不住勾起嘴角,   “确定?”   她点点头,嘴角有对很漂亮的梨涡,温柔而又甜美的,很吸引人。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他难得不好意思,掩饰地笑了下,“我中午有事,下次吧。”说完就被自己蠢到了,刚刚是谁说要一起吃饭的,他尴尬地撇开眼。   女生咬着唇看他,笑出声,“好。”   毕瑆兴回来,两个女孩收拾好书包,她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抬眸看着他笑,“罗大爷您老真的不去么?阿姨做饭可好吃了。”他将桌上的白色卷子放到她面前,“昨晚打的模拟卷还没写。”   “那好吧,”毕瑆兴背起书包朝他笑了笑,“再见。”他点点头,看向温和,女生微微歪着脑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说,“再见。”   他依旧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她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间,他收回视线,侧过身子靠在墙上,稍稍仰头,过了半晌抬手盖住眼。   罗凡啊罗凡,人家不就理综比你高了点,至于么?   他们大多是走读生,到了高三,很多同学都办了内宿申请,中午小睡会,晚上再回家。他揉了揉额角走进教室,人不是很多,就几个或趴在桌上或低头刷题的学生。他出去打了杯水,坐下身刷模拟卷。渐渐地人多了起来,周围有些吵闹。椅子被拉开,陆城的声音传过来,“中午没回家?”   罗凡没有抬头,只是应了声。   陆城又笑,凑过来,“什么卷子?”   他抬头,笔尖点了点题目,“老师给的那个网站,各地模拟卷。”“哦哦,你已经开始写了啊,我还想等到下学期呢。”   他失笑,“也没什么难度。”   陆城啧啧叹道,“罗大神,咱们这些小民跟您当然没得比,”顿了顿,又说,“话说温姑娘真猛,最后一次月考要来了,突然好期待哈哈哈之前就只有阿熙考过一次第一名。”   陆城幸灾乐祸地笑,罗凡停下笔,从笔盒里拿出红笔判分,“哥哥允许并尊重一切优秀的同仁。”   “哈哈哈哈。”   班里的学生已经来的差不多,他站起身想去洗手,转过头,她们的座位还是空的。午后的阳光暖洋洋,他从洗手间出来,干脆靠在栏杆上,半阖着眼养神。   身后是纷纷絮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右胳膊被轻轻拍了下。   他侧过脸,女生端着粉蓝色的饭盒,笑意盈盈站在眼前。   “吃饺子。”   他愣了下,心跳变快。   “给大家带了些饺子,刚刚没看到你,差点就没了。”他垂眸看向她的手,白净,十指纤细,端着粉蓝色的饭盒,怪好看的。他轻轻道了声谢,抬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果然只剩下几个了。   “他们这几个,从来就不懂得孝敬班长大人。”她笑了,眨眨眼,“那我先进去了,你进去吗?”周围偶尔投来或探究或暧昧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他颔首道,“进去吧。”她说好,转身往班里走,纤瘦的身躯看起来那么单薄,却又像她的名字一样,那么温和。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去图书馆翻了白胡子诗人的《飞鸟集》,然后失眠了。   有人说,泰戈尔写这句诗的时候,可能在暗恋一个女孩。    ☆、月考      没几天,高三第一学期最后一次月考到来。不仅是同学们,连老师都对这位新来的插班生充满好奇与期待,包括她自己。   依旧是可爱的一中老传统,随机分配座位插空。   温和到学校的时候已近八点半,她在三班考,考室里的人倒是不多,更多的好像是三班本班的学生,坐在原位复习。她垂下眼睫,放下书包往外走。   女生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后,围在一起的几个人立马骚动起来,   “是她吗是她吗?”   她走回一班,看到座位旁边围了几个人,罗凡依旧是老样子,高高的身影斜靠在身后,毕小瑆则坐在桌子上,歪着脑袋靠在窗边。   她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趴靠在栏杆上。   “还有几分钟?”陆城咬着三明治站起身,“可怕,好激动好激动。”   罗凡笑了下,侧过脸,毕小瑆扒着窗帘靠在玻璃窗上闭目养神,窗外...他微微眯眼,窗外的栏杆上趴靠着个女生,长发松松挽了起来,懒洋洋地晒太阳。   他垂下眸,轻轻勾起嘴角。   我也很期待。   八点四十五,钟声响起,温和站直身,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理科最高分,罗凡,671......第七名,温和,638.”周一一大早,级长大人照例念出排名,她垂眸笑了笑,还不错,可惜差距还有点大。阿楚却是高兴的很,在班会课上着重表扬了温和同学,再接再厉。她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忽然很想抄歌词。   “瑆兴?”她凑过去,趴在桌面,抬眸看她。小姑娘很稳定,依旧排在第四,652,此刻正在看哲思。   “嗯?”温和眨巴着大眼睛,“小朋友你有木有白纸?”她的演算纸好像用完了,一直忘了买。只是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毕瑆兴点点头,放下书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白纸递给她,“够吗?”她摇摇头,“不用那么多,一张就够了。”毕瑆兴笑,将剩下的放在她桌面上,“反正我现在在塞回去也麻烦,学姐你解决就好。”   她也笑,点点头,抄歌词。   好像,还缺一支笔呢。   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撞了下,隐隐地有些难受。她深呼吸,弯腰将书包摘下来,翻笔盒。   傻逼温和。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抄什么歌词,这种时候就应该背背罗素。”   “还不给啊。”   “米开朗琪罗也可以。”   “呵呵”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阿楚不知什么时候讲完了,她垂下眼睫,一笔一笔地抄着歌词。   记忆这种东西,没事的时候,特别是孤独的时候,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八点十分,早读课下课,罗凡拿着水杯站起身,毕小瑆趴在桌上看书,她的座位是空的,好像去打水了。眉毛微微一挑,眼底泛出小小的喜悦。   “需要打水吗?”   毕瑆兴抬头,笑,“和和姐帮我打了。”他点点头,正要走,女生忽然低低呀了一声,“完蛋。”   他笑,“怎么”   她站起身,“啊不对,我卡没钱了,和和姐刚刚跟我借卡...”   他耸耸肩,“没事,我也去。”小姑娘点点头,坐回去,“同志,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战友在这里等你们顺利会师!”   他斜睨她一眼,拉开椅子往外走。   三班门口,她果然在那里。有些尴尬地抱着水杯退开,让给身后的同学。女生看她抱着空空的水杯错开身子,有些讶异。   “同学你不打了吗?”她眼里有小小的兴奋,温和,一班新来的学霸温美人,第一次近距离看到。   温和微微笑了下,将盖子盖好,“卡没钱了。”   “哦哦,那用我的吧。”女生笑眯眯,一边接水,一边回过头跟她说到。   “谢谢,不用了。”她摇摇头,正要将机顶上另一个杯子也拿下来,男生的声音传过来,干净的,微微低沉,“瑆兴说她的卡没钱了。”   两个女生都转过头,那个外班的女孩子更是讶异,随即被兴奋和激动取代,她松开按钮,垂眸盖杯子,思索着要说些什么话好。   “哦”,她低低应了声,抬眸,却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便也笑了。“所以班长大人是来解救小民于水火中吗?”   他勾起嘴角,忽然想捉弄她。   男生摇摇头,径自走上前,“同学,你ok了?”女生忙点头,笑眯眯让开身子。他将水卡放在机上,拧开杯子接水,回头看向她,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我从不做好事。”   她咬着唇,抿住笑,“圣经上说,施比受更有福。”   她很少这样笑,眉眼弯弯,眼里闪着灵动的光,像偷了腥的猫。心里忽然软了软,他敛下眸子,只是嘴角噙着笑,没再说话。她也安安静静的,抱着两个水杯站在一旁。   后面还有几个排队的学生,他们都是,有些好奇,有些兴奋地看着两个人。面前出现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她眨眨眼,抬头。   “水杯”,   “哦哦,”她将毕小瑆的水杯递给他,再然后,是自己的。旁边的几个同学一脸八卦,很是咋舌。   他打完水,很自然地拎起几个水杯的带子,她跟着他转过身,伸出手,“我帮你。”他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眼角微微上挑,“走吧。”   她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跟在他身边。尽管依然有些小小的不自在。侧过头,偷偷看他一眼,男生目视前方,却弯起嘴角,“怎么?”   “举个爪,能不能问个小问题?”   他笑出声,转过头,果然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有些无辜。   “你说”   “这位大兄弟,”她整理了下表情,正经的表情,“您老多高?”他真的好高,感觉比一迦还要高出一些。他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反问,   “你多高?”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讪讪的,“我说了你就说?”   他笑,“我看起来像那么无赖的人吗?”没成想她很配合地点点头,“有点。”忽然想要伸出手,指尖动了动,他轻笑了下,“165?”   女生立马露出一种姐姐很开心但是姐姐不说的表情,又把他给逗笑了,“那么开心?”她弯着眉眼,“我知道我看起来很高,你们不用说,我都知道。”   他微微晃了眼,卸下一切防备,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多高?”走到班门口,他忽然来了劲,高高的身影斜靠在在后门门框处,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让她进去。   她莞尔,举爪,表情到位,“162.3,你呢,187?”他耸耸肩,让开身子,“186.”她点点头,可怕。   走回座位,他将她们的杯子放在桌上,又拿着答题卡转过身,靠在身后的桌上,正要开口。她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爬上林浩同桌的桌子,再抬头目测了下两人的高度差,笑眯眯击掌,“好了,你说吧。”   他屈起手指轻咳了下,掩住唇边的笑意,垂眸看她,眼神有些温软。   被萌到了。 ☆、萌芽      周六晚,凌晨两点,他靠在床上,忽然翻出手机。   过了一会,那边才被接起,男生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有些讶异,“失眠了?”他笑,站起身关灯,只留一盏床头灯。   “在干吗?”   “准备考试。”   他靠坐回去,“吵到你了?”   那边带着笑意,“没,刚好乏了。”罗凡笑笑,“你别想多,我就客气下。”男生似是习惯了,“说吧.”   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伸手捋了下额前的刘海,半晌,   “阿熙”   “嗯”   “你,”他顿了顿,竟是笑出声,不知在笑自己还是笑其他的什么。电话那边的男生可能也是很少见他这么吞吞吐吐的,这边又是大半夜,   “怎么了?”   “你,当初,”罗凡又低头捋了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什么时候,喜欢上毕小瑆的?”   次向熙噎了下,忽然反应过来。   他站起身,空着的手转了下,走到阳台,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他靠在玻璃窗上,勾起嘴角,   “春心萌动了?”   男生又压了压额前的刘海,靠在床前,黑色T恤在暖黄的灯光下映出线条分明的脸,格外好看,隐隐地还有些少见的羞赧。   “不知道。”   那边低低笑出声,很好听的,带着揶揄的声音,“是不是过段时间又要问,怎么追到瑆瑆的?”   罗凡自己也失笑,虚握着手机,“喂!”   那边轻叹了下,满满的笑意,“可惜,这事没法帮你,瑆瑆乖的很,我们水到渠成。”   “次向熙,你够了。”   那边男生只是笑,满满的揶揄和得意。   他嗤了声,随即也忍不住笑开,“好了好了,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男生顿了顿,“班里的?”   良久,他低低应了声,“我也不知道。”   她才来了几个星期。   一月底全市统考,据说是什么调研组出的题。   考前布置教室,大家的书都不少,就懒得搬回去了,全部堆在讲台办公桌各个柜子里,甚至像罗凡他们就干脆不动,直接放在原来的抽屉上。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那么幼稚考试的时候还偷偷翻书了吧。   温和有点无聊,就帮值日生贴考试号和座位号,白色的小方纸,黑色数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她拿出来,有信息。   心里有点小异样,谷一迦。   “下课了?”   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她之前只在回一中的时候有给他发过信息。她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继续贴纸,一张又一张,准备待会再回复。   “学姐”   她转过头,有个不太熟的学弟走过来,手里拿着本洞穿。   “问你道题可以吗?”她笑,点点头,“稍等下,我快贴好了。”男生站在一旁,忙说,“不急。”   最后几张桌子贴完,她接过男生手里的书,解析几何的题。   脑袋瓜有点疼。   她轻轻在心里小叹了下,整理好表情,抬眸,“怎么了?”男生将一张纸递给她,“学姐你能帮我看一下解题过程吗,我不知道哪里算错了,最后答案算不出来。”   ......   脑袋瓜更疼。   她哭笑不得,接过。“我看看,待会再跟你说?”男生说好。她拿着练习册和草稿纸走回原位,罗凡正靠在墙上,手里拿着张卷子,垂眸在想些什么。   扁扁嘴走上前,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正要拿起水杯。   “怎么了?”   她刚打开盖子,有些讶异,抬眸看他。男生扫了眼她的桌面,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图还画的乱糟糟的,笑了下,“这谁的,写成这样?”   她又扁扁嘴,眯眼看他,“我也不太认得。”   他笑,眼角微微上挑,逆着光背靠在墙上,眉眼有些模糊。   “你可以求我。”   “...”   她抿抿唇,一本正经看着他,“我求你你就帮我看吗?”他拿着卷子的手微微屈起,状似商量般摇摇头,“看心情。”   忽然好想打他,她佯怒,却忍不住笑出声。   “喂!”   他愣了下,心里有些异样,随即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俯下身将她面前的练习册和纸拿过来,“哪道题?”   她吐吐舌,立马上前两步,凑到他面前,“第三题。”他垂下眸,正对上她大大的眼睛,浅褐色的,睫毛微微向上弯起,一眨一眨,灵动而可爱。   敛下神色,他看向手里的纸。女生也学着他靠站在墙上,一臂的距离,拿出手机。六点十分,呃,忘了回一迦信息了。   她垂眸编辑短信,“明天统考,刚刚在布置考场。”   然后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她有些讶异,随即笑了下,侧过脸,“我去接个电话?”他点头,“嗯。”拿着手机走出去,晚风冷冷的,她瑟缩了下。   “你放假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传来,熟悉的,又有点陌生,“放了,过几天回去。”   “吃饭了吗?”她靠在栏杆上,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谷一迦看着面前吃了一半的餐盘,笑了笑,“吃了,你呢,还在学校?”   她点点头,“嗯.”   “最近怎么样,碾压他们了吗?”   温和将手肘搭在栏杆上,笑了笑,“还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啧,”那边叹了下,“温小和,原来你这么弱鸡。”   她笑弯了眼,没再说话,夜色已经包围了整座校园,暖黄的灯光逐一亮了起来。昏暗的角落里,高高的身影靠在窗后,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卷子,唇抿成直线。    ☆、我是温和      以前老师常说,世上最像哲学家的人是保安大叔,他们永远会问三个问题。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将要到哪里去?”   我们不尽完美,不够努力,一边奔跑一边寻找,一边寻找又一边失望。常常怀抱着梦想踟蹰不前,对未知的前方分外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反正,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做点对自己有用的事,就不算虚度时光。   “同学们,过完年就要一模了,我们这次统考出的题比较偏,专挑你不会的。大家考低了不要气馁,高分的同学再接再厉。”   中年大叔语重心长,拿着话筒站在国旗下,面色凝重。   罗凡站在队伍最后,双手插在裤袋里,白色校服外面套着黑色夹克,没什么表情。   她好像还没来。   级长的声音透过音响响彻整个操场,底下学生们也是表情有些沉闷,或者几个在絮絮低语。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侧过脸,一个女孩子猫着腰小跑过来,抬头见是他,站直身,被风吹的红扑扑的脸颊带笑。   “嗨”   他有些想笑,她很白,长发被风吹的乱乱的,整个人埋在大大的围巾里。   “有这么冷吗?”他见她将书包摘下来,便伸出手。她愣了下,男生眉毛一挑,“难道拎着?”   她吐吐舌,双手抱着将书包递给他,他接过,拎起,转身放在身旁的护栏上。   “睡晚了?”   她有些羞赧,双手捂在颊侧,讪讪笑,“阿楚没来吧。”   他勾起嘴角,往身侧让了让,让她站进里面。   身周瞬间暖和了很多。她抬手将围巾摘下来,抱在身前,笑眯眯,“大兄弟你真是好人。”   他失笑,站直身子。右侧几个二班的学生频频往这边看来,挤眉弄眼。他扫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没说话。   “此次,尤其表扬我们一班的两个同学。”   “最高分,温和,六百六十二。”   全场一片哗然,连前面的同学都转过身来,“卧槽,班长你地位不保了!”她有些怔愣,抱着围巾傻傻地站在原地,又抬头看看他。   男生一开始也有些诧异,随即笑开,垂眸看她,眼睛亮亮的,“厉害。”   她又眨眨眼,大大的眼睛里依旧有些泛懵。   指尖动了动,心里痒痒的,他弯着唇角,“还没睡醒?”   “不容易啊,我们的罗同学终于被超过了。”级长难得开起了玩笑,底下学生也笑,稀里哗啦鼓起了掌。   级长又笑了声,“不过他们两人之间依旧咬的很紧,罗凡六百六,只差了两分。”   她这回终于听懂了,轻声问道,   “统考成绩?”   他点点头。   “我比你高?”带着丝不确定。   他眉眼带笑,点点头。   果然,女生立马笑得很灿烂,双手将围巾抱得紧紧的,声音清脆的,甜甜的,像个孩子般,很是得瑟。   “我怎么那么厉害!”   他笑看着她,“厉害厉害。”复又问到,“吃早餐了吗?”女生笑弯了眼,语气雀跃,“没呢。”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我也刚来,待会去食堂?”   她咬着唇,想忍住笑意,可脸上的幸福四处泛滥,“好啊好啊,姐姐请客,吃什么都可以!”   这么开心。   他似是被她感染了,嘴角一直扬着好看的弧度,站直身,看向主席台。   第三名是郑正,分差不小,六百二十九。   所以级长他们才这么开心吧,意想不到的,好像整个N市上六百的寥寥无几。   “接下来请一班的温和同学和罗凡同学还有十一班的林微同学上台,为大家聊聊学习经验。”   她正歪着脑袋想待会第一个电话要打给谁报喜,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傻了?”他看着她,“温同学请上台吧。”男生高高的身影迈步走在前头,她小跑两步追上去,小声问道,“要干嘛呀?”   他忽然有些无奈,果然会和毕小瑆凑一块的都是喜欢天马行空的妹子。   “嗯,”快走到主席台,他低下头,一本正经,“发表重要讲话。”   她好像明白了,笑出声。   以前最期待的事呐。   他们俩站在主席台上,旁边是林微,面色平静的一个女孩。毕瑆兴远远看着,心里格外舒坦,怎么看怎么般配。   “大家好,”她握着话筒,声音轻轻地,很温柔。   “我是温和。”   我说最怕快下雨的微风,你说你也是一样的,我们笑着看天空,聊着聊着聊到哭了。我们都似乎被谁疼爱过,那些梦完美的无救,好多相似的温柔,也有不一样的难过。   平凡的人希望,天才的人创造。我自己是凡人,只求幸福。带着对过去的念想,对未来怀抱希望,建一个我的理想国。    ☆、前路      林微在台前讲话,他们俩靠在后面的墙上,偶尔聊几句,他低头,她抬头,笑容明亮。   蒋一站在下面,扯了下嘴角。手臂被轻轻挽住,她侧过脸,毕小瑆微微笑着,长长的发飘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痒。   她摸了摸女孩的手,温存,也浅浅笑开,语气却是落寞,“学姐真女神。”   毕瑆兴将头靠在她肩上,阖上眼,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小一。”   “嗯?”   “加油,我们都加油。”   走下主席台的时候,林微不知在想什么,脚绊了下,差点摔倒。   “小心!”身旁的女生赶紧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然后放开。她垂眸道谢,声音有点小,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酸涩。   好像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扶住自己,然后放开,转身。   他们两个在前面走,她慢慢跟在身后。   天好冷,不知道慕尼黑冷不冷。   升完旗,学生们纷纷准备往回走,温和将手里的围巾重新围上脖子,瑟缩了下,正要弯腰拿起书包。   “冷?”她的脸从一开始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到现在好像是冻着了,有点发白。   女生抬起头,笑了下,“有点。”可能因为来m了,腹部不太舒服,又格外怕冷,手脚都冰冰凉凉的。   男生微微皱眉,忽然脱下外套,直接披在她身上,又将领口紧了紧。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温和霎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小小的,裹在他过分宽大的外套里,呆呆睁着眼睛看他。   他直起身,略微不自在地瞥过眼去,   “自己穿好。”   “哇哦!”   “哟哟哟!”   周围几个人看到了,起哄出声,男生抿唇,弯腰拎起自己的书包,背上。毕小瑆看向人群围着的那几个人,和和姐傻傻地站在那里,裹着黑色的大外套,脸特别红。班长大人站在一旁,酷酷地双手揣在裤袋里,面无表情看向一旁。   “去吧。”   “嗯?”她转过头,蒋一摸了摸她的手背,“去吧,刚刚老师叫我,我先走一步咯。”   她看着她,微微咬住唇,“小一”   女生笑了笑,“傻孩子,都这么久了,谁还一直抓着不放。姐姐肯定会不爽啦,就是不爽,哼,就是不想看你们秀恩爱,姐姐走人。”   毕瑆兴笑了笑,蒋一朝她挥挥手,“我走咯。”   她点头。   她是知道的,季元,十一班的文学社长,一直在追小一,然后小一的态度,也不是很明确。不过也对,罗大爷一直都这样子,分的清清楚楚,这么久了,也没有谁规定要一直抓着不放。   陆城他们几个在起哄,还有陌生的面孔,好像是二班的,几个人围在身边。   她尴尬得紧,这样好像影响不太好。   大大的不好。   她垂着眼睫,伸手想把外套脱下,罗凡忽然转过身来,“适可而止。”语气严肃,面无表情,几个男生愣了下,随即乐呵呵笑开,勾肩搭背往回走,又笑嘻嘻回头,   “嗯嗯,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罗凡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又马上绷起脸。   她笑了笑,他看过来,嘴角勾起,“穿好。”   她默了会,点头,将手伸进袖子里。   他转过身,“去食堂?”   “好。”她弯腰背起书包,跟上前去。男生走在前面,口袋里的手指屈起,有些用力。   食堂里人不多,她将双手屈起捂在身前,手掌藏进大大的袖子里,跟在他身后排着队,忽然觉得袖子很好玩,左挥挥,右甩甩。头顶传来男生的笑声,她咬着唇悄悄抬眸,他眉眼带笑,像是在笑她的幼稚。   “吃什么?”   “唔”,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侧过脸问毕小瑆,“瑆兴,我们吃什么?”还是怕尴尬,所以拼命把毕小瑆拉过来。毕瑆兴想了想,说,“和和姐吃包子还是喝粥咩,或者肠粉?”   “又是肠粉。”罗凡很鄙视地看着她。   “不给啊?!”   “给”   她笑,“不了,我想喝粥,欸对了我请客请客,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他笑笑没说话,转回身去。   他端着餐盘往这边走,她裹着他的外套,静静坐在位子上看着男生。感觉,怪怪的。   “学姐”   “嗯?哦,谢谢。”毕瑆兴递过来一双筷子,她接过,笑了下。啊,真的好开心呐 。他坐下来。女生抬头,他好像和一迦很像,是不是男生都喜欢这样,穿的很少,然后再加件外套了事。   “你冷吗?”   他正要拿起筷子,温和忽然问了句,他诧异了下,随即笑开,“不冷。”他穿的很少,校服外套,领口微微拉低,里面是薄薄的黑色中衣,露出锁骨。   她没再说话,垂下眼,乖乖喝粥。   毕瑆兴过去买巧克力,他们俩安安静静地,各自动作。偶尔抬头,她表情很温和,动作温柔,一勺一勺地喝着粥,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默了默,也垂下眼。   你总让人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想的是,如果这一年是在去年,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幼稚      我想回到过去,沉默着欢喜   天空之城在哭泣   越来越明亮的你   临睡前,她窝在被子里,只留一盏暖暖的床头灯,耳麦里男生在轻轻吟唱。   晚安全世界。   她探身关灯,在这凉凉的夜,睡得很香。   她梦到了小时候回家乡,房子旁边在修路,特别冷的冬天,修路叔叔全部睡在路边。放着铺盖,她当时趴在栏杆上,问妈妈。   “妈妈,叔叔不冷吗?”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她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坐了会,赤脚爬下床,地板凉凉的。穿着睡裙的女孩拉开窗帘,眯着眼笑,真的是大晴天呐。   可能对于一个高三生来说,一边晒太阳,一边趴在桌上冬眠是最幸福的事。大课间,广播站,可能是下一届的完全不认识的小学弟或者小学妹,放的是蔡琴的歌。   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周围很是喧闹,她闭着眼,抱着书包将脸埋进手臂里。   胳膊被轻轻碰了下,毕小瑆的声音传过来,轻轻地,很舒缓,“和和姐?”   “嗯?”她应了声,慢慢爬起来,“嗯?”   女孩笑,甜甜的,侧身指指门外,“谷学长”。   她愣住,随即眼里有闪烁的光。   毕瑆兴眼角蓦地泛酸,她也笑了笑,垂下眸。   他好像瘦了些,穿着蓝色的棒球服,靠着栏杆。   “回来了?”她歪着脑袋,靠在门上看他,声音轻轻的。   好久不见。   她走上前,站到他身边,像以前那样,站在他身边一臂处,一起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和和”   “嗯?”她侧过脸,带着笑,恬静,有些陌生。他将舌抵在牙齿上,看着她,“你,最近怎样?能见人吧?”   熟悉的开涮,她笑开,有点狡黠,开心的狡黠。“嗯,前几天统考,”她笑弯了眼,“考的很好。”   他勾起嘴角,眼尾上挑,浅色的眸在阳光下有些炫目,“要我猜?”   她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点点头。   身后来来往往的学生,悄悄地,不经意地,看他们一眼。   他竟然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表情严肃,“第一?”   她笑出声,声音很甜,“答对了!”男生微微扬眉,随即很质疑地看着她,“我说和和,你是不是做梦了。”她弯着眉眼,“谷同学你就是嫉妒我。”   他嘴角噙笑,侧过脸,“这都被你知道了?”   她说是啊,“我知道你崇拜我很久了,不用说出来的。”   他笑,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头去,看楼下纷纷扰扰的人群。   他们靠站在栏杆上,日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黄色,梦幻而又不太真实。男生打水回来,站在座位上。高高的身影有些落寞,眉眼被刘海遮住,看不清表情。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   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一不小心就单曲循环了,她趴在栏杆上,微微阖上眼。以前一直觉得蔡琴的声音有些沙哑,说不上好听,现在却喜欢上这种沉重的,带着岁月的味道。   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和和”   “嗯?”她依旧阖着眼,眼前不是黑暗,而是微微泛红的光。   “广播站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   她笑,闭着眼笑,“姐姐走了,回归正常轨道吧。”   他的声音也带着笑意,“这么谦虚?”   她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神,柔和的,有点看不懂的温柔。   她有些不自在,转回去,眯眼看远处,“你呢,最近怎样?”   他说还行,“温同志人品爆发,快请我吃大餐吧。”   “食堂好不好呀?”她笑,露出白亮白亮的牙齿,嘴角隐隐有对漂亮的梨涡。   指尖动了动,他正要开口,上课铃声响了。他有些无奈地扶额,“去办公室找老师喝茶去,放学再过来。”   她点点头。   男生越走越远,她转回身,走进班里。不知为何,一开始的心动和雀跃,都不知到哪去了。还没坐定,陆城已经笑嘻嘻转过身来,暧昧地眨眨眼。   “男朋友?”   男生握笔的手紧了紧。   她愣了下,随即好笑地看着他,“姐姐行情不好。”陆城依旧笑嘻嘻的,“原来是这样。”   男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放下笔,拧开杯盖。   “和和姐”   “嗯?”一块巧克力递过来,酒心巧克力。她弯起嘴角,正要道谢接过,又一只手伸过来,带着黑色腕表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她抬眸,男生将毕瑆兴的巧克力接过,随即递给她另一块,没什么表情的。   “吃这个。”她微微诧异,身边女孩也有些诧异。伸手接过,她道了声谢,将那块掰好了的,带着银色锡箔纸的黑巧克力塞进嘴里,随即被涩到了。   她睁大眼,眼里条件反射被苦的酸酸的,哦不,非条件反射。   男生笑得好不得意,眼尾上挑,痞痞的,转过身往外走。他的桌面放着板巧克力,白色的壳,陆城夸张的嬉笑声传来,“靠,罗凡你真狠,八十五!”   她无语凝噎,泪眼汪汪看向毕小瑆,女生有些无奈,温存的摸了摸她的手背。   天知道,她最怕吃黑巧了,还是八十五的! ☆、交锋      中午放学,她站起身收拾书包,转过身,他已站在门外等着,笑着看她。她笑了下,“稍等。”   男生点点头。   毕瑆兴也背着书包站起身,很乖巧地打了声招呼,“谷学长。”他微微笑,“瑆兴长大了。”女生有些羞涩,点头。   温和背起书包,拿过水杯跟他们说再见,转身跟着他往外走。陆城朝她挥了挥手,只有那个傲娇的男生依旧背对着她。她心里叹了下,有点好笑。   像是第一次见面那个样子,狂拽酷帅冷傲天,理都不理她。   “罗大班”,毕瑆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知所措,“回家吗?”   罗凡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半晌,站起身,拍了下她脑袋,“回。”   她背着书包,一步一步地数着地砖,身边就是她熟悉的人,很亲近。   “一迦”   “嗯?”   “有没有觉得我好厉害”   “没有”   “大兄弟,”她怨念地抬头,“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一本正经,“做人要真诚。”终于忍不住,她笑出声,他也笑出声,“回家,还是出去吃?”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有点想回家。”   他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可怕,”她嫌弃地离他远点,他也特别嫌弃地看向她,“想什么呢,不让我送你回去难道让我自个儿走回去吗?”她扑哧一笑,“未尝不可。”   他摇摇头,伸出手。她立马抱头,闪到一边,阳光下眼眸晶亮晶亮的,   “谷一迦,你就是嫉妒我考的比你高。”   他看着几步外的她,勾起嘴角。   “一迦”   “嗯?”   他推着车慢悠悠走,她跟在身侧。“你们,觉得,我任性吗?”他没有看她,只是随着人流往前走,过了几秒,他低低开口,   “有点。”   她笑了,双手搭在书包背带上,眼睛亮亮的,“我也觉得自己任性。”男生有些无奈地低头看她,“那你还复读?累不累?”   她好像自从回了一中,基本没再联系过他,他们也不敢打扰她。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这才是我啊,我喜欢这样的我。”   阳光暖暖的,浅浅的,温柔地将大家笼罩在怀里。她眯着眼,冬天的风不时吹起她颊侧的发丝,他笑了笑。   “嗯 ”   她嘴角噙笑,静静跟在他身边,他推着车。   山头夕阳极感动我,水底各色圆石也极感动我   我心中似乎毫无什么渣滓,透明烛照   对山和水,对夕阳,对拉船人同船,皆那么爱着,十分温暖的爱着   以前元娘娘有提过沈从文,她就记住了,一个分外爱恋妻子的人。纳兰性德也是如此,陆游也是如此,古往今来痴情人不少,能走到最后的终究是命定的幸福。   老城区的路有点窄,又是放学高峰,有点堵,他们偶尔停下来,走的很慢。   毕瑆兴也停下来,看着前方几步远的男生女生,微微抬眼,罗凡面色平静,甚至有些柔和。人流又开始往前走,罗凡比她先行一步,骑着车刚好经过长发披散的女孩,然后低下头。   “嗨”   她侧过脸,见是罗凡,先是怔愣,而后也浅浅笑了下,   “嗨”   他勾起嘴角,垂眸看她,“先走了。”   她笑容明亮,“好”   男生颔首,这才抬眸,山地车滑出去前,微微挑眉,扫了眼她身侧蓝色棒球服的男生。谷一迦扶着车把的手指悄悄屈起,有些好笑。   这是,挑衅?   “和和姐”   毕瑆兴也骑着自行车来到她身边,又唤了声,“学长”,打了下招呼,也笑着经过。   “罗凡?”   “嗯?”她见他问她,而后反应过来,点点头,语气中的崇拜毫不掩饰,“真的超厉害,以前还以为传闻把他神话了。”   他颔首,撇过眼。   难怪都没再电话问他问题。   有点,不爽。 ☆、放假      腊月廿二高三才放的假。   她站起身,垂眸收拾书包,笔盒,水杯,本子。   “和和姐”   “嗯?”   “你放假还来吗?”   “放假啊,”她歪着脑袋,笑了下,侧过脸,“有点懒。”   毕瑆兴点点头,“嗯嗯,我也挺懒的。”陆城转过来,笑嘻嘻。温和看着他,不知为何,看到他总是心情很好,这样一个男生,永远是一个灿烂的人。   “现在才四点二,我们打会球,吃个东西再回家怎样?”   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她弯着唇角,点点头。众人均是讶异,她从来没有跟他们一起玩过,随即陆城笑眯眯站起身。   “走啊走啊,走走走,对了。”他转过身,拍了拍刚放下笔的罗凡,“大男神,去不。”   罗凡抬眸,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你们去吧,阿楚让我过去,不知又要扯到什么时候。”   众人一阵唏嘘,临近高考,阿楚比他们还紧张,罗凡是重点培养对象,没事就把他叫出去进行心灵教育。   说到这个,温和忽然想到了什么,也是颇为哀怨地叹出声,眼巴巴望着毕瑆兴,   “我竟然忘了...”   罗凡笑着站起身,心下却是雀跃的,“你也被阿楚召唤了?”   她扁着嘴,点点头。前不久毕瑆兴也被阿楚叫出去念叨了几十分钟,她摸摸她的手背。   “同志,去吧,我们在后方为您祈祷。”   陆城半歪在墙上,叹了下,“我们先去打会球,你们完事了来操场找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罗凡点头,眉眼带笑,有点风流,垂眸看她。   “有福同享,革命的道路还有战友相伴,我感到很欣慰。”   她笑出声,真是可爱。   收拾好书包,罗凡转过身靠着桌子等她。   “走吧。”   他点点头,迈步往外走。巨大的身高压力,她微微叹了下,自动往外走两步。罗凡脚步顿了顿,眉眼带笑转过头,   “自卑?”   她眨眨眼,忽然朝他扮鬼脸,然后小跑到前头,扎起的马尾辫微微晃动,隐隐露出的颈部稚嫩白皙。   他心情很好,想抿住笑,可终究还是弯起嘴角。   学期末,办公室人很多,她笑了笑,转过身靠在门边,抬眸看他,笑得有些狡黠,   “你先进?”   他也走上来,靠在墙上,“人挺多的,待会吧。”   她点头,语气雀跃,甚至充满期待,眼神晶亮晶亮的,“都没被叫谈话过,是不是很好玩?”   他笑了下,很干净的笑容,“还成,知心大妈楚老班。”   她双手合十,白净的脸笑容甜美,“好期待!”   他侧过脸看她,“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点点头,“被发现了,真是遗憾。”   他笑出声,“嗯,可能我有洞心术。”她弯弯眼,看来来往往经过的学生。   他低下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还有些温暖的意味,让她感觉很舒服。   “嗯?”   他只是勾起嘴角,头微微往里偏,“进去吧,”便转身往里走。她眨眨眼,站直身子跟在他身后,也走进门去。   午后的温度刚刚好,男生高高的身影走在前头,她弯弯唇角,这样的日子,比想象中美好。   阿楚老罗还有几个年级组长在茶几旁的沙发聊天,见他们走到身前,老罗笑了笑,   “齐了,两个状元苗子都来了。”周围几个老师也是笑,纷纷打趣阿楚运气好,带的这个班。其中一较和蔼的差不多退休年纪的老师打趣道,   “瞧这俩孩子,怎么看怎么般配。”   老师们齐齐笑出声,连阿楚也是合不拢嘴,周围的学生都偷偷往这边瞄。   她很是尴尬,扯着书包带垂下眼睫,男生则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   “来来来,”阿楚站起身,往自己办公桌处走,“你们俩啊,学校格外重视,昨晚校长还找我谈话来着。千万千万不要紧张,也不要放松,平常心,平常心。”   这么老是找谈话,怎么平常心?!她悄悄吐了下舌头,抬眸,正撞进他的眼眸,带着笑意的,有些无奈,有点柔和。   她也回之一笑。   真是个温暖的男孩,她想。   晚上大家约出去玩,很小心地避开温和,怕打扰到她。谷一迦也没去,就静静站在夜空下,双手撑着栏杆,看下面万家灯火。   和和,他笑了笑,还有121天。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知所起      毕瑆兴靠在椅背上看读者,眼前一阵阴影,她抬头打了个招呼。   “吃饭了吗?”   他说吃了,将书包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拿过水杯和水卡往外走,又回过头。   “打水吗?”   她摇摇头,唇角弯弯,“刚刚打了。”男生微微颔首,转过折身往外走。   腊月廿八,班里来上自习的越来越少,内宿生多半回了家。就连周景航,昨天也跟着爸妈回了老家。   其实待在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她左手撑在桌面上,也不知他那边忙不忙,好像要考试。目光落到右边的桌子,桌面干净,书架上放着几本练习册。   一个星期没见到和和姐了。   她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过一会,前面椅子被拉开,一沓卷子放到自己桌面上。她挑了下眉,扫一眼,其他城市的模拟卷。   “嗯?”她抬头,笑着打趣道,“难道是罗大爷遇到不会的题了,要来请教小的?”   罗凡扬起嘴角,脚迈过椅子坐下来,手肘靠在椅背上。   “你家阿熙昨晚发了个文件给我,一堆模拟卷,让我挑几份打下来给你。”   酱紫,她垂眸笑了笑,拿起这叠卷子翻了翻,他都没跟我说。嘴角的笑意泛滥,她抬眸,又对上罗凡戏谑的眼神,有些羞赧。   “谢谢罗大爷,吃糖吗?”   他哈哈笑,“啧啧,天天虐狗。”   她咬着唇想抿住笑,失败了,便转过头去。“好久没看到和和姐了呢。”女生轻声呢喃,支起左手撑着头,又转回视线看他。长长的发丝垂落,动作慵懒,眼神有点小小的,暧昧。   他扬起嘴角,伸出手想揉她的发,女孩扮了个鬼脸,站起身躲过。   到了晚上,天有点冷。七点左右,罗凡单肩背着书包往教学区走,三米一盏灯,暖黄色的光,人不多,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倒是很祥和。   还真有点过年的气氛。   教学楼一片黑暗,男生眉毛微挑,忘了,今天周六。放假以来,周六晚教学楼停电。   旁边走过两个女生,背着书包,渐渐地消失在门后。过分安静,眼神无光。   他想到了某个女孩,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可爱而又狡黠的笑容。那时他想,怎么有这么好玩的女生。   他打着手机的照明灯一步步往上走,每层黑暗的教室总有些星星零落的光,踏出五楼的楼梯间,走廊栏杆上靠着个女孩,身穿黑色大衣,长发被风吹起,侧脸白皙,线条柔美。   走廊的灯亮着,教室里依旧一片黑暗,只有几盏台灯的光,她站在忽明忽暗处,出现得不太真实。   罗凡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心突然怦怦跳原来是这种感觉,奇妙的,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怎么来了?”   她转过头,男生穿着黑色外套,高高的身影靠在楼梯间处。她弯弯嘴角,“我记得周六是停电的,就想来看看。”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手肘靠在栏杆上,“只是来看看?”   她抬眸,笑容明亮,嘴角有对很漂亮的梨涡。   “我那么认真的人,至少要背个书包做样子。”   他笑出声,牙齿白亮,似是想到什么,打趣道,“你该不会没带台灯吧。”没有晚自习和内宿的学生似乎都没带台灯的习惯。   她吐吐舌,很可爱,“被发现了。”   他笑,站直身,“不冷吗,进来吧。”   她歪着脑袋看他,“有台灯的吧?”   他摇摇头,“没有。”   她笑,他也笑,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身后忽然砰地一声,他转回身,“磕到了?”   “没事”,他点点头,“小心点,”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她在后面龇牙咧嘴,娘亲,手肘撞到桌角了。   教室里只有几盏台灯的光,不算明亮,倒也看得清路。她也佩服自己,这都能撞到。那边窗边的几个同学见有人进来,往这边看了眼,有点惊奇,心里有些莫名的猜测,而后又低下头。   她在自己的座位旁坐定,罗凡放下书包转过身来,“先去打水?”她愣了下,随即点点头,拿起水杯跟在他身后。   二班走廊处站着几个男生,看上去像是以前认识的。其中一个男生有些痞气,“啧啧。”罗凡笑了笑,顾自往前走。她垂下眼睫,跟在他身后略微半步处。前面的男生忽然慢了下来,等她并肩。她诧异了下,忍不住悄悄抬眸看他。男生目不斜视,只是嘴角勾起,有些小得意。   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真是可爱。   幼稚。   天冷冷的,她瑟缩了下,将水杯递到他伸过来的手里。   “冷?”   她笑了笑,“没事,被风吹了。”他垂眸看她也穿了外套,眉头微皱,忽然脚步往后迈了半步,“过来。”   她愣了下,呆呆走上前,男生又往前,高大的身影将她挡在自己和水机小小的空间里。   黑暗中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红透了脸。   男生垂眸打开瓶盖,四周安静的,只有风声,水声。她悄悄地,悄悄地往边上墙壁挪,微微颤动的睫,难以言喻的羞涩。   晚风吹乱额前的刘海,他勾起唇角,心情大好。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有位佳人      他们并排走回教室,各自拿着自己的保温壶。她一直垂着睫,阳台灯略微明亮的光,映衬着孤寂的教室,多了些虚弱的温暖。   走回座位,她拉开椅子,站在原地,环抱书包,也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办。前面的男生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台灯。他转过身来,看到乖乖抱住书包的女生,眼神柔和了下来。   “嗯?”   她眨眨眼,摇头,“不用不用,我去前面就好。”   他笑了下,径自将灯放在她桌上,回身拿起桌面的几本书,就绕过桌子走到毕瑆兴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来。   她默了会,也坐下来。伸手将台灯打开,放在两张桌子中间,偏向他那一侧。男生嘴角慢慢弯成好看的弧度,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心率有些不正常。   教室里安安静静地,他们都将外套脱下来,他伸手将衣服搭在前面的椅背上,她则放在身前,抱在怀里,两人各自做着不知哪座城市的模拟题。   她花了十几分钟做完前面的选择题,翻出答案判分。带着微微忐忑的心情,然后又是完美的118分,全对。她看着红色的数字,笑了笑,每次对答案总是忐忑的,总是怕错,明明自己很有把握。她以为所有人都这样,然后一迦告诉她,他每次对答案,觉得自己又要全对了,真是可惜。   一瞬间闪过他有些小贱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而后是巨大的,空落落。   教室里安安静静,身边坐着位男生,略微陌生,好像以前已经过去了好久。   落雨声滴答滴滴回荡着轻声细语   犹如你唯美叹息 那么动听   城外湿呀沥沥满地的呢喃细语   我发现身边的你 漠然回避   不知谁的手机响了,昏暗的教室里缓缓传出的乐曲,熟悉,有些许动人。笔尖顿了顿,她干脆放下笔,侧脸托着下巴闭目养神。   音乐声止住,她叹了下,腮帮子下意识鼓起。   耳边有笑声传来,她回过神来。很是羞赧。   悄悄睁开眼,男生嘴角弯弯,眼里闪着笑意的光。   “班长”   一个男生走过来,坐到罗凡的位置上,将一本练习册放到他面前,“帮我做道题。”台灯的光是偏暖色系的,她刚刚还没发现,原来这还是个很在意生活情调的男生。   “耶嘿罗班长,你的台灯真是浪漫啧。”男生笑嘻嘻,开口说到。她也弯弯唇角,眨眨眼抬眸,面前男生看了她一眼,   “学姐你说是吧。”她点点头,“其实我也这么想。”   罗凡这才抬起头,“我妈硬塞给我的。”她支起手腕偏着头看他,一本正经,“阿姨对你真好,保护视力。”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男生笑了下,低下头继续看题。她拿过水杯喝了口水,又想了想,似是想到什么,表情愉悦,弯腰将书包抱在怀里,拿出一罐大白兔。透明的胶罐,蓝白相间的糖。   “吃糖。”她打开瓶盖,微微笑着,将手中的糖罐递给面前的男生,男生接过,拣了颗糖,   “谢谢学姐。”   “不客气”,她又将罐子递到隔壁,“吃糖吗?”男生垂眸看她,笑了笑,“这么大了还吃大白兔。”   她晃晃脑袋,很调皮的样子。罗凡耸耸肩,正打算伸手接过,她以为他不喜欢,“等等。”又俯身找呀找,终于找到颗巧克力,金色的,费列罗。   女生的手伸过来,掌面白皙,手心躺着块金色的圆球。“这个吃吗?”他垂下眼睫,嘴角勾起,指尖动了动,捻过她手里的巧克力,声音低低的。   “多谢。”   她弯弯唇角,转回去有点抱歉的对另一位同学说,   “不好意思,最后一颗了。”男生忙摆手,“不用不用,”又转过头对罗凡笑,“班长给我就好啦。”   罗凡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幽深,男生依旧嬉皮笑脸。他抿着唇,指尖拨弄着,剥开巧克力。她转过头,眨眨眼。   手真好看。   “你自己呢?”   “嗯?”   他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眼尾上挑,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正要说不用,男生嫣然一笑,像花一样。   “没有也不给。”    ☆、不必回头      温和推开厚重的房门,激情昂扬的背景乐,熟悉的场景。   “和和,过来。”角落里一个短发女生站起来,是戴月,右耳挂着大大的耳环。她吐吐舌,走上前去。麦戴月旁边坐着个人,墨绿色毛衣,白衬衫。他看着她,微微笑开。她也回之一笑,眼眸亮亮的。   他好像很喜欢深色,显眼的颜色。她想到了一个人,也是这样,甚至更加过分的,张扬。心里有些怪怪的,她摇摇头,坐下来。   戴月似乎是有意的,把她和他旁边的空位留出来,让给她。她眨眨眼,在他身边坐下。   “我去点歌哦,你唱什么?”女孩回过头来,笑。她略微眯眼,“你先点,待会我自个来。”她站起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居高临下看着他俩,转过身去。   温和有些无奈,转过头去,他眉眼带笑,耸耸肩。   “头发长了”,他看着她,发丝已长到及腰。她垂眸卷着自己的发梢,小小叹了下,“舍不得剪。”   “和和”   “嗯?”她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亮亮的。   “我们去剪头发吧!”他忽然兴致勃勃凑过来,眼里全是笑意。   她扑哧笑出声,戏谑地看向他,“怎么,削发明志?”   他靠回沙发,脸转过来,懒懒地笑,   “每天都被自己帅醒,想低调点。”她眨眨眼,抿着笑看他,“不唱歌吗?”她的思维一贯有些奇葩,他见怪不怪,耸耸肩。   门忽地被打开,旋即有人吹了声口哨。   她半眯起眼,身心发凉。   两个女孩走进来,后头的短发女生似是有些害羞,被前面的女孩半推半搡进来。   走在前面的女生嘴角挂着戏谑的笑,“一迦啊一迦,美人我给您老哄过来了,到时记得发红包哦。”短发女孩轻拍了下她的袖子,“莫胡说。”语气娇俏的。   温和垂下眼睫,扯了下嘴角,这是个和齐思扬关系还不错的女孩。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气氛尴尬下来。   谷一迦终是站起身,抿着嘴,朝面前的女孩点了点头,便往温和边侧挪了挪身子。   房间很快又被夸张的伴奏充斥,气氛重新活络起来。温和眨眨眼,探身倒了杯橙汁,回身递给谷一迦,朝齐思扬的方向努嘴。   男生垂下眼睫看她,眸色隐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她心下轻叹,弯起嘴角,抚慰的,朝他弯起柔和的弧度。男生的眼眸瞬间染上繁星点点,亮亮的,抬手接过纸杯。   “和和?”她应了声,微微侧过脸,面色柔和。齐思扬端着纸杯,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听说你复读了,最近还好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   温和笑了笑,点点头,“蛮好的。”   她靠坐回去,双眸盯着荧屏上跳动的字幕,听身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样不累么,大家都吊着。   怕的是人心会偏的。   左侧的沙发塌陷下来,戴月的声音响起,“嘿嘿,给你点了首最喜欢的歌。”   她笑了笑,依旧闭着眼,和她搭话,“最炫民族风?”   女生故作奸笑的声音,她心下却是酸涩得很。   有人喊着切歌切歌,戴月拍了怕她的手臂,“来来来你的歌到了,”便要上前给她抢麦。熟悉的前奏——因为爱情,她和他高三的时候在班里被起哄一起唱过的歌。心下有些发颤,她弯起嘴角,正要站起身,麦克风却在传到她面前转了个弯,递到了那个女孩手里。   本有人想起哄的,可气氛却在一瞬间冷了下来,男生紧握着手里的麦,长长的刘海掩盖住神情。   “开始咯开始咯~”不明真相的同学喊了句,可没人接着。麦戴月狠狠地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气,袖子被轻轻扯了扯,还是无奈地坐下来。   男生的声音总是那么充满诱惑性,微微迷醉,恍惚间她想起了嬉皮笑脸的自己,想起广播部合影上他微侧头靠着她的旖旎,眼眶有什么滑落下来。   须臾音响传出女孩的声音,有些发颤,却□□无缝地衔接着。   就这样吧,她将头偏向戴月那侧,紧紧咬着唇。   右手忽地被包住,男生的手是温热的,宽大而温热,将她冰凉的手紧紧包在掌心里。她呆住,随即用力想要挣脱,却被紧紧压制着,他的指尖慢慢缠上来,十指交握,很是缠绵。   谷一迦,你何必呢。   合唱部分还没开始,歌突然被切了,大家都愣了愣。随即有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谁的歌谁的歌,咦好像是我的。”   女孩的眼泪却决了堤,在喧闹的昏暗处拼命往下流,麦戴月看得心里又难受又生气。她依旧偏着那边,没有看他,终于把手抽出来紧紧攥在一起。   大衣口袋轻轻震动,她抹了两下脸,低头掏出手机,慌乱的起身,似是想要找借口逃离这个地方。   “我去接个电话。”女孩低低的声音掩盖在长发下,匆匆起身往门外走。   “喂”,她泪眼婆娑,根本看不清荧幕,只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哽咽着说话。   那边顿了顿,男生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温和?”   毕瑆兴抱着麦,眼巴巴望着罗凡,“和和姐来么?”却见他双眉蹙了起来,“怎么了?”男生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声,“我出去下。”   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掩上门,斟酌着,“怎么了?”   女孩捂住嘴,忽地放下手将通话掐断,顺着墙壁抱坐下去。通话突然断掉,罗凡抿着唇角,指尖摁着鼻梁,正要转身,一眼瞧见走廊尽头的她。   穿着黑色的大衣,蜷缩在角落里。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心里很乱。   “温和”,她似是听见谁的声音,随即眼前被黑影遮住,有人在面前蹲下。她委屈地咬住唇,泪眼朦胧间,男生高大的身影笼络在身前。   像儿时的动画片,女孩的英雄降临。   罗凡有些头疼,女孩只是蹲靠在那里,双手捂住脸哭出声。   “那个,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男生斟酌开口,伸出的手顿了顿,轻轻落到她发上,轻柔的,“别哭了。”   女孩哽咽着,格外贪恋这样的温暖。她抬起头,脸颊布满泪痕,傻兮兮地开口,“我跟你走好不好?”   他愣住,随即温和了眉眼,从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擦擦,跟花猫似的。”熟悉的语气,她哽咽着笑,点点头。   静默半晌,她抬手将额前的刘海拨了拨,挡住大半张脸,“我进去拿包,等我下可以么?”他莞尔,“好。”   她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依旧昏暗的,无边无际,她走回沙发,一直低垂着睫,将书包拿起,轻声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和和”,他伸手拦住她,指尖扣在她书包上,站起身,长长的刘海掩盖住视线,“我送你回去。”她垂着眸,忽而弯了嘴角,轻轻的。   她抬起眼睫看他,“一迦。”她将书包慢慢扯回来,又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我走了。”她转过身子,抱着书包径直走了出去,其他同学面面相觑,有知情的,有不知情的,有迷糊的,也有尴尬的,全都望着门边女孩瘦弱的背影。   青春的锦绣与珍贵,在于它只属于回忆,不必回头。   门被推开,一个高高的男生忽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男生身姿颀长,抬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门被关上。   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温和的男票?”   麦戴月瞟了身侧立在阴影里的男生,莫名生出一丝快感。    ☆、回家      青春是段跌跌撞撞的旅行,拥有着后知后觉的美丽。也许当时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人理所当然的忘记,也忘了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着你。   楼道昏暗,红的,蓝的,黄的光充斥着,墙壁好像一面大大的镜子,映照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她走在前面,长长的发丝掩住大半张脸,他微微朝她靠近点,想了想,垂眸给毕瑆兴发了个信息。   “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回家吗?”身后响起男生的声音,她一步一步数着地上的板砖,鼻音轻轻哼了声。他敛下眼睫,没再出声。   料峭春寒,霓虹灯亮了起来,路上人影稀疏,只有打着远近光灯的车流。他们俩站在公交站牌下,一个眉眼淡淡数着地板上的砖纹,一个眉心微皱瞥向远处。身周泛起刺骨的寒意,她瑟缩了下,将脸埋进大衣领子里,想了想,又抬起头。   “罗凡”   她第一次当面唤他的名字。   他低下头,“嗯?”   男生的眉眼在忽明忽暗的空气中依旧那么鲜明,明亮而张扬。她抬手捂住脸,笑了下,“你骑车来么?”   下一句是,不用陪我等了。   意料之外,他扬了扬眉,左耳的耳钉闪了下,笑容格外明朗,“没有。”   女孩点点头,转回身,轻轻吸了口气,扑鼻的冷。“冷吗?”男生的声音响起,她摇摇头,“你坐车?”   他还未回答,一对穿着一中校服的小情侣跑过来。女孩气喘吁吁,又看了看站表,“还好还好。”一旁的男生只是笑了笑,然后将她掉落下来的围巾重新围好,“那么着急干吗,又不是上课。”   他们俩相视而笑,不远处男孩女孩均背着黑色双肩包,看样子是去上自习的。她收回视线,车来了。   七路车,路过一中,回她家,回他家吗。   温和点点头,正要跟他说再见,那厢他却先走一步跟在小情侣后面,也往车门处走。男生的身姿颀长,高高瘦瘦的身影似要隐没在黑夜中,可真让人心安。   春节期间,车上没什么人,她坐在最后一排的窗边,他在她身侧,隔了个座位的地方,也靠坐下来,懒懒伸长腿。   “欸,你知道温和么。”女孩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厢内响起。她愣了下,旋即侧着脸靠在车窗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翩飞过去。   “嗯,调研考第一”,男孩的声音,带着笑,“怎么了?”   女孩有些激动,“你看过她的模样么,据说长得很好看!”   车停了下来了,红灯。   “见过几次,蛮好看的,”男生顿了顿,“你也很好看呀。”   她弯起嘴角,往玻璃窗吹气。   女孩愉悦却略略苦恼的声音,言语中满是艳羡之意,“最佩服这样的女孩子了,长得很好看理科又很好,怎么会有人那么完美!”   身侧他笑了下,她觉得羞赧,耳后根微微发热。   “欸,你还没说,她长什么模样?”女孩的声音又响起,很好奇很好奇的样子。   男生似乎想了挺久,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长得像音乐生。”   他们俩齐齐笑出声。   公交车在她家附近停下,她站起身,他也想站起身,她看了他一眼,笑,“不用了,门口就在这。”他往窗外瞥了眼,五十米开外就是一小区大门。   他点点头,“再见。”   她弯弯唇角,走下车,一步一步地,背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又过了几站,终点站,一中。车上几个人都下了车,他懒懒站直身子,慢慢往外走。前面的男孩女孩靠的很近,偶尔肩膀碰一下,尔后是轻轻的笑声。   他双手□□大衣口袋,吸了口气,触鼻的冷。   说出来真丢人,其实也羡慕。   女孩俏皮的,略带笑意的声音,“你看,毕瑆兴和次向熙在一起,温和会不会和罗凡在一起欸。”   他顿住脚步,随后嘴角缓缓勾起。   不是我个性开朗,其实我也有许多忧伤,也有许多失眠的日子。   我只是喜欢笑,只是喜欢空气新鲜又明亮。   能与人说的孤独,无人会稀罕。 ☆、想要一个拥抱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的故事越来越孤单,越来越复杂。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将手机调了静音扔在床柜上,抱着电脑窝在被窝里看电影。   房门被推开,妈妈端着杯茶进来。她摘下耳机,往里侧挪了挪,抬头唤,“妈妈。”沈其笑,将茶杯搁在一旁,在床边矮身坐了下来。   “你不是跟同学出去玩了么?”见女儿只是垂下眼睫,略略思索了下,她转过头,探身端过茶杯递到她面前,   “先喝茶。”   浅黄色的茶汤,冒着蒸蒸热气,眼前变得模糊,她眨眨眼,接过妈妈手里的杯子,小小抿了口。“没什么事,”她抬头朝妈妈笑了笑,“就先回来了。”   沈其心下轻叹,伸手将她颊侧的发丝捋顺,眉眼温柔。   “和和”   “嗯?”   她将女儿手中的杯子拿起放在一旁,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温和愣了愣,随即揽住妈妈的腰,在她怀里寻了个温暖的位置。   “妈妈念书的时候,读过丰子恺的书。”   “嗯”,怀中的小姑娘轻轻应了声。   她摸了摸她软软的发,声音很温柔,“他说,教养孩子,只要教她永远作孩子。”女孩瞬间红了眼眶,将脸在妈妈馨香的怀抱里藏得更深。   “和和,”她微微笑着,“那时我也跟你一般大,日子过着过着,你就这般大了。”她的指尖一下一下梳理着女孩的长发,“世事之乐在于希望,有憧憬,大过过程和结局。你经历过的妈妈不能说都经历过,不过有些梦想和少女情绪我们应该都是相通的。妈妈理解你,和和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憋着。生活不能事事如意,爸爸妈妈会尽己所能让我们家宝贝一直过得无忧无虑,一直活得像个孩子。”   女孩顿了顿,终于在妈妈怀里哭出声。   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纤细的手从水雾中伸出,按下水龙头的把手。水声渐消,只余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她扯过一旁大大的浴巾,将脸埋进去。过了半晌,女孩光着脚拉开玻璃门,踱步到洗手台前。   水汽弥漫了整面镜子,只能看到模糊的自己,她尝试着扯了下嘴角,依稀有浮动的光影。女孩慢慢将手捂上脸,肩上的浴巾掉落,面前依稀是模糊的身影,什么都看不清。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套上睡裙。   这天真冷,她这样想着,却光着脚走出浴室,走过绒绒的毯子,地板传来刺骨的冰凉。她将毛巾盖在脑袋上,一边擦着发,矮身在床边坐了下来。边上黑色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她抿着唇,拿起手机看了眼,然后抱膝将自己蜷在被窝里。   三个未接来电,同一个人。   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她的心跳的飞快,指尖动了动,终是接起。   那边安静了会,男生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风声,沉沉的,却很好听。   “和和”   “嗯?”她埋着脑袋,低低应道。   “回家了吧?”   “嗯”   手机两端又都安静下来,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会,男生开口,“在干吗呢?”她轻轻吸了口气,有点鼻音,“刚洗好澡,窝着取暖。”   男生笑,“过两天你们就开学了,”他顿了顿,“好像还没去过学校旁的小吃街,”他似是在斟酌些什么,再开口有些小心翼翼。   “陪我去吃宵夜,可以么?”   可以么,她垂下眼睫,我也不知道。   走出大门,男生高高的身影在路灯下分外醒目,又带着不实和梦幻。他见她走出来,笑开,眉目清朗,煞是好看。她眨眨眼,小跑着上前。   “穿这么少吗”他见她穿的不多,微微蹙了下眉。   她双手捂住脸,“还好,里面穿了保暖衣。”   男生想了想,抬手把脖上黑色的围巾解下来,她愣住,随即耳后根浮上一层薄红。他俯下身子,将围巾绕到她脖子上,动作轻缓,眼神温柔。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又摸了摸她的发,“走吧。”   她抬起头看他,对上他的眸,漫天星空,分外缱绻。她咬咬唇,忽然伸出手,颤抖着环上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上。   耳边是男生心脏跳动的声音,沉沉的,略略加速。他似是愣住,浑身僵了下,尔后缓缓放松下来。然后她听见他低低地唤她的名字,伸手将她整个抱进怀里。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和和,和和”,妈妈的声音传来,她猛地睁开眼,面前是妈妈温婉的眉眼,“怎么就这么睡着了?着凉了可不好。”   她胡乱应了声,慢慢坐起身子,眼睛下意识瞥向一旁,黑色的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地。她抿着唇,探身将手机拿过来。   收件箱静静躺着三个字——对不起。   她抬手盖住眼,眼泪滑落下来。   说什么对不起,我只想抱抱你。   见面少了,电话少了,孤单的时候,忍住没找你。不想对你说谎,更怕你悲伤。纵使岁月抹去了牵挂和思念,有些东西,只能老了慢慢回忆。    ☆、暖      “穿好衣服再下去。”   “遵命!”温和吐吐舌,接过爸爸手里的外套,穿好,再重新背上书包。她打开车门,又转回身子,“爸爸再见。”   温爸爸朝她点了下头,女孩微笑着站在石阶上,等爸爸的车子慢慢滑出去。外面明显比车内冷了很多,她习惯性捂住脸,转身往校门处走。刚过七点,路灯早已亮了起来,校门外来来往往走动着白色校服的学生,有几个还提着饭盒。   这个点还没吃晚饭呢。   校门外站着位老奶奶,全身裹在灰色的大棉袄里,抱着大大的稻草棒,许是怕被门卫看见,躲在值班室外的阴影里。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刚吃饱没胃口,竟没有一个人上前买老人家的糖葫芦。   她收回视线,摸了摸肚子,抿唇,往校门里走。路过保卫处,几个面熟的保安叔叔坐在窗下聊天,茶几上的水壶还冒着热气。女孩忽地顿住,转身往外跑。   “奶奶,”她背着书包在老人家面前站定,“我想买糖葫芦。”老人家愣了愣,忽然不停跟她说谢谢,带着浓重的乡音。   心里特别酸涩,她动了动眼睫,抬眸朝老人家笑。   她挑了串最大的那种,又将五块钱递给她,跟老人家道了声谢便往回走。   “小姑娘”   “嗯?”她回过头,老人家正在翻自己的口袋,翻出三张褶皱的一块钱,布满皱纹的脸笑开,“还没找你钱呢。”   她愣在原地,指尖颤动。她深深吸了口气,刺骨的冷。   昏暗的夜色下,女孩缓缓笑开,“奶奶,我想再买一串。”老人家霎时眉开眼笑,“好咧。”   她将糖葫芦攥在手心,转过身,抬眸,有个男生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很明显地感觉得到,此刻他的眼神一定像她的名字那样,很温和。   她小跑过去,抬眸,眼睛亮亮的,将糖葫芦递给他,“挑一个。”   男生依旧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校服外套,和她一样。靠得近了,她终于看清他的神情,柔和的,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梦里的那个他一样的眼神,却出现在他面上。   他伸手接过她的糖葫芦,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冰冰凉凉的。   她微微笑着,垂下眼睫,“走吧。”男生忽然开口,“稍等。”   “嗯?”她抬起头。   他笑开,眉目清朗,“正月还没过,班长好像应该请同学们吃糖。”她愣住,随即笑开,像是温暖了整个早春。   “谢谢老板!”   男生高高的身影走在前头,她稍稍放慢了脚步跟在身后。和那晚的公交站一样,像是要融入这夜色里,却格外令人心安。   老人家见小姑娘去而又返,还多带了个男生,竟是要把稻草棒上所有的糖葫芦都买下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不停不停道谢,嗓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她也红了眼眶,看身边的大男孩眉目柔和,笑容温暖,“奶奶的糖葫芦真好吃,我们班的同学都想尝尝。”   “温和”   “温和?”   “嗯?”她反应过来他在唤她的名字,男生的眉目逆着光,看不太清,却是笑着的,“你有没有保鲜袋?”   她摇摇头。   他想了想,道,“你在这等等,我去要几个保鲜袋。”她看着稻草棒上一堆糖葫芦,点点头,“好的。”   他笑起来,又交代了句,“你往里点,别杵在风口。”   她缓缓垂下眸,嘴角抿了抿,还是不可抑制地弯起,“好。”   绅士又温暖的男孩。   很快他拎着袋东西从对面的奶茶店跑回来,飘起的大衣在风中画出好看的弧度,令身侧的女孩子们纷纷侧目,她的心跳有点快。   男生低下头,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又将一个装着什么的纸袋子递给她,“来,暖暖手。”   她呆住,抬眸看他。男生的眼睛亮亮的,有些微的不自在。   她咬着唇接过,杯子的温度隔着纸袋暖暖的传过来,身周霎时漫起香甜的味道。   他却已转过身去,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毕小瑆还蛮喜欢这个的。”   冷冷的夜,她站在他身后,双手捂着暖暖的热可可,呆呆地看着他帮老人家把上面的糖葫芦装进袋里。   男生的眉眼长得分外好看,侧脸线条犹如工笔画,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是少年风流的模样。   耽误了些时间,他们走回教学楼的时候,来上晚自习的学生多了起来。黑夜掩盖了些身影也掩盖了些心思和目光。他拎着一个大袋子走在一旁,她抱着纸杯子,一直低垂着睫,蒸蒸冒起的热气让身周都暖和起来。   有几个眼熟的面孔经过,大抵是隔壁班的,吹了声口哨,嬉笑着跑上楼。   “罗凡”,她忽然抬起头,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男生侧过脸,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她定定看着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只是浅浅地笑着,转回身,“走快点,阿楚说不定来抓迟到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低低应了声。   你知不知道,女生总是很容易沦陷的。   很容易失望然后绝望。    ☆、晚自习      十点半下课,她埋头将卷子的答案对完,磨磨蹭蹭地,教室就熄灯了。班里的同学走了大半,余下来的基本都是内宿生,抑或高三才开始住校的积极分子。   台灯相继亮了起来,零散的光也把教室照亮了大半。瑆兴今晚不在,陆城刚刚就走了,前排座位上只剩下罗凡,穿着白色校服的背影在模糊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单薄。她背上书包,见他依旧埋着头,笔下不停。她想了想,弯腰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对上女生微微带笑的眼,神色柔和。   “还不走吗?”她问。   “这道题做完。”   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稍稍往后,靠在椅背上,侧过脸,“家里人来接?”   她点头。   罗凡往外瞥了眼,走廊的灯还亮着,不时走过三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遂而颔首,“注意安全。”   她弯了弯眉眼,“拜拜。”   他也笑开,“拜拜。”   女生转过身,长及腰际的发丝散下来,他静静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   收回视线,他垂眸看了下表,十点四十三分。男生微微皱眉,忽地站起身,随便将书塞进抽屉里,穿上外套拎起书包就往外走。他快走了几步,楼道里回响着脚步声,空荡荡的,过了一小会才看到两个女孩并着肩。他抿了抿嘴,正想掏出手机,前方拐角处闪过一个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男生皱起的眉随即舒展开来,嘴角下意识勾起。   她走路很慢,纤瘦的身影在寒风中过分柔弱。他放慢了脚步,隔着一小段距离,静静看着她。走下长长的阶梯,路灯密集的地方渐渐明亮起来,校门处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比起之前黑暗而又安静的教学区热闹许多。   父亲早已站在值班室外等候,温和笑起来,小跑着上前,“爸爸!”   温梓权将女儿揽进怀里往外走,“饿了吗,你妈妈炖了参汤等着呢,或者咱们先在门口买点吃的?”   女孩笑着摇头,弯腰打开车门。   车子慢慢滑出去,很快消失在大街拐角处。男生收回视线,往停车场方向走。   “凡凡”,罗凡仰头,妈妈从屋内走出来,微微笑着。将近午夜,落地窗后的灯依旧亮堂。他扬起眉,将车把手上的塑料袋拎起来,揽住妈妈的肩往里走,笑到,   “母上大人,不是让你别等我了么。”   齐玥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细看之下男生的长相应是随了妈妈。“你爸爸不在,我一个人也睡不下。”   罗凡失笑,回身关上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柜子上,低头换鞋。“娘亲,想不想尝尝糖葫芦。”   果不其然,美人阿姨嘴角漾开甜甜的笑意。   男生抬起头,跟着妈妈往里走,“张姨睡了吧。”齐玥点点头,复又语气雀跃,加快脚步往厨房方向走。   “今晚张姐做了枣糕,可好吃了,我端给你尝尝。”   男生笑了笑,摘下书包坐靠下来,懒懒伸长腿。半晌,揉了揉眉心。   “累吗?”妈妈的声音,盘子和茶几触碰的声音,很快,枣糕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闭着眼,忽而失笑,“到真的饿了。”   齐玥在他旁边坐下,又将他的外套搭在一旁。男生叉了块枣糕,回身,“娘亲。”齐玥弯了弯眼,接过,却喂到男生嘴边。罗凡扬眉,也不客气,眯着眼一口咬下。   “唔,味道不错。”   美人阿姨弯着眉眼,似是想到什么,“凡凡,周末有没有空,咱把瑆兴小朋友约过来吃饭好不好?妈妈最近新学了道菜。”   罗凡乐了,“娘亲,毕小瑆可是阿熙的宝贝,你这是在怂恿你儿子挖你干儿子墙角么?”齐玥笑眯眯,“妈妈真是太喜欢那小姑娘了,别的不说,和阿熙那么一站,般配的不得了。”罗凡继续吃着蛋糕,“你儿子孤家寡人的,就别这么打击我了。”   齐玥笑开,又摸了摸他的发,“凡凡这么好看,怎会没有小姑娘要呢?”   他只是笑,将叉子搁在盘上,遂而站起身,“我先上去了。”美人阿姨点点头,上前收拾盘子,又回头道,“早点休息,听听歌也好,别看书了。”   男生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知道了。”   待洗漱完已过零点,他擦了擦发,在床边坐下来,懒懒往后靠。坐了会,摸过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   毕小瑆的消息,十分钟前。   ——罗大爷,您碎觉了木有   他勾起嘴角,回了个信息。   ——不来晚修还这么晚睡   很快那边发来一个我爱学习的表情。   罗凡扬眉,掀开被子躺下。   ——说吧,怎么了   ——嘻嘻嘻,失眠,不想学习   罗凡乐了。   ——失眠不找阿熙来找我,毕小瑆你真的要给我娘当媳妇么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一会断了,一会又重新显示正在输入,一个“炸死你这傻逼”的表情先发过来。   ——阿熙最近有个小测...罗大爷,毕竟您也是妇女之友哈哈哈哦不对少女之友。毕瑆兴窝在被子里一边打字一边笑。   罗凡笑开,探身把床头灯调暗了点。   ——还真看不出来你如此贤惠   ——那是那是,对了,和和姐有去晚自习么   男生的指尖一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慢慢弯成好看的弧度。   ——来了,还给你带了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罗凡嘴角一直弯着,编辑信息,“你和和姐没见着人,就送我了”。想了想,他把这句话删掉,重新输入。   ——糖葫芦就当孝敬你罗大爷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女生的另一条消息进来。   ——悲桑...您去水饺吧,night   他静静看着那几个字,过了会,发了个请的手势。   男生抬手看了下表,摘下来搁在一旁,随手关了灯。指尖点开通讯录,发了个信息。    ☆、乌托邦      凌晨十二点半,毕瑆兴抱着大熊呆呆坐在床前,长长的发垂落下来,复而又将脸埋了进去,有什么滑过脸颊。   手机忽然震动,微微磨过被子的声音在这午夜分外清晰。她蹙着眉,将脸埋得更深。手机震了很久才安静下来。过了会,又开始震动。   女生有些烦躁,咬着唇摸过手机,正要挂掉,指尖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顿住。随即嘴一扁,眼泪从眼眶滑落下来。   “瑆瑆”,熟悉的声音,温柔的,有些低沉。   她扁着嘴,明显的鼻音,“刚刚以为是骚扰电话。”   男生轻轻笑了笑,“开学了么,好久没跟你说说话了。”   女孩哽咽出声,又赶紧捂住,将手机放下,不让电话那边的人察觉到。虽然这么做挺傻的。可眼泪这种东西,总是越发来劲,特别是那个人在,愈发不可收拾。   她垂眸看着手机,抽噎着,还是遵从心里的意愿,把它放回耳边。   小一说,女生就是喜欢作,道理都懂,就是喜欢对着男票作。   “瑆瑆”,他放柔了语气,“乖。”   她哭得越发来劲,断断续续唤了声他的名字。电话那端的男生揉了揉眉心,“瑆瑆,开视频好不好?”   鼻子红红的,发丝乱乱的,睫毛挂着水珠,颊侧满是泪痕,小姑娘就是这样一幅受了八辈子委屈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男生顿时乱了手脚,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抱着手机,下唇咬住,愣愣看着屏幕中的他,似是有千万种情绪想对他说。次向熙看她这模样,慢慢放松下来,眼神缱绻,看着她。   两人默默看着对方,半晌,女孩伸出手,指尖描绘着他的颊侧,忽地笑出声,脑袋一歪枕在胳膊上,软软唤了声他的名字。   “次向熙同学,你好呀。”   他笑开,眉眼略略弯起,“毕瑆兴小朋友,你好。”   她弯弯眼,“你在家?”他点点头,双手交握,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待会敷下眼睛,不然明儿没法上学了。”   她点点头,特别乖巧。   男生见这熟悉的模样,不禁笑出声,语气很柔和,“怎么了,嗯?”   她抱着灰熊趴卧下来,将手机支在身前,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不太好。”他看着她,略一思索,道,   “语文,还是英语?”   她眨眨眼,有点可爱,“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男生一本正经的模样,“老师这么厉害,徒弟也差不到哪去吧。”毕瑆兴数学一直很好,理综则是从高二开始慢慢变得扎实起来,次少功不可没。   她眨眨眼,笑着朝他扮了个鬼脸,“长城拐角般的脸皮!”   他只是勾起嘴角,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支着下巴看她,眼神格外的,嗯。   毕瑆兴闹红了脸,眼睛不自觉瞥向别处,下意识咬住唇,“那个,那个,喂!”男生笑开,眉眼都染上温和的笑意,带着安抚性的。   她鼓起腮帮子,半晌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歪着脑袋看他,声音略略低了下来。“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英语选择题总是错,越错越多。”   屏幕中男生面庞清隽,眼睫微微垂下,在眼睑处投上一层浅浅的剪影。他思考时总是这个模样,毕小瑆静静看着他,心内也安静下来。   阿熙真好看,全世界都没有他好看。   很快,他抬眸,见她又出神了,莞尔道,“回神吧小朋友。”女生眨眨眼。   “我记得,你一直是不背单词的。”   她点点头,又偷偷抬眼看他,有些心虚。   他笑,“每天都要练两次口语,课文,新概念,星火,百朗。”他慢慢数着她以前桌上的几本书,到最后带着浓浓的笑意,对面的女孩心虚到捂住眼。   “最近全扔下了,嗯?”语调微微上扬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毕小瑆嗷呜一声。   “是不是得做个检讨,毕瑆兴同学。”她抬起手捂住脸,又偷偷从指缝瞧他。   男生轻轻叹了下,“瑆瑆,你语感好,也不背单词。我们都知道的,语感这东西,一段时间不接触,容易落下。”   她乖乖点了下头,嗫嚅道,“我错了。”   最爱她这无比可爱的模样,他想笑,又抿了抿嘴,敛着眉。   “错在哪?”   “放假到现在没练过口语没刷过美剧只顾着玩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眉目格外好看,“没事的,开学就回归正轨了。”她眨眨眼表示赞同。   他弯起嘴角,“去洗个脸再敷下眼,早点睡,嗯?”   她点点头,又道,“考试加油哦!”   他说好,去吧。   女孩有些不舍,抱着手机,似是想到什么,脸默默红了,他愣了下。她慢慢靠近屏幕,只隔着两三公分的距离,微微阖上眸,印着他的唇,轻轻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女孩睁开眼,红着脸偷偷看他。   男生的眼里某些很明显的情绪翻滚着,颊侧也起了红晕,嗓音有几分沙哑。   “乖,去睡吧”   她乖乖点头,“晚安。”   “晚安。”    ☆、栗子      语文课,班里安安静静的,各自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书堆里。温和手里攥着笔,趴在桌面上,侧着脑袋刷五三。   嗯,语文的五三。   毕小瑆凑过来,见她在写阅读,多看了两眼,叹道,“刷这种题,阵亡一斤一斤的脑细胞。”   她弯了下嘴角,附和道,“对,一斤一斤的。”   大课间,毕瑆兴站起身,“想吃栗子耶!”   温和放下笔,拧开瓶盖,闻言笑道,“走吗?”   女生笑眯眯击掌,“走!”   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罗凡从办公室回来,班里依旧没有老师,可能刚刚上课,几个比较活跃的同学还在有说有笑着。   他斜斜靠在门框上,面前两个座位空空的,估摸着又去食堂找吃的了。   “罗凡”   他回过身,是蒋一,手里抱着本书,“嗯?”   女生笑了下,看了眼毕瑆兴的座位,“过来找毕小瑆的,她不在。”罗凡点点头,笑,“那个吃货。”蒋一弯弯眉眼,“班长大人,毕小瑆不在,能劳烦您老给小的看道题么?”   男生扬眉,站直身子,“来吧。”   他接过她手中的书,看了眼随即笑开,俯身将桌上她的笔拿起来,习惯性往书上勾画,又将将停住,伸长手将自己桌面上的白纸拿过来。   “你看,”他垂下眼睫,男生握笔的手势非常好看,女孩心跳加速。   他指着第二代的黑色方框,“无中生有为隐”,笔向下滑,“女儿患病父亲正常则为常染色体”,他抬眸看向她,见蒋一点点头,继续往下讲。   一晃三年就快过去了,蒋一垂眸看着男生握着笔的指尖出神。这么些日子过去,大家都慢慢长大。高三来了,她狠心剪短了发,镜子里的自己天天都觉得嫌弃。他却越来越好看,声音越来越动听。   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远。   “则大A的基因频率为十分之九,小a为十分之一。”男生抬眸,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回神了同学。”   女生恍惚了下,瞬间有些尴尬。   他依旧笑着,眉眼舒展开来,格外好看,“懂了吗?”   她抽回书抱在怀里,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对上他恶作剧般的笑容,亮着大白牙。他说,“我再给你讲一遍,别走神了。”   心跳的飞快,嘴角忍不住弯起,她点点头。   “小一”,甜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抬起头,长发及腰的女孩站在门边处,怀里都抱着个棕色的纸袋子。   青春靓丽,像是盛开了这一整个早春的暖阳。   “去买什么好吃的了?”蒋一回过神来,朝她们笑了笑。   毕瑆兴先走进来,将手中的纸袋子放到桌上,瞄了眼他们面前的练习册,笑到,“生物吗”前面认真学习的陆城立马转过来,嬉皮笑脸的,“就知道你俩会带吃的回来,饿死大哥了,周景航那厮去趟食堂还没回来。”   罗凡笑了声,“他估计翻墙出去了。”   几个人均笑开,温和站在门边上,垂眸将纸袋子放在周景航的桌上。想了想,又绕到前面罗凡的位置拿过自己的水杯,复又抬头问道,“有谁要打水的么?”   陆城笑嘻嘻,立马将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她弯起嘴角,接过往外走。   小一和罗大爷还在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她眨眨眼,也绕到陆城旁边,在班长大人的椅子上坐下来,靠着椅背剥栗子,又道,“你们怎么不坐下来。”   蒋一做了个很可爱的表情,便坐下来。罗凡耸耸肩,向毕瑆兴抬了下眼睫,示意自己的水杯。毕瑆兴将水杯递给他,男生拧开杯盖,唇刚沾到杯沿,就听面前小姑娘语气雀跃道,   “嘿嘿,你们晓得不,刚刚有个男生过来跟和和姐搭讪了,好像是隔壁班的,看着很眼熟。”   他垂下眼睫,继续喝水。陆城剥着手中的栗子,笑道,“别说,温大妹子那么温柔一姑娘,是个男的都喜欢。”   “啧啧,”毕瑆兴眨眨眼,朝他挑了下眉,“我去跟和和姐说你暗恋她!”男生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开。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前几天晚上二班有个男生过来要温和的微信,被我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毕小瑆笑得眉眼弯弯,“大兄弟你不厚道欸,怎么可以挡和和姐的桃花。”   陆城一本正经,“不行,那男的太猥琐了。”他们哈哈笑,连罗凡也扬起嘴角,随即又听他挤眉弄眼道,   “然而真相是,我们都没有姑娘的微信。”   “哈哈哈”,毕小瑆笑趴在桌上。蒋一垂眸剥着手中的栗子,也轻轻笑了笑。不约而同地,坐在前面的两人都抬头看向罗凡,眼里闪着亮亮的光。   班长大人感到相当挫败,我也没有。   女生拎着两个杯子走回来,见他们脸上均挂着笑,也扬起嘴角。她将杯子递给陆城,自己走到过道靠站在身后的桌上,拧开杯子。   毕瑆兴抬起头,笑眯眯将一个剥好的栗子递给她。   她接过,似是想到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口语考试是下周还是下下周?”   “下下周。”   她颔首,指尖将栗子的皮拨开放到一旁的纸上,“过两个月,冰栗子也差不多要出来了。”   “冰的?”罗凡侧着脸看向她,问道。   她点点头,“也不算冰,就是凉凉的,超赞。”   过了会,蒋一站起身,朝毕瑆兴笑了下,说先走了,便径直抱起书往外走。温和微微眯起眼,那个女孩好像和自己有点芥蒂。   因为某个人。   他剥了两个栗子,便从一旁的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揉成团扔进几米外的垃圾桶。    ☆、夜宵      “和和,来。”沈其端着盘猪扒过来,放在一边,边上还有切成带状的胡萝卜和黄瓜。   “嘿嘿,谢谢额娘。”温和蹦过来,又忍不住拿筷子夹了放进嘴里,味道极好。沈其只是笑斥了下,“馋嘴,小心烫。”又转回身,从厨房里端出一小盘切好的煎蛋,“这些搁边上先,吃完饭再做。”   温和笑眯眯点头,“谢谢额娘。”   温和本质上还是个贤惠的女子,她是这么觉得的,就是不会煮饭,切菜很容易伤到手。沈其见她格外别扭,还是忍不住,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刀,“我来吧。”   温和也不推辞,坐下来看母上大人切卷好的紫菜包饭。嗯,切好一块吃一块。见妈妈看她,女孩嫣然一笑,“妈妈要不要尝尝?味道很赞哦。”沈其摇摇头,一脸嫌弃,“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她到校的时候快接近八点了,教学楼的小侧门被锁上,心里一咯噔,这是...要抓迟到么。   果然,她乖乖排在队伍后面等签到,听着教导主任在耳边厉声呵斥,默默埋下脸。更为尴尬的是,手里还拎着饭盒。看那阵势,不骂个半小时也停不了。   就是这个时候,老罗慢悠悠走过来。   “蒋老师”,他笑眯眯喊了声。   教导主任回过头,见是老罗,点点头。   老罗又走近两步,温和将脸埋得更低。   “同学们,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这争分夺秒的道理大家都懂,不到最后关头,任何时刻的松懈都会让将来的你追悔莫及。”   老罗的声音不似教导主任带吼般怒气腾腾,反倒带多了些过来人的无奈和叹息。温和站在队伍后头,静静看着地板上的砖纹。   “大家好好想想,时间不早了,都去上课吧。”   老罗似是来给众人解围的,身周散发着璀璨的佛光,普度众生,立马有不少人松了口气。他这话一出口,教导主任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摆摆手,“上去吧。”   温和依旧埋着脸,跟在人流后头往上走。   “小和”,是老罗的声音,睫毛颤了颤,她抬起头。曾经的班主任走过来,女孩内心深处的无力和羞耻感四处蔓延。   指尖下意识屈起,她轻轻叫了声老师。   老罗点点头,“别站这了,咱上去。”   女生安静地跟在一旁,老罗笑了笑,“小和,进步很大啊这半年。”她微微笑,垂着眸。带了这么多年的毕业班,孩子们的想法他多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还适应的了么,新班级?”   她点点头,“大家都很好相处。”   老罗颔首,“这届一班确实活跃的很,也很厉害,大家相互学习,进步的更多。”过了会,他突然笑起来,“这时间过的也真是快,刚刚还带着你们,转眼老楚的班也要毕业了。”   女生微微笑了,她知道他指的你们是我们。   曾经的我们。   五楼的拐角处,老罗拍拍她的肩,“小和啊,加油,让老楚看看,我带出来的学生不比他们班的差。”   温和愣了下,随即笑出声,她弯着眉眼,向老师敬了个礼。   “遵命!”   陆城将手架在椅背上,转过身来在毕瑆兴的桌面上写着些什么。   “毕小瑆呢?”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书包挂在一旁,侧过脸问道。   陆城没有抬头,眉头皱着似是被难住了,“估计是去外面练口语了。”   “哦”,她笑了下,垂眸解开布袋子,拿出饭盒,打开,香气四溢。陆城立马抬起头,眉毛弯成可爱的弧度,   “大妹子,送夜宵过来呐?”   她笑眯眯,“我去叫瑆兴,你们先吃吧。”   嗯,你们,包括前面垂眸转笔黑色卫衣的男生。   她拎着杯子往外走,绕过教室和洗手间之间的过道,后阳台处有个女孩坐在椅子上,背靠着窗,腿上还放着本书,手机搁在身前录音。   她放缓了脚步,走到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很快,女生抬起头,见是她,笑开,“和和姐。”   她点点头,抱膝在她身旁蹲下,“录什么呢?”   “没,”毕瑆兴笑了笑,“试一下故事复述。”温和眨眨眼,“我娘做了紫菜包饭,带过来了,进去吃吧。”   毕瑆兴的眼眸立马亮了起来,“耶嘿!”   温和失笑,站起身,“我先去打水。”毕瑆兴也站起来,“我陪你去吧,好无聊。”她笑了笑,点点头。   天气转暖了,毕瑆兴靠在一旁,温和垂眸接水。   “和和姐,有点紧张。”温和抬起头,毕瑆兴咬着唇,双手背在身后。她拿过水卡和水杯往回走,想了想,轻声道,   “其实我那个时候,倒不紧张。”去年,刚好和同桌大人一个考场,莫名其妙地,就是很安心。   毕瑆兴垂下眼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一直睡的不太好。”   温和弯起嘴角,转过头,“对呀,理综考了270和271,什么感觉都没有,口语考了十二,别人考了十三,立马觉得没脸见人。”   毕小瑆重重点头。   走回班,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不会的,蛮简单,正常都有13 。”毕小瑆眨眨眼,拉开椅子坐下来,“和和姐,我想吃寿司。”   温和笑,指了指陆城。毕瑆兴了然,拿过英语书卷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严肃,“大兄弟,坦白从宽,你把寿司藏哪了!”   陆城闻言转过身来,双手举起一脸无辜的模样,“女王陛下没回来,一点都没动。”他们齐齐笑开,罗凡放下笔,也转过来,   “巧了,今晚没吃饱。”    ☆、少女      温和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早晨的颜色,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看看天,估摸了下时间,又抱着被子,闭着眼将脸往枕头里埋。   过了会,迷迷糊糊中,妈妈的声音传来,“和和,起床啦,八点了。”   她咕哝一声爬坐起来,睡眼惺忪,双手捂住脸,“妈妈早。”沈其笑了下,摸摸她的头,“宝贝早”。又问道,“今天去学校吗?”   她点点头,傻乎乎笑了下,抬手想揉眼睛,被妈妈按住。“不要揉眼睛,去洗个脸,出来吃饭。”   女孩撅着嘴看向妈妈,腮帮子鼓起,忿忿的模样。沈其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脸,“快去洗漱,刚刚蒸了蛋糕。”   “真的吗?!”女生雀跃出声,见妈妈含笑点头,立马欢呼一声爬起来蹦向洗手间。沈其微微笑着收回视线,往外走。   “长不大。”   她格外欣慰,自从回了一中,和和是真的重新变得开朗起来了。   三月中旬,南国已经暖和起来,今日尤甚。她走到阳台,对着天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样的天气,很难开心不起来呀。   就算明天要考口语了。   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拉开柜门,手伸向叠好的校服外套,顿住,视线往下移了移。柜子下层挂着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长长的粉色纱裙。   嗯,从来不敢穿出去。   她咬住下唇,心跳莫名加速起来。   温和歪着脑袋,镜子里的女孩肌肤白皙,颊边透着诱人的少女粉,发丝散落下来,长长的裙摆没及脚踝,双臂和脖颈□□着。   微微成熟的令人心动的味道。   她下意识咬住唇,镜子里的女孩也咬住唇。她勾起嘴角,她也甜甜笑开。   女孩似是下定决心,抬手将毛衣开衫解下来,动作轻缓,垂眸抚着薄薄的外套,眼神格外温柔。   在柜子里待了一整年的裙子,曾经特别想在某个周末穿给他看。她将开衫套上,袖子有点长,刚好遮住半个手掌,有种特别舒心的安全感。   镜子里的女孩一身粉色长裙,奶白色的毛衣开衫松松垂下,在腰间收成少女特有的弧度,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梦幻得不太真实。   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来,十八岁生日,小姨送了一套梳妆盒,虽然也曾对镜画过然后立马卸掉,也从没勇气就这样走出房门。   沈其走到女儿的房间,正要敲门,却见到女孩一身长裙背对着自己,坐在镜前,捻着眉笔轻轻画眉。   举起的手缓缓放下来,沈其微微笑开,忽然才发现,小姑娘早已亭亭而立。   “和和”   她转过头,见是妈妈,耳后根热起来。沈其走上前,握着她的手弯腰蹲下,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   “一晃儿,咱们和和就长成大美人了。”   她咬着唇,垂眸看向妈妈,也弯了弯嘴角。沈其接过她手里的眉笔,又转身将她的眉处洗净,拿过眉刀细细修剪她的眉。   “和和生得一副柳眉”,沈其微笑说道。   温和站起身,搬过一旁的椅子给妈妈,复又坐下来,笑到,“像妈妈。”她摸了摸她的发,轻轻托着她的脸,为她描眉。   她看着妈妈的眉眼,格外温婉。心内特别柔软,如果以后,我也生个女孩,就好了。念头一起,她想到了那个越发遥远的名字,眼前又冒出另一个男生的身影。   皱着眉的,扬着眉的,微微别扭的,格外温暖的。她咬住唇,克制自己不再往深处想。   可怎么都骗不了自己,她想起他会怀念,酸涩,疲累。想起他会期待,然后越发温暖。   就像现在,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   “再涂个口红就完事了,”,沈其细细端详着女儿的面容,叹到,“年轻真是好,比什么护肤品都强。”温和回过神,抬手抱住妈妈,甜甜笑到,“妈妈最美。”   沈其轻拍她的背,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一手在化妆盒上挑拣,轻声道,“妈妈给和和挑个美美的唇色。”   “来,”她托着女儿的脸,为她涂上浅浅的一层唇膏,才细细为她涂上诱人的,属于少女,青春靓丽的水红色。   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脸,“宝贝真美。”女孩笑开,嘴角漾起甜甜的笑容,“谢谢妈妈。”   罗凡打开门,侧身让妈妈先过,又回身关上门,揽住她的肩往外走。齐玥抬眸看看儿子,莞尔道,“凡凡真是人中龙凤。”   天气暖和,男生只穿了件黑色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上。他们走到门前停着的黑色汽车,罗凡弯腰为妈妈打开车门,扬眉笑,“娘亲别担心,儿子这就去给您拐个儿媳妇回来。”   美人阿姨将儿子的书包接过放在膝上,等他坐进来,笑眯眯到,“甚好。”   罗远志抬手换上CD碟,摇摇头,“高三紧要关头,别人当妈的都巴不得孩子好好学习,你倒是天天催着儿子早恋。”   齐玥弯着眉眼,垂眸将儿子的袖口卷好,道,“我念高中的时候,有一对儿在班里都是名列前茅,在一起了也没退步。少女心事啊那时,天天盼着谈一场惊世骇俗的恋爱,可爸妈管的实在太严了,同桌都必须是女孩子。”   罗远志乐了,“那倒真得感谢岳父岳母,不然后来都娶不到你。”几个人齐齐笑开,罗凡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嘴角弯起。   不知道,她今天来学校了么。   罗凡关上车门,背起书包往校门处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中年人,几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生围在他面前,脸上带笑。男生顿了顿脚步,又继续往前走。   可能因为明天考试,大家都回去练口语了,班里来的人倒是不多,毕小瑆的书包躺在椅子上,陆城的人在,她没来。   他垂眸看了下表,八点四十九,心里有些失落。   椅子被拉开,陆城抬起头,眼眸霎时亮了,吹了声口哨。   罗凡笑了下,放下书包,拿过杯子往外走。毕小瑆果然在对面走廊,同样穿着黑色线衣,头发高高扎起,趴在栏杆上录音。他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小姑娘转过头来,见是他,眼睛亮了亮,笑开。   “校草哥哥,早。”   罗凡扬起眉,勾起嘴角站在一旁,手肘搭着栏杆,“什么时候来的?”   “八点半。”   他点点头,复又站直身,“我去打水。”   “好。”   毕瑆兴收回视线,笑开。如果说阿熙是越看越令人心动,罗大爷就是那种第一眼总能惊艳到众人的,罗大爷。    ☆、怦然心动      他在三班门口和之前的同学聊了几句,才拎着水杯慢悠悠走回班,路上没看到毕小瑆,估摸着是回班了。他转过身,走进门,毕小瑆刚好站起身,走向门边的女生。   白衬衣,黑色背带裙。   他走回座位,正想拉开椅子,女生唤了下他的名字。   “罗凡”   他侧过脸,看向她。女孩长相恬美,有些面熟。他一时想不起,便礼貌性点点头。余光瞥过一旁毕小瑆贼兮兮的表情,笑了下,斟酌着是否要转回身。   这一周他坐在倒数第二排,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就在后门处。   毕小瑆很自觉地让开,眨眨眼靠在门边。   女生笑,笑容里夹杂着些许失落,“啊,又被忘了,我是秦诺妮,十二班的秦诺妮。”这话听着耳熟,罗凡微微蹙眉。   女生见状,有些沮丧。她咬咬唇,有点委屈,复又低低道,“去年光棍节给你和瑆兴送西米露的女生。”   毕小瑆听到自己的名字,眨眨眼,道,“嗯,我还记得,可好喝了。”女生笑开,嘴角现出甜甜的酒窝。   去年这个女孩上来送西米露给罗大爷,然后罗大爷没收,姑娘把它送给自己了。   勇敢而又可爱的女孩子。   罗凡终于想起她来,他有些尴尬,指尖捋了下刘海,笑笑,“嗯。”   秦诺妮复又笑开,走近两步,陆城在一旁挤眉弄眼。女生将怀里的糖葫芦递给毕瑆兴,毕小瑆连忙摆手,根本算不上相熟的,再随便接人家的东西就不好了。   女孩歪着脑袋,笑得特别好看,“刚刚校门外有位大叔在卖糖葫芦,就是给你们买的呀。”毕瑆兴眨眨眼,抬眸看向罗凡,也有点不自在。   罗凡递给她一个自己解决的眼神。   女生依旧笑着,动作大方,“别误会,我很喜欢你,特意给你带上来的。”毕瑆兴稍稍思索了片刻,还是点点头接过,“谢谢,我也喜欢你。”   女生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指尖有些抖,她转过身,走向罗凡,将另一只糖葫芦递给他,“给。”   罗凡垂下眼睫,糖葫芦包装精致,外头还套着长长的牛皮纸袋保护好。思绪开始飘忽,他想起那天晚上,她站在老奶奶面前,轻声说,“奶奶,我想买糖葫芦。”   “还是不愿意接么”,罗凡回过神,面前的女生微微抿着唇,“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她笑了下,低低道,“快高考了,我也知道.....好久没看到糖葫芦了,就想带给你们尝尝。”   我知道,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所以就想,能不能,多和你说说话。   班里其他角落的同学有的悄悄往这边瞄一眼,又埋下头去。   毕瑆兴看着一言不发的罗大爷,又看着女生,真的是,一个超级惹人心疼的女孩。   男生重新看向面前的女生,笑了笑,伸手接过,“谢谢你。”   女孩立马笑开,嘴角扬起甜甜的弧度。   罗凡点头,看向窗外,暖暖的颜色和温度。   秦诺妮也不好再叨扰,“拜拜。”   毕瑆兴笑眯眯跟她说再见,男生也点了点头。   她眨眨眼往后退到门边,转身正要往楼梯处走,笑容忽然顿住。前方拐角处,有个女生慢慢走过来。她眉眼温婉,眼神温和。   像每个少女幻想中的自己。   女孩慢慢走上前来,及腰的卷发飘起小小的弧度。   “美呆了!”有个男生后知后觉,匆匆掏出手机。   女孩面容恬美,站在门前看着自己,愣愣的。   她朝她礼貌性笑了下,绕过她走进去,指尖将飘起的额发别到耳后。她抬起头,前面的男生刚好看过来,他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还搭在椅背上,就愣住了。   她对上他的眸,心里小鹿乱撞。   当你的眼睛眯着笑   当你喝可乐当你吵   我想对你好   你从来不知道   想你想你   也能成为嗜好   生活总是这么应景,不知谁的手机响起,又断掉。陆城痞痞吹了声口哨,“哟!今天什么日子!”   她回过神来,颊边烧红,垂眸走上前将书包放下,拉开椅子坐下来。   罗凡垂下眼睫,指尖动了动,耳后根渐渐发热。他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张张嘴,终于低低说了声,“好看。”   男生尴尬而又别扭的声音,她咬咬唇,嘴角忍不住弯起,轻轻嗯了声。   “和和姐!”毕小瑆蹦过来,一手揽上她的肩,又忍不住赞道,“美人,香一个。”她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   女生眉眼温婉,微微抬起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特别温柔。男生收回视线,靠坐下来,背对着身后。   口袋忽然震了下,他晃了下神,掏出手机,是陆城的信息。   ——心动了没有,罗大少   眉毛一挑,看向陆城。对面男生表情贼兮兮的,又垂下眸编辑短信。   ——哎,班长大人,我能不能申请追美人   陆城笑得特别贼,他失笑,无声比了个口型。   不——能   陆城挤眉弄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身后忽然传来毕小瑆的声音,“和和姐,吃不吃糖葫芦呀。”   陆城扑哧笑出声,罗凡无声叹了下。毕小瑆呐毕小瑆,大爷我白疼你了。   女生看着桌上两只糖葫芦,笑开,声音软软的,带点娃娃音,“刚刚买的吗?”陆城趴在桌上笑得更欢,罗凡抬手盖住眼,斟酌着是否该转过身。   毕小瑆那个傻逼果然笑出来,“不是不是,刚刚门口那个美美的女孩子送给罗大爷的。”男生立马转过身,脱口而出。   “不是,我”,却见她托着腮,嘴角弯弯看向自己。男生顿住,张张嘴。   眉目如画言笑晏晏,芙蓉不及美人妆。   她笑出声,眼睛亮亮的。罗凡自己也觉得好笑,揉揉额角转回身去,毕小瑆在身后笑得更欢。   她垂下眼眸,看看桌上包装好的糖葫芦,看看男生线条干净的侧脸。想起冷冷的夜他跑过来将暖暖的热可可塞到自己手里。   眸光璀璨,笑容温暖。   她将双手贴上保温杯,有些失神。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算什么。    ☆、考前综合症      “大妹子,问个问题。”陆城转过来,将一张卷子放她面前,“帮我看看第三个空,为什么错了?”   温和接过,“你身边有个大神呢,小的真是受宠若惊。”   陆城朝她挤眼睛,胡说八道,“嘿嘿,班长英语不好。”罗凡失笑,抬手扶额,一定是平时作恶太多。   她扫了眼,一篇很眼熟的完形填空,目光慢慢顿住。   “对了,你知道德芙的由来吗?”女生笑眯眯倒了几颗巧克力球。   “嗯?”他一边演算着,一边和她搭话。   “D O V E”   “怎么了?”   “其实这是四个单词的缩写,我前几天刷星火的完型意外看到的。”   “哦?你讲。”   她一字一句的,“Do you love me ”   男生笔下顿了顿,侧过脸,似笑非笑看着她。   指尖无意识屈起,她眨眨眼,轻轻吸了口气,复又抬头。   “陆城”   “嗯?”男生转过头来,温和将笔尖放在选项上面,垂眸,轻声说,“你看......”   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写到:后来我就背起了那个漂亮的红书包,父亲在我脑后拍了一下,就像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于是我欢快地冲出家门,像一匹兴高采烈的马一样欢快地奔跑了起来。   放下笔,陆城道了声谢转过身去,她则翻出口语书往外走。红白的皮,页面发黄。指尖轻轻抚摸着扉页上的名字,书还是去年的,名字是两年前写的。   牙齿触碰发出细微的声响,她走到门外坐下来,抱膝,将书摊在腿上。   人还没老,就这么容易恋旧。   只希望我还是那匹小红马,父亲在我脑后拍了一下,我就能欢快地冲出去,兴高采烈奔向远方。   “和和姐,”毕瑆兴靠在门边,唤了声。温和抬起头,侧过脸,嘴角弯起。她往身侧让了让,示意她过来坐。   毕瑆兴蹭过去,靠坐下来,手撑在凳子上,老成地叹了口气。   “风和日丽,无心向学。”   她忍俊不禁。   “好想出去玩。”   笑出声。   “好想去唱歌。”   “唔,”她想了想,“走吗?”   毕瑆兴立马点头,即刻又摇摇头,“万一嗓子哑了咋办。”女生鼓起腮帮子,煞是可爱。   温和笑眯眯,也学她鼓起腮帮子,压低声音,“肿么办”   两只海豚相互对视,静默半晌,齐齐笑出声。她抬手将吹乱的额发别至耳后,有些自嘲。“考过了,也不难,去年考完也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却莫名紧张起来了。”   指尖卷着发梢,她仰着头靠在窗边,有风吹过,飘起裙摆,引得路过的学生偷偷侧目。   “学姐”   “嗯?”她转过头。   毕瑆兴弯弯嘴角,“真好看。”   她笑,温存地摸摸她的手,“不怕。”   “嗯!”   陆城上完洗手间回来,靠在毕瑆兴的座位上,拿起周测的理综卷,又抬眼望向门外,笑道,“口语好的还那么积极,像咱这种练不练都没啥关系的,听天由命咯。”   罗凡靠在椅背上,指尖翻着本理综的试题调研,头也没抬,“其实蛮水的。”   陆城哈哈笑,搭上罗凡的肩膀,“对吧对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一道选择题,四分啊哈,有脑子的人都这么干。”   罗凡抬眸瞅他,“没脑子的人选择题也满分。”   “......”   阿楚说,得理综者得天下,理综要高分,选择题全对是基本。   长日漫漫,无心向学,试了几遍故事复述,她歪在墙上,无奈撇撇嘴。   “怎么?”   罗凡的声音,带着笑意。她侧过脸,抬眸,他斜靠在门框上,一手还拿着杯子。黑色针织衫的袖子卷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   她将手里的书晃了晃,“Saaaaaaaaaaaaad。”   “无聊么?”他问。   温和点点头。   他想了想,“我刚刚做了道题,还蛮有趣的,你看不看?”   “什么题?”   “基因。”   她眨眨眼,罗凡笑,“稍等,”便走了进去。很快他又走出来,将一本紫色的试题调研翻开,弯腰递给她。温和接过,垂眸看题。   过了会,她抬起头,两眼汪汪,果然理综才是真爱。   罗凡弯起眉眼,指尖动了动,还是□□口袋里,“那我先进去了。”   “好,”她点头。   “一迦”   “嗯?”谷一迦转过头,齐栾小跑上来,笑嘻嘻揽住他肩膀,“大帅哥,好久不见啊,吃饭不?”   男生笑开,垂眸将衬衫袖子挽好,“二饭?”   “走。”   谷一迦点点头,回身将书包背起,“你也来上自习?”齐栾跟着他往外走,一脸高深莫测,“非也非也,听说你们院有个美人,跟着舍友过来瞅一瞅。”   他笑开,随人流往下走,“看到了吗?”   齐栾点头,扬起眉装模作样叹了下,“失望,真是失望。”   他勾起嘴角,径直往下走。   “对了一迦,明天好像考口语。”   谷一迦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点头。齐栾转头看向别处,人还蛮多的。“这个时候发信息给和和会不会打扰到她。”   男生只是嗯了声,算是回答。齐栾扯了扯嘴角,复又笑开,“嗯,算了,等考完再跟她吹水。”   谷一迦看着手里的手机,指尖摩挲着屏幕,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下。   巴金忆萧珊,他说:   ——梦见你哭,我心里难过,就醒了。    ☆、我怀念的   中午回到家,她在玄关处换鞋,饭菜的香味已经飘过来。   “来,过来洗手吃饭。”温和仰起头,妈妈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她点头应好,穿上拖鞋往里走。   “今天吃什么呀母上大人?”   “嗯,有菜有肉,荤素均匀,包君满意。”   温和哈哈笑开,拎着书包往里走,“我先去换衣服。”   “快点,凉了就不好了。”   温和点点头,妈妈又笑到,“今儿大家是不是都夸咱们家和和漂亮?”她歪着脑袋作认真思考状,神色莫测点了点头,   “还成还成。”   沈其扑哧笑出声,“去吧。”她朝妈妈扮了个鬼脸,往卧室里走。   拿过睡衣,垂下眸,想了想,还是拉开衣柜。可能刚从外面回来,镜子里的女孩面色红润,发丝有些乱。她捂上脸,又忍不住瞥向桌上的手机。   依旧是黑暗而又冰冷的屏幕,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眼里的失望好似要溢出来。指尖搭在系带上,脱下外套和长裙,换上粉蓝色的睡衣睡裤,又将头发束起来,去洗手间卸妆。   哗啦啦的水声,她反复将水往颊侧拍了拍。镜子里的女生面容白皙,睫上还挂着水珠。   “女生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卸了妆之后,发觉自己依旧美若天仙。”耳边忽然回响起戴月的声音,她又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眨眨眼,笑开。   嗯,美如画。   天秤座的守护星是金星Venus,射手座的守护星是木星Jupiter,这样看来,也许我们是天作之合。关上手机,她伸手将白熊抱进怀里,眼神放空。   高三的时候以为我们会在一起,突然冒出个齐思扬,我不绝望,只是难过。   高考砸了,我去楼上找你,我看到她抓着你的手,你们越走越远,我非常难过,天塌了。   在附中的黄昏突然遇到你,我很惊喜,开心的无以复加。ktv里你笑着跟我说一起变丑,她来了,你忽然握紧我的手。   一迦,她蜷缩着,咬咬唇,眼泪滑出来。我知道你很无奈,也知道你很难办,我知道你也有点喜欢我,我也有点喜欢你。你说,如果能一直一直停在高三多好,理所当然地赖在一边,每天只为待会物理考多少分担心着。   可能人是群居动物,在陌生的环境里重头再来,没有任何依附,巨大的空落落,就会害怕。   明天考试了,我很害怕。   温和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到高一分班考,她被分到三班,无比难过,本该是惬意的清晨,窗外还播着Mitchell的sunshine。春光无限,她呆呆坐在陌生的教室里,眼眶发酸。   有人轻轻敲了下玻璃窗,女孩眼汪汪抬头。   男生逆着光,微微笑着。他说和和,过来蹭课,我给你搬张桌子,老师不会在意的。   她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嘴角漾开,笑出了整个初春的暖阳。   温和是在黄昏中醒来的,房间昏暗,书架摆件若隐若现,门外是爸妈压低的交谈声,恍惚中有种老照片的味道。她翻过身,仰面看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   可能时间就是这样,吃饱饭睡个午觉,在日落时分醒来,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考砸没有被分出去,却依旧难受的无以附加。   眼睛瞥向床柜上的手机,黑色的屏幕依旧沉默而又冰凉。   渐渐地,我会离你越来越远,渐渐地迷恋上别人给予的温暖,忘记你的好。   门被推开,她闭上眼,而后是轻缓的脚步声,妈妈的气息靠近。   “和和”,温柔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似是怕惊扰到她。女孩默默数了三秒,慢慢睁开眼,妈妈的眉眼近在咫尺。   “妈妈”,她轻轻唤了声。   沈其摸摸她的额发,又俯身贴了贴她的颊,“乖,吃饭了。”   她伸手抱住妈妈,低低应好。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ey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旋木      奈何世界有白天黑夜,月有阴晴圆缺,所以有两个面具的我,依然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白色针织衫,黑色校裤。她对着镜子把长发高高扎了起来,晃晃脑袋,背起书包往外走。   “和和,”爸爸招呼她,“先喝杯茶。”她点头应好,迈步到他旁边坐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   “谢谢。”   温梓权微微颔首,抬手给茶壶添水,问到,“最近睡眠可好?”温和点点头,双手捂着热热的杯子,“嗯,蛮好的”   “那就好,”他端起另一只杯子抿了口,又看看女儿,笑,“我们家闺女这么蹦蹦跳跳的,越长越瘦,是不是你妈亏待你了?”   温和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是呀是呀,爸爸快给我买吃的吧,唔”,她咬着唇笑,“想吃巧克力。”   温梓权沉沉笑出声,“冰柜里不还有么,前两天刚带回来的,我记得好几袋呢。”   姑娘转了转眼睛,扁扁嘴,“那个苦,我不喜欢。”   他哈哈笑站起身,“行,咱们姑娘不是个崇洋媚外的好姑娘,以后让你伯伯回来也甭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嘿嘿嘿,爸爸...”姑娘捧着杯子嘿嘿笑。   他拿过桌上的车钥匙,转身道,“爸爸先下去热车,你喝完茶下来,咱们去买巧克力。”   她笑眯眯点头。   可能因为明天考试,平时熄了灯的教学楼亮堂着,学生也不少,也有几个内宿生打开多媒体,放低声音试听力。   她放下书包,随手拿过杯子正要往外走,穿着灰色针织衫的男生走进来,袖子挽起露出小臂。   他好像很喜欢穿针织衫。   “打水吗?”她晃了晃杯子,问到。   罗凡点头,又道,“一起?”她愣了一下下,随即笑,“好。”   走出后门,二班门外的走廊,站着几个男生,背靠着栏杆聊天。脚步忽地顿住,有些瑟缩。   “怎么?”   他见她在门口停住,问到。   她摇摇头,抱着杯子,抿嘴,目不斜视往前走。果然有人吹了声口哨,她越走越快,身后有起哄声,“大宝,你女神!”   很快,又有人笑到,“悲伤,女神名花有主咯。”   温和其人,笑点略低其实。这句话莫名戳中萌点,她压了压嘴角,抿住笑意,依旧面无表情往前走,耳后根悄悄泛红。   罗凡在身后,他自然也听到了。   三班来了不少人,看样子是班委,在讲台上给大家讲注意事项,放一段讲一段。她稍稍往后靠住栏杆,排队等着打水。   男生的笑声传来,她红了脸,抬眸瞅他,腮帮子略略鼓起。走廊的灯不甚明亮,外面是公园,空旷的草地,高耸的树木,尽管隔着段距离,却偷偷顺走了些光影。他扬起嘴角,侧过的脸清俊,有种朦胧的美感。   “女神,”他忽然开口,身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同学,她愣住,热气从耳后根迅速蔓延了整张脸。   “到你了。”男生眼眸亮亮的,满满的笑意,示意她接水。   她埋着脸快步上前,周围是各种异样的眼神,好似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罗傻逼!大傻逼!大大傻逼!大大大大傻逼!   她垂眸拧盖子,半天拧不开,估计是妈妈涮杯子的时候用力过猛了。她咬咬牙,脸红的厉害,继续用力,掌心磨出细微的痛感。身边换了个人,熟悉的气息靠近,男生低低的笑声传来,“给我吧。”   身后还有人在排队,指尖顿住,她撇撇嘴,将杯子递给他。男生的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挺鼻薄唇,剑眉星目,若隐若现的夜色下,她眨眨眼,脑海中晃悠悠飘过戴月的声音。   真他妈帅。   他站在一旁等她接完水,转身往回走,又往左迈了一步,走到她外侧。她的思绪飘忽起来,双手捂住杯子,嘴角勾起。经过二班,几个男生依旧笑嘻嘻的,有个男生似是又要起哄,罗凡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男生顿住,随即装模作样捂住嘴,身边人被他逗乐了,齐齐笑开。她走在里侧,只听到一阵笑声,他的身影把自己完全笼络住,有一种极其踏实的,安全感。   回到座位,她翻了几页星火,又塞回抽屉,抽出张数学套卷来做,努力想让自己静下心来。讲台上,隔壁班,隔壁隔壁班,纷纷杂杂的Welcome to computer based若远若近传来 ,她俯身将书包抱在怀里,戴上耳机。   曾与世为敌,曾醉不归去,猎猎红衣飞袖入梦里。江湖厮杀刀剑无情,是去还留君且随意。等落霞云归,人间烟火琴瑟和鸣,望成全半生梦境,守月明山青。   耳麦里男声低沉,古风曲调偶尔微醺,格格不入的世界,她莫名听出了小小的惋惜和忧虑。   经济学人有篇推文的作者说,人生大概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如作家周冲所说:“因为拒绝一目了然的人生,将自己放逐于各种可能,遍地花开,山河浩荡。”   另一种则如诗人穆旦所说:“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   第一次面对重来,所以格外害怕发现自己加倍努力了,最终只能完成普通生活,对吗?   她静默半晌,还是将卷子压到书下,将脸埋进手臂里。   盛夏未至,躁动的心却沉寂不下来。我想很少人还没经历过这世界的纷争与拼搏,生来就淡泊名利。甘于平庸并不是一件很超凡脱俗的事情,也不足以成为午夜梦回发个心情安慰自己的证据。努力并不独特,只希望,从某一天开始发现自己已经出类拔萃,已经能够很骄傲地说:   是的,我足够努力,值得这世上所有美好。    ☆、偏一偏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小时刷理综卷,十分钟做完选择题,半个小时内把生物部分做完,剩下半个小时看造化。   心思一旦定下来,血液里的兴奋因子便活跃起来,想要看到题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勾对答案,想要更加运筹帷幄,想要变得更强。   陆城卷着本书,吊儿郎当从门外进来,他看到温和便笑开了,正想唤她,张张口却没出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女生的眉头微微蹙着,指节用力,笔下速度飞快。他抬眸扫了眼,理综的选择题几乎是看一下就过看一下就过,他夸张地瞪大了眼,嘴巴足以塞下一整个鸭蛋。   直播差距,可怕得瘆人。   和时间赛跑是很有趣的,八点半,她深呼吸,放下笔,将自己尚存疑问的两道选择题对了答案,翻开笔记本做批注。做完这些方仰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小猪一样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嗯,她拿过杯子喝水,满意地眯起眼,温和同学对自己的造化还算满意。   她眨眨眼,双手捂住脸往身侧瞄,小菇凉的座位上只余一只圆圆的书包。前面两个男生背对着自己,罗凡靠在椅背上,左手捧着本书。她站起身,晃了下长发,拉开椅子往门外走。   三月的夜晚并不冷,凉凉的,很舒服。她在栏杆边懒懒趴靠下来,下巴搁在手背上。整个校园被暖黄的泛光灯笼罩住,她站在高处往下望,朦朦胧胧的,美好得不太真实。   恍恍惚惚想起去年的八月和九月,她摊开手,垂眸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她笑了下,迈步往楼梯间处走。   莫名的兴奋过后,依然是巨大的脱力与空虚。   一个小时过去,周六的晚上,整栋教学楼回归沉默,每个教室却都亮着灯。   一班的教室和厕所中间有处宽敞的过道,通向后阳台。她侧过脸,毕小瑆蹲在角落里,抱着电话。   真好,她的眼神柔和下来,转身往楼梯间里走。脚步声点亮了头顶的灯,她走下几级台阶,抱膝在墙边靠坐下来。   楼梯间又恢复一片黑暗。   几首歌的时间过去,天地间忽地亮了起来。她闭着眼,将脸埋进膝盖,耳边回响着Bon Jovi 撕裂的声音。   罗凡站在上面,看见她蜷缩着靠在墙上,心里有一处隐隐酸涩。   他抿唇,往下走。   身边好像坐下来个人,安安静静的。她默了默,整理好表情,抬头。女孩眼神疲累,嘴角却挂着笑。   她见是他,呆了呆,没说话。   罗凡觉得怪怪的,他想了想,忽地出声,语气别扭,“去吃宵夜?”   她愣住,面前男生紧抿着唇,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什么,戴着耳钉的耳后根处有些泛红。她忍不住想笑,正要摇头,不期然对上男生的眼眸,幽黑的,看不见底。   记忆中另一个人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名副其实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棕褐色的瞳,永远带着笑意。   罗凡的瞳仁是少见的黑,特别纯正。她略略不自在,移开眼。   “走吧。”他站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气定神闲,微微笑开,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女生愣愣的,点头。   她回过身,想上去找毕瑆兴,罗凡笑,嘴角漾开,左手抬起在耳边做了个接电话的动作。“找毕小瑆么?她现在忙的很。”温和挠挠头,似是想起什么,也笑,“咦,之前那个男生么?”   罗凡点点头,往下走,又回头,她果然还站在上面,双手交握,一副拘谨的模样。他微扬着脸,笑容温暖,清隽的眉目在灯光下格外分明。他朝她伸出手,掌面向上,五指修长,“我牵你?”   她立马红了脸,胡乱摇着脑袋往下走,耳边是男生低低的笑声,很好听。   请允许我自作多情下,你是不是,有点喜欢------me   楼道依旧安静,罗凡抬手看了下表,放下,□□裤袋里,侧过脸看她。女孩一手屈起置于身前,一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每到一层,脚步踏上地板之前,眼前就明亮起来。她的目光飘忽,面色柔和,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凡斟酌着,五指虚握轻咳了下,“想吃什么?”   她抬起眼眸,看着他,又撇开眼,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女生的声音很温柔,比同龄人多了分,难以言喻的舒缓。他收回视线,微微颔首,“去六道?瑆兴蛮喜欢那边的。”   她点点头,轻声说好。   六道是小吃街,从老校门出去,位置隐秘。   有别于现代化气息浓重的教学区,老校门还留存着几十年前的模样,周围的教师宿舍依稀还有七十年代的建筑气息。   几个门卫伯伯坐在门边聊天,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言语轻缓,笑声不断。目光扫过一旁的排球场,她微微扯了下嘴角,好久不见,都过去了。   校门外是低矮的房屋,只有附近的小卖部还亮着灯,放眼望去一片昏暗。她看向小卖部旁无限延伸,看不清尽头的小道,脚步有些踟蹰。   他发现了,停住,垂下眼眸,“害怕?”   她眨眨眼,不知道如何回答。   男生又是一笑,眼尾弯起,让人安心的模样。“不怕,”他说到,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低沉,“我身手蛮好的。”   她有些讶异,微微张嘴。   “学校附近治安蛮好的,就算万一,嗯。”他抬起手轻咳了下,微弱的光掩住了他的神情,声音很是清晰,   “走吧。”   她抬眸看着他,发丝被风吹散,调皮地掠过脸。眉梢渐渐染上了笑意,她说,“好。”   就算万一,嗯,也毋需担心。    ☆、拨云见日      寂静的小道一片黑暗,只有旁边民居门前有微弱的光,她下意识往身侧靠近。男生垂眸看了眼,嘴角勾起。   “啊”,她低低呼出声,鞋子踩进砖缝歪向一旁。他忙伸出手在她手肘下方停住,很守礼地保持十公分的距离,等她站直。   “还好吗?”他问,她看向他收回去的手,点点头,“嗯。”   “有没有走过这条路?”   “嗯,以前放学来过几次。”   他颔首,“路面有些坑洼,你小心些。”   她说好。   空气中又只剩下脚步声,默了会,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你学的跆拳道?”男生似是没料到她会主动和他说话,细微的怔愣后,他笑开。   “不是,中国武术。”   “以前有位老人家,阿熙的爸爸年少时向他拜过师,也算是比较受老人中意,就让我们两个孩子过去了。”   她双手交握置于胸前,眼睛亮的惊人,毫不掩饰的崇拜,“好神奇,像电视上演的一样。”他扑哧一笑,“其实就很普通的,每天丢丢沙包,扎扎马步,刚去那会年纪还小,只能眼巴巴看大人们在厅前搏手,”男生似是想到什么,被自己逗笑了,“夏天的时候几个大哥哥脱了上衣在练棍,那时眼巴巴看着他们一身腹肌,自己只有两支排骨,回家找妈妈差点就哭了。”   女孩哈哈笑出声,很是悦耳。   “对了,”她抬眸,眼里满是笑意,“你们是一起将沙包抬起再往远处扔是吗?不是,两个小孩哪有力气?”她的认知里,沙包就是抗洪用的,尼龙袋装着,比一个小孩还大。   他笑,抬手比划了下,“不是,就十几公分大,特制的,好像用的牛津布,我还记得是深蓝色的,里面装着决明子,也不是沙。”她点点头,眨眨眼,期待他多说点。   “身边全是大人,再不济也有十六七岁,孔老就让我和阿熙两个人对站着,大致两米的距离,对扔沙包。”他一边说一边笑,“起初只能两手接住,再后来,不服气,央妈妈找人也在家里缝了个,天天练,非得单手接住。”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盖住眼,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只有学会这样,才能拯救地球。”   “好神奇!”女生语气里满满的崇拜,他拿开手,见她眼里似乎能冒出星星来,从未见过的模样,儿时的英雄情结瞬间又开始滋生。   “你学了很多年么?”   他点头,“在他们家待了四五年,前几个月就学着扎马步,扔沙包,还有简单的回手。后来开始学拳法,老人家特别严厉,说一不二,小时候皮的很,也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上学后就慢慢自己练,偶尔找阿熙切磋切磋,这么多年过去,有认识的大人来家里,也会搏个手什么的。”   英雄主义情结爆棚的温和同学早已忘了什么复读口语,就差摇尾巴了,“什么是搏手?”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他斟酌了下,高深莫测道,“无暴力倾向的打架。”   她双手捂住脸,眼冒红心,果然很厉害。   不远处灯光明亮,隐隐的香气和吵闹声传来,不知觉间,就走到了黑暗的尽头。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抬手扯了下他的衣摆。   他低下头,女生大大的眼睛转呀转,可爱非常。   “能教我一下下么,”她抬手,指尖比划,声音有些软糯,“就一下下。”   罗凡从来都没有如此刻般觉得父亲送自己去学武的决定如此英明神武,女生仰着脸,从未有过的亲近和崇拜毫不掩饰,他摸了摸鼻翼,笑容明朗。   “回去找陆城练手。”   她眉眼弯弯,甜甜笑。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慢慢长大,慢慢发现龟派气功是假的,动感光波也是假的。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他身材高大,一身正气,用行动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   老街很窄,偶尔有小电驴经过,热热闹闹,大部分是穿着校裤的学生。   温和微微笑着,心情都变得分外美丽。老街热闹非常,到处香气四溢,穿着校服的少年人三两个扎堆在小摊前,温暖的,很真实。   “进去?”他在一家寿司店门口停下,以前和毕小瑆他们出来吃宵夜,小姑娘特别喜欢这里的披萨和寿司。她自然也是喜欢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好久没来,她抬头打量了下,店里重新装修过,上方被隔出一层,有楼梯上去,不少学生在上头盘膝而坐。这会人已经多了起来,她有点惋惜,在身边的卡座坐下。   卡其色围裙的少女走过来,陌生的面孔,也是十几岁的年纪,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她放下菜单,明显被对面的男生闪了下,小脸以一种神奇的速度爆红。温和在一旁看着十分有趣,笑出声。   妹子回神,对上女生笑意盈盈的脸,立马变得局促起来,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你们很般配”便低头往里走,她转了转眼睛,一脸无辜。   罗凡将菜单推到她面前,女生对他挑挑眉,怎么看都有点戏谑的意味。他终于没忍住,带着表的手伸出,摸了摸她的头。   男生的掌心宽大温暖,热度传来心里痒痒的,她捂住脸,笑嘻嘻往旁边躲开,眼眸依旧晶亮。提着的心放下来,他笑看了她一眼,收回手,轻斥到,“别闹。”   她眨眨眼,眼珠子转了转,依旧捂着脸,嘴角扬起可爱的弧度。   他忍俊不禁,清咳了下,“看看吃什么。”   她咬唇笑,垂眸翻菜单。罗凡翻出手机,眼前闪过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那时他刚从洗手间出来,女孩抱着书包靠在墙上,也如今日般,大大的眼睛转呀转,好似会说话。   也许这才是她原来的模样,青春活泼的心,没有悲哀的滞留。   罗凡接过单子,站起身往服务台走,她将脸往手里埋,托腮看向他的背影。墙上的音响正播着金玟岐的岁月神偷,她随着曲调轻轻哼了起来。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晴时有风阴有时雨。   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   她摇摇头,又摇摇头,说不清在挣扎什么。   很快他走回来,懒懒伸长腿往后靠。   “你第几场考?”想了想,她问到。   “第三,你呢?”   “咦,我也是。”   他颔首,复又笑道,“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眨了眨眼,支着脑袋看他,语气有些无力。   “也不知为何,莫名紧张。”   “在害怕什么?”他问。   温和想了想,又摇摇头,略略沮丧,“可能怕考的比去年低。”   丢脸。   他看着她,眼眸晶亮,“一般这种时候我只会想,一不小心考好了怎么办?”   她愣了很久,蓦地弯起嘴角。是的呢,想一想,一不小心考好了怎么办?   他按了按鼻翼,沉声道,   “我们聊聊吧。” ☆、告白      男生的声音像是催化剂,传入心脏,原本缓慢的跳动蓦然加速起来。指尖颤动着,她垂下眼睫,轻轻应好。   “你来了三个月。”低低的声音,她抬眸看他,男生敛着眉,眼里有些看不懂的意味。   她双手交叠至于桌面,心跳的飞快。   “你来了三个月,说长不长,新的环境有抵触再所难免。”   他抬起头,“我无法感同身受,你的压力我也无法分担。”他自嘲地笑了笑,“生物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照顾你,我没有做到,三个多月,你给我的感觉只有安静,愁眉不展。”   她的喉咙很是干涩,哑哑的。   服务员端着两杯巧克力过来,热气腾腾。她接过,轻声道谢,双手终于找到依附。她捂住杯壁,半阖着眼,把眼里的热气逼回。   罗凡看着她,眼里越发酸涩。几次周测她的成绩并不稳定,阿楚说复读生的心理大多不太平。小和的基础相当好,心态却奇差,关键时候容易出乱子。   他是班长,这些话得他来说。   “我知道,说什么重新经营感情是假的。十二月底你回了一中,这个地方你还是在乎的,就算身边不再是熟悉和信赖的那群人。”他顿了顿,抬眸直视她的眼,眼里的感情近乎怜悯。   “至少我们都在尽心让你重新习惯上这里。”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眨了下,眼泪滑落下来。她急忙撇过头,抬手盖住眼,干笑着掩饰,“你这样我真不习惯。”   罗凡抬手压了压额角,假装没有看见她狼狈的模样,笑,“我也被自己酸到了,配合配合?”   她支吾着,连连点头。   服务员小姑娘把披萨和寿司端上来,香味四溢。他拿起一旁的裁饼刀,切了块递到她面前。女生接过,抬起脸,笑。   “谢谢班长大人。”   他看着她,也微微笑了笑。   所以因为是班长么,她大大咬了口饼,弯着唇角,努力略过心里莫名空落落的那一部分。少女,不要总是这么自作多情,别人对你好,就是很真诚地对你好。   各种情绪夹杂着,她埋头大口大口咬着披萨,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无数次觉得自己很糟糕,无数次想要沉睡过去不愿再醒,无数次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却从未想过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很冷傲的大男孩,有一天他会坐在面前,轻声告诉你:   看,你被这个世界深深爱着。   纸巾递到面前,她咬着唇傻乎乎抬头,男生的面上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   “温和”,他抿着唇,声音低低的,“班长罗凡说完了,另一个罗凡也有话说。”   她睁大了眼,扑通扑通,心脏将将跳出嗓子眼,颊边还挂着泪,惹人怜爱。   男生直直看着她,似是要看进她心里。   “剩下的这三个月”,他顿了顿,“我希望咱们。”他抿抿唇,没有继续。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双手交握置于桌面,细看之下颊边有浅浅的粉。   扑嗵扑嗵,扑嗵扑嗵。她完全被他惊到,声音哑了。   所以这是,她咬紧唇,这是那个意思吗?   她抿起唇,松开,抿起,又松开。双手捂住杯子,热气浮上脸,糖葫芦的夜晚铺卷而来,她傻傻地问。   “我能不能自作多情下,你是,那个意思吗?”   女生目光躲散,眼睫不住颤动。   他轻轻叹了下,低声道,“是。”   手中的杯子忽然晃了下,巧克力溅出来。她急急放下,胡乱抽过纸巾往桌面擦,眼眸一直低垂着,就是不敢看他。   罗凡敛着眉,半晌,他抬手压了压额角,“温和。”他的声音低低的,语气格外无奈。她终于抬起头,咬住唇看向他,耳根烧的厉害。“嗯?”   他忽然浅浅笑了下,眉目就如她的名字那般,温和。   “别担心,我没有让你回答的意思。”   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细看下还有些水润,不知被热气蒸的还是。   他被她的举动软化,抬起手,顿了顿,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她下意识要躲,男生的脸静在咫尺,他半阖着眸,掩住了大半神色,却是分外温暖的。   舍不得躲开了,他的指尖凉凉的,肌肤微微触碰的地方立时烧起一片红晕。   可就是舍不得躲开了,完蛋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旋木,抱得紧紧的,不愿再放开。   聪明如他,也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微微讶异过后,他笑容明亮,“别怕,安心学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愿意的话,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他看着她,漂亮的眼分外慑人,“我很乐意的。”   故意调侃的语调,却让人感动的泪流。   她张张嘴,他又给她切了块披萨,递过去,一字一顿,“仅此而已。”   喉咙哑哑的,她愣了半晌,呆呆重复,“仅此,而已?”   “嗯。”他端起杯子,弯了弯眉眼,灯光下格外好看。   “可,”她的心内乱成一团,我还一直向着他,也时不时会想起你,这样,是不是很过分很过分。   他支起手腕,半眯着眼,眉眼间无限风流,让人轻易就沦陷。   “担心什么?”   她捂住脸,摇摇头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带上了些哭腔。   “我很喜欢他。”   “我知道。”   她愕然,抬起头,男生的眼底有些说不出的宠溺,“你喜欢他,不妨碍我喜欢你。”   他突然就这么说出口,耳边霎时只余嗡嗡响,好一会儿。她红了脸,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黑色的眼眸亮的惊人,既然说出了口,也不再顾忌什么。   “其他的高考后再说,互不亏欠。”   她咬着下唇,埋着脑袋作鸵鸟状。   “再说,”他笑出声,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自信,   “少爷我怎能算备胎,至少也是个预科。”   她端起杯子小小小抿了口,温暖而又香甜,压了压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    ☆、呵护      罗凡不是个很会韬光养晦的人,从小到大一直被高高捧着,自我感觉一向良好。在这么特殊的时期说这么特殊的话,也只有他。   小店依旧热热闹闹,她站起身,轻轻对他说,“我去拿两个碟子。”她离开座位,眼睛依旧不敢直视他。罗凡往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抬手盖住眼,嘴角的笑意泛滥。   “你好,麻烦拿两个碟子。”她站在服务台前,旁边同样穿着校裤的女生多看了她两眼。她又恢复了面上淡淡的模样,拿过碟子便转身往回走。   “温和?”   “嗯,应该是。”   两个女生端着餐盘往回走,又忍不住往他们那边瞄。罗凡不知说了什么,神色中的戏谑掩盖不住,对面的女生脸红红的,将脸埋进手里。   这是,在一起了吧。   “还不知道的事呢,别担心,我待会问问他们班的同学。”一旁的短发女生安慰她,披散着长发的女孩咬紧唇,几不可闻地点点头。   她拿过酱油瓶和芥末,掺进碟子里,罗凡正在垂眸回信息,她一不注意,芥末倒了一大半。温和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她面上不动,将碟子递到他面前。   男生抬眸朝她笑了笑,又接了个简短的电话。   她收回视线,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将三文鱼寿司送进嘴里。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他收起手机,见她脸上愉悦的模样,也笑了笑,将碟上的酱料淋到盘上,擦了擦指尖,戴上薄膜手套,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温和抬起头看他,眉眼温柔,笑意盈盈。   罗凡还维持着刚刚的手势,略微狭长的眼眸半阖着。他僵了好一会儿,动作缓慢的,将一整块寿司放进嘴里。她笑起来,声音格外动听,嘴角甜甜的梨涡乍现。   “味道怎样?”   他猛地眨了下眼,脱下手套,抽过纸巾擦了擦手,动作极其缓慢。他看向她,似是被呛到了却依然要保持微笑,幽深的眼浮起一层水雾,莫名多出了分哀怨。   她转转眼,略略鼓起腮帮子,无辜而又可爱的模样,“刚刚倒的时候没注意,全撒进去了。”   他似笑非笑。   她眨眨眼,不去看他。   温和同学好久没作恶,良心发现的也快,他忽然虚掩住嘴,侧过脸咳了起来。她慌了神,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忙连声道歉,又站起身,想将他的杯子递到他身前。陌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有些责备的意味。   “明天要考试了,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她张张嘴,转头。一个栗色长发的女孩端着透明的玻璃杯,她没有看她,只将玻璃杯递给罗凡,语气轻柔,   “来,喝点水。”   她愣住,呆呆站在原地。   罗凡被呛的难受,稍稍缓过来,也没听清什么,眼底隔着水雾出现杯水。他以为是她,抬手接过,杯沿到嘴边又立马顿住。   全琪琪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往她那边看去。女孩呆呆站在对面,下唇紧咬。   “喝口水吧,缓一缓。”全琪琪又轻声道,“别伤了嗓子。”   他忽然放下杯子,朝她点点头,又咳了下,声音有点哑,“不用了,谢谢。”   两个女生都讶异地看向他,对面桌子另一个短发女生也走过来,伸手扯了下她的袖子,看看她,又看看他,道,   “罗凡,你没事吧。”   温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戏弄,愧疚,无措,羞愧,冰冷。   “和和,”他忽然站起身,又掩住嘴咳了下。他的声音哑哑的,听得她特别难受。“别担心。”   温和眨眨眼,眼底浮起水雾。   他笑开,眼尾挑起,似是缓了过来,音色恢复清冽,“没事了,刚刚是我没注意到。”她低低嗯了声,埋头将桌上的开水又端起,双手捧着递给他,声音依旧低低的。   “对不起。”   罗凡接过,又伸出手将她额前垂下的发挽至耳后,动作温存。“乖,”低沉的,很温柔,“没事。”   她眨眨眼,只是莫名的,很想流泪。   他已转过一旁,对那两个女孩子微笑颔首,“谢谢你们。”   全琪琪抿着嘴,动作僵硬。点头,身边的短发女孩匆匆回了句没事就好,拉起全琪琪的手往对面桌子走,又回头扫了眼温和。   “刚刚只是呛了下。”他话音刚落,又立马别过头咳了下。女孩看着对面的大男孩,眼里泪花闪现,半晌,弯弯嘴角,“你再喝些水。”   他说好。   全琪琪和张璇还坐在隔壁桌子,他想了想,又笑到,“毕小瑆应该打完电话了这会,咱们打包回去给他们怎样?”   她乖乖点头。   男生笑开,“你在这等我会,我去给他们点些吃的。”她说好,又抬头道,“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他愣了下,笑,“嗯。”   从小店出来,迎面而来的风有些凉,他低下头问她,“冷吗?”她摇摇头,又问到,“你还好么?”   他勾起嘴角,“没事。”顿了顿,又道,“她们是高一的同学,很少见过。”   她眨眨眼,声音轻轻的,“哦。”    ☆、加油      妈妈~”温和一进门,迎面抱住妈妈,蹭蹭脑袋撒娇。沈其笑,摸摸她的发,“饿了吗?”   十一点半,罗凡拿过手机在床边坐下,看了眼,随即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好点了吗?刚刚百度了下,好像喝牛奶有用。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没想到你会被呛到。嗯,喉咙没事吧,我错了大哥,真的错了。(看我真诚的脸)   他想了想,一边笑一边打字。   ——没事,去睡吧。   很快她的信息回过来。   ——那就好,晚安。   ——安   他掀开被子,正要关机,一个陌生信息进来。   ——你们在一起了?   罗凡皱眉,指尖顿了顿,删掉,关机。   温和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去公园坐猴子拉车。小小的她看着面前毛茸茸踩单车的小猴子,以为是真的,又是畏惧又是兴奋。妈妈将她的手轻轻抚上它的毛发回头笑道,   “不怕哦,它是圣诞老人派来的小天使,永远永远保护我们的小和和。”   六点,床上的女孩睁开眼,她抱着被子坐起来,随即笑开。   “今天这么早?”走到厨房,妈妈见到她便笑道,“粥还烫着,蛋羹未蒸好,自个去玩会儿。”她笑眯眯点头,伸了个懒腰往阳台方向走。   天气真好,无比明亮的一个早晨。   “什么时候开考?”   温梓权拉开椅子坐下来,问到。她咬着勺子,答得迷迷糊糊,“十点左右吧,第三场。怎么,爸爸要去为我加油打气吗哈哈。”   沈其忍俊不禁,将盛好的粥端到丈夫面前,“请你爸过去是要出场费的。”   “哈哈”一家子齐齐笑出声,温爸爸将袖子扣好,“中午咱们去海边玩玩?”   “好的呀!”她笑眯眯,“还要吃大餐!”   沈其坐下来,为她舀了勺蛋羹,“成,考完试就打电话给我们,嗯?”   她说好。   走出楼梯口,心跳加速,又有点小小的期待。她一眼就看到他,懒懒靠着栏杆吃早餐。   他微微转过头来,见是她,笑,“早。”   她颔首,耳后根烫的惊人,“早。”   “吃早餐了吗?”   “吃了。”   她点点头,复又问道,“嗓子没事吧?”他笑出声,眼神格外无奈,“温同学,您说,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我完好无损?”   “...”   是她太污了吗。   她晃晃脑袋,跳开,笑,“没事没事,加油。”   他垂眸看着她,虽然嘴里还咬着面包,晨曦洒在身上,却依旧很温暖。   温和同学红了脸,埋头往教室里走。   毕小瑆还没来,陆城坐在自己的桌上,塞着耳机,可能听的是比较劲爆的歌曲,双脚晃来晃去。   她扑哧一笑,男生抬起头,动作僵住,随即讪讪的,乖乖坐好,“早。”   她弯弯眼,“早。”   陆城夸张地扬起下巴,挤眉弄眼,“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她歪歪脑袋,嘴角弯着,没说话。   考场被警戒线隔开,还有穿着警服面色严肃的几个大叔不时走动,场面瞬间变得肃穆,她原本平静的心跳,又慌乱起来。   跟当初几乎一样的场景。   “和和姐!”右侧胳膊被挽上,毕瑆兴笑眯眯道,“你说待会是考十五好呢还是十四好呢,要不就14吧,给别人留点面子。”   她的笑容格外明朗,温和静了静,面部表情也渐渐柔和下来,“也好,不要太欺负人。”   毕瑆兴甜甜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走吧,罗大爷在后头等大家到齐,咱要不先进去,放他鸽子吧哈哈。”   她伸手轻轻掐住毕瑆兴的脸颊,轻斥道,“小姑娘,行走江湖,人品还是要有的。”   “哈哈,”毕瑆兴跳开,捂住脸,又朝她扮了个鬼脸。边侧蒋一也走过来,那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女孩,除了那么一点点隔阂,真的很善良。   “学姐,”她笑到,“待会咱们一个考场,求抱大腿。”   温和眨眨眼,一本正经作严肃状,“抱大腿是要交保护费的。”蒋一闻言笑开,她也笑了笑,微微撇开眼。   待到真正在考场里坐下来,最初的焦虑忧心早已消失殆尽,兴奋感莫名腾升,她轻轻吸了口气,拿过耳机戴上。   Welcome to computer based English listening and speaking test.   中午和爸妈去吃饭,谷一迦的信息进来,“考完了?”   她说考完了。   “感觉如何?”   “一切良好。”   “那就好” ☆、一模      “中大的自招报么?”   陆城手里拿着张表,转过来问到。“今年咱们学校有不少名额,要不要去凑凑热闹,反正天天待在这儿也挺无聊。”   温和想了想,转过脸问毕瑆兴,“去么?”   小姑娘点头,“光明正大翘课,肯定去啊。”   陆城笑出声,“好,我找多几个一起去。”想了想又道,“班长大人不知道去不去,交大好像也是那几天。”   她心里咯噔了下,假装不在意。   “我记得交大先,”毕瑆兴将下巴搁在杯沿,“没事,待会问下他。”   “商量什么?”罗凡走进来,见他们几个围坐在一起,便问到。   “自招,班长,中大的去么?”   罗凡没有回答,走到边侧坐下,“你们都去?”   毕瑆兴点点头,笑,“以防万一。”   罗凡失笑,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就知道玩。”   毕瑆兴朝他扮了个鬼脸,他扬眉,作势要拍她脑袋,女孩笑嘻嘻躲开。罗凡收回视线,又问她,“你也去?”   温和抬眸,想了想,“应该去。”   “你那边不冲突?”温和报了对外经贸的自招,他之前问过。   “嗯,不冲突。”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转回身去。   温和轻轻呼了口气,低下头看书。   一模分班名单很快贴了出来,极为巧合的,他和她前后桌。罗凡刚看到名单的时候,明显愣了下,随即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用陆城的话说,冬天走了,春天就跑过来了。   可能高个男生的手都生的格外好看,罗凡更是个中翘楚。他的左手手腕上常年戴着块黑色腕表,几乎没有见他摘下来过。   考前一天,晚修下课,她收拾好书包正要走,被罗凡叫住。   “嗯?”她回过头,微微弯着嘴角。   罗凡笑,“去看考场?”   她点点头,“现在还早,也没什么事。”   “一起?”   耳后根很快便热乎了,微微垂下脑袋,她说好。   罗凡笑开,回身收拾桌面,“等我下。”   他们在十五班考,就在楼下。放学期间走廊上来来往往不少人,罗凡其人,大抵站在哪儿都是比较醒目的。她偶尔偷偷抬头瞥他一眼,他似是比以前成熟了些,也沉稳了些。   “罗凡,”想了想,她开口唤了声他的名字。   “嗯?”   “你是想报交大?”   罗凡垂下眼眸看她,这些日子,她越发清瘦,脸小小的,眼睛特别大。他回过头,和她慢慢在人流中穿行,“有这个想法,你呢?”   我呢?她将手塞进上衣口袋里,“没什么想法,爸爸说女生读财经好,之前去了贸大的招宣会,觉得蛮不错,就报了。”   他弯了下嘴角,在十五班门前站定,“到了。”   她回过神,班里还有不少人,大多是女生。   “好像没有钟。”她站在窗边扫了两眼,忽地有些沮丧,“我的表坏了。”这时候去买表好像,也来不及。   罗凡想了想,抬手将手腕上的表解下,递给她,“给。”   “啊?”她愣住,随即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爸爸妈妈也有,跟他们借也是可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埋进阴影里。罗凡抿着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模糊的夜色,青春的诗句直戳泪点。   眼眶蓦然泛酸,她咬着下唇撇过头去。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下,声音低低的。“我考试不看时间,你就当我是毕小瑆或者,”他顿了顿,“谷一迦。”   像一只困兽,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静了好一会,偶尔走过三两个学生,带着打量的目光。温和忽然扬起头,晃了晃脑袋,笑着转过脸去,将手伸到他面前,“那就麻烦你了。”   罗凡看向她,嘴角微微弯起,眉眼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分外夺目,“我给你戴上?”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笑了,真的弯下腰,而后,轻轻执起她的手,像舞会里的王子。   指尖触碰,女孩呼吸一窒,电流迅速从掌心蹿遍全身。她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幽黑的,很温柔。   他复垂下眼眸,左手几乎包着她的掌心,将表给她戴上。她的心跳的特别快,指尖忍不住蜷起,他低低笑出声。   “痒”   温和顿住,耳后边烧的特别厉害。   “好了。”他直起腰,忽而低头,轻轻在她手背印下一个吻。她全身僵住,蜻蜓点水,摄人心魄。   静了好一会,他放开她的手,声音带着莫名的情愫,“有点大了。”   她一直低垂着脑袋,胡乱应了声。罗凡抬手摸摸她的发,叹道,“走吧,你爸爸不是还在等?”   她依旧埋头作鸵鸟状,轻声说好。   男生笑了,将手插回口袋,指尖忍不住蜷起。   “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她在分岔口回身,跟他说再见,罗凡颔首,“去吧。”“嗯”,她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映着身后的车水马龙,眼睛亮的惊人。   “那个,”有风将她的发丝吹到颊上,“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她朝他挥了挥手,回身向爸爸那边跑过去。   男生高高的身影伫立在原地,晚风很是凉快,他笑了,抬手压着刘海,往停车场方向走。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循序渐进的青春      ——我到了。   罗凡放下手机,拿过衣服走进浴室。镜子里的男生剑眉星目,嘴角弯着。罗凡笑,眼尾都能挑上眉梢。   十几分钟过去,他用大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正要往床边走,妈妈端着个小盘子站在门口,眉眼弯弯。   罗凡笑开,将毛巾搭在脖颈上,上前接过盘子,香气四溢。“我说娘亲,”他戏谑道,“万一把你儿子养胖了,可就找不到媳妇咯。”   齐玥将他按坐下来,拿起他颈边的毛巾,细细为他擦拭,嗔道,“这么瘦,怎么吃的胖!”罗凡失笑,伸手拿过手机,正要打开,指尖顿住。   蓦地一阵心虚。   齐玥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又道,“现在就穿短袖短裤,小心着凉。”罗凡仰起脑袋,亮着大白牙,“屋里不冷。”   齐玥眨眨眼,停住手下动作,“我先出去了,你别太晚,早些休息。”   罗凡学着娘亲,也眨眨眼。齐玥笑出声,摇摇头往门外走。   棕红色的门甫一阖上,他立马划开手机。   ——嗯嗯,好的。明天加油,早点休息,晚安(>_<)。   罗凡扬起嘴角,划过一个念头,心跳加速。   ——睡了?   很快那边回复:——还没,躲被窝里刷淘宝呢嘿嘿。   罗凡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只要不当面说话,她总是特别可爱。   ——方便接电话么?   温和愣住,脸以一种神奇的速度爆红。   电话一接通,他低低笑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隔着通讯工具,有些酥。女孩空出手捂住脸,轻声问,   “怎么还没睡?”尾音上扬,还有点发颤。   罗凡摸了摸鼻梁,“没事,就说说话。”   “喔”,她抱着手机,低低应了声,嘴角却不可抑制的扬起。   他侧躺下来,心率不是很正常,女孩的声音本就绵软,不知觉中又多了分娇俏。他轻声笑了下,问,“你平时几点睡?”   姑娘眨眨眼,也不知怎么回答,“就,还好啊。”   尾音上翘,简直萌翻了。   “那个,”他纠结了会,“刚刚,唐突了,你别介意。”   情难自禁。   她又瞬间烧红了脸,手背被他亲吻过的地方麻麻痒痒的。“不会,”她轻声道,抱着手机又低低重复了句,“不会。”   罗凡抿抿嘴,抿不住唇边泛滥的笑意。如果陆城这时在场,必定会很惊奇地嚎上一句,“班长发春了!”   “你考试不用看表么?”她随口问到。   他笑,嗓音干净而明亮,“可能我比较厉害。”   她扑哧一笑,莫名接了句,“所以班长大人是在想,明天要虐小的多少分比较合适吗?”   罗凡跟着她胡扯,“对,既不能伤了温和同学的上进心,又得为其他同学作榜样,真是苦恼。”   “可以可以,”她笑,“小的尽量配合。”   两人都乐了,再后来,温和忽然开口唤他的名字。   “罗凡”   “嗯?”   “我想报军校。”   罗凡顿了下,问,“为何?”   “因为从小就很崇拜兵哥哥啊~”她探身将床灯关了,半阖上眼,“但是爸妈不让,所以就,啦啦啦。”   男生被她逗笑了,“好了睡吧,明天见。”   “嗯,晚安。”   “晚安”   她起了个大早,天空泛着湛蓝的光。   磨磨蹭蹭,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她沿着窗边走过,班里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教室后边,他们几个围着有说有笑。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背着书包靠在门框上看他们说话。   罗凡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面部的棱角都柔和下来。她下意识要避开,生生顿住,眨眨眼,抬起眼脸看他。   很是羞涩。   这让罗凡同学觉得,他差不多要开花结果了。   “欸,你们俩好像在同个班考!”周景航想了起来,语气兴奋。陆城笑嘻嘻趴着他的肩膀,“我赌一个冰淇淋,温妹子这次考第一。”   “我赌两个!”毕小瑆举爪。   女孩嘴角扬起可爱的弧度,“这么信我?”   怎么说呢,这个年纪极其缺乏安全感,受了伤的困兽便很难痊愈。可你还没失去那一拨人,只是越行越远罢了。年岁越长,越要不断地告别过去和新的相遇。会有另一拨人重新出现在生命里,他们依然可爱而又善良。   八点四十,他们并肩往楼下走。罗凡侧过脸,“每日一问,吃饭了吗?”她扁扁嘴,摇头。男生皱起眉,习惯性想抬手看表,左手腕空空的。她扑哧笑出声,屈起右手晃了晃,“在我这呢。”   笑容明晃晃,光彩照人。   罗凡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笑,“这会去买吃的应该还来得及,你想吃什么?”   她弯着眼,“骗你的。”   下午考完数学,她将答题卡交给面前收试卷的同学然后转过身去,“第八题选c还是d!”罗凡抬眸想了想,“是三分之一那个?”   “嗯嗯!”   “d。”   “嗷呜,还是算错了。”温小和立马鼓起腮帮子,就差翻白眼了。   “没事,”他扬起大大的笑容,“不就五分,明天让你。”“哈哈哈,”她笑开,“讲真吗?”罗凡挑眉,“一道多项,够意思吧,六分。”   她笑眯眯点头,“不要反悔!”   他伸出手,女生立马捂着脸躲开,眉眼弯弯朝他扮了个鬼脸,转过身去。    ☆、差不多了      罗凡守信,让了她一道选择题,第一名还是被他摘了,姑娘排在第三。阿楚拿着成绩单兴冲冲走上升旗台时,台下几个人笑嘻嘻在商量着去哪吃冰淇淋火锅。   罗凡弯下腰,半靠在她耳旁,侧头,眼里满是笑意,"打个赌吗?"身周瞬间被他的气息笼罩住,他的声音低低的,温姑娘红了脸,下意识问,"赌什么?"   他笑的高深莫测,"过几天咱们班会组织一次春游,到时,"他顿了顿,轻声道,"给我做吃的。"   姑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她睁大了眼,又立马垂下眼睫,不说话。   男生低低笑出声,站直身子。   后知后觉才发现,为毛你没有赌注…   “这些够吗?”温和扔了一小包面粉进购物车,侧过脸问沈其。   “多拿包,有剩的话蒸蛋糕也可以。”   温和点点头,跟着妈妈往冷冻柜走。“怎么突然想去春游了这会?”沈其弯腰挑选蛋挞皮,随口问道。她歪着脑袋笑,“可能阿楚觉得你女儿太厉害了,要奖励奖励。”   “哈哈,你啊。”她揽过女儿的肩,眼尾的细纹舒展开来,勾起岁月专属的温柔。   “明天几点走?”回到家,沈其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到鞋柜上,低头换鞋。   “八点半到,八点走。”   “那你得六点起来咯。”   “今晚做完冻冰箱里不行吗?”温和扁扁嘴,弯成倒八字。   沈其笑,拎起东西往厨房走,“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无所谓。”   姑娘挠挠头发,摸出手机窝进沙发里。   ——喜欢吃什么   罗凡的信息进来,她眨眨眼,眉毛忍不住挑了下。   ——我不挑食!   他说好。   温姑娘抿着嘴笑,嗷呜一声将脸埋进抱枕里。   真的要完蛋了这样下去。   “戴月~”她抱着手机,两眼汪汪,“最近忙吗?”   屏幕上的姑娘又剪短了发,短到耳根处。“不忙啊,”她似是拿过手机往阳台处走,画面不住晃动,很快就晃花了眼。   温和同学果断蒙住自己的眼睛,嘴里碎碎念,“不看不看,我们不看。”   哗啦门被拉上的声音,戴月的笑声传过来,“好了傻逼,把你的被子挪开。”   “这明明是抱枕!”   “哈哈哈,”麦戴月笑,“最近混得怎么样,有没有春风得意如鱼得水啊~”   温和笑眯眯,“还行还行~”   “啧啧,心情这么好,一模问鼎天下了吗!”   温姑娘摇头,依旧笑眯眯的模样,“第三。”   “不错不错,超过我了。”   温和噗嗤笑出声,“麦戴月where is your face?!”   视频那端光线并不明亮,戴月眉眼中的笑意却十分明显,“怎么不要了,姐姐向来走的是欲说还休的路线!”   温姑娘笑的毫无形象,麦戴月忍不住勾起嘴角,指尖摩挲上屏幕,“和和”她唤了声。   “嗯?”   “状态可以啊,好久没见你这模样了。”   温和愣了愣,随即莞尔,“嘿嘿。”   “看来学弟学妹对你不错,过的如此滋润。”   “是啊”,她忍不住笑,“每天对着一堆高颜值学霸,很难心情不美丽呀!”   “啧啧,有没有人对学姐表白!”   她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又笑眯眯点头,“学姐自带女神光环哈哈哈。”   麦戴月也笑,“你也好意思下手!”   “哪有,学姐高冷着呢!”   “那就好,都放开,让我来!”   “哈哈哈,诶你别说,这一届真的颜值超高的!”比如毕小瑆啊,比如班长大人啊,比如隔壁班的某个小帅哥啊。   麦戴月捂住半边脸,“别说了,再说老娘也复读去!”   “欢迎欢迎。”她弯着眼,“对了,明天还要跟小帅哥去春游哦!”   “我去!憋说了!”戴月似是想到什么,眼眸亮亮的,“罗凡罗凡!他还是第一吗!啊啊我的小帅哥!”戴月说到后面,原本清亮的声线因兴奋而尖锐起来。   她眨眨眼,笑着点头,“而且更帅了!”   “啊啊啊你跟他混熟了没有,求联系方式啊啊啊!”   麦姑娘明显的花痴模样。自从高三某一天偶遇罗凡并惊为天人,从此三句不离小帅哥。   温和哈哈笑,“给钱!”   “还真的有啊?!不行了不行了老夫的少女心,求照片!!!”   她的笑容揶揄,“不给不给就不给。”   笑闹了一阵,戴月忽然问到,“好久没跟大家面基了,要不我们开个群,拉他们一起来视频?”   她弯弯嘴角,“好的呀。”   心里又是下意识的期待。   戴月建了个小群,他们都被拉了进来,她扶着额头,纠结君又开始上线。   “你喜欢他,不妨碍我喜欢你。”男生的声音,她晃晃脑袋,蜷缩起身子。   齐栾,梁李其,一迦,都在线。   真巧。   画面一个个亮了起来,风格各异又相似的宿舍模样,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小小的他,穿着牛仔蓝色衬衫,袖子挽起,依旧很吸引人的模样。   “卧槽一迦你回去了?!”   只有她和他两个的背景温馨而明亮,她愣住,看向他。   “嗯,刚到家,还没吃饭呢。”熟悉的声音,沉沉的,勾动心弦。   她接过声,“先去吃饭吧,待会再聊?”   他扬起嘴角笑,眼尾向上挑起,“叫了外卖,坐等。”   “还想找你开趴呢好不容易交了个大作业。”齐栾无比怨念的模样。幽幽开口。   “哈哈,对了,”梁李其剪短了发,很是清爽,“温同学,战况如何?”   “挺好的。”她弯弯眼。   几个人随便聊着最近各自的任务和作业,她静静地听,大学生活,其实也谈不上多向往。   小窗口有新消息,她将摄像头关掉,看信息。   一迦说:没去晚修?   “考完一模,想偷懒。”   “刚到家,爸妈都不在,好饿”   “有零食吗,去找找看,面包蛋糕什么的,先垫肚子”   “我以为你去晚修,早知如此找你蹭饭去”   屏幕上的文字似是有了活力,陌生而又熟悉的悸动。心下变得很柔软,她回复,“蹭我的泡面吗?”   “你真忍心”   她笑出声,“有何不可”   谷一迦勾起嘴角,正要继续打字,屏幕亮起来,外卖到了。   “咦,一迦掉线了吗?”   耳麦里是梁李其的声音,指尖卷着发梢,她看向窗外,笑笑没说话。    ☆、听说有的玩   洗完澡出来,她坐在床上擦头发,夜色已深,快十一点了。   翻开微信,他说,“明天请我吃饭?”   她默了会,回到,“班里组织去野餐,明晚应该有空。”   他说好。   窗户被妈妈打开,外面的风鼓起窗帘吹了进来。清爽的凉意伴着黑夜,她蜷在床上,指尖攥住被角。   “担心什么?”   “我很喜欢他。”   “我知道。”   “你喜欢他,不妨碍我喜欢你。”   闹铃响起之前,她睁开眼,天空亮了,阳光还未出来,到底是早春。   厨房里有水流声,妈妈总是起的这么早。她往沙发处走去,端起桌上晾着的开水坐下来。“妈妈,”她喊了声,打破大清早的寂静,“待会吃什么?”   妈妈说蛋羹。   喝完水,温和打开电视机,调到音乐台放歌,然后走进厨房里。   “娘亲,我要开始了嘿嘿。”沈其示意她往边上看,“面粉鸡蛋都准备好了,自己搅和搅和。”她笑眯眯上前,“多谢娘亲。”   “欸妈妈,蛋挞皮解冻了木有?”沈其听了后才想起来,她怪不好意思的,“瞧我这脑子。”   “木事木事,”温和打开冰箱门,“现在还早,妈妈”,她弯下腰去,“加点炼奶好不?”“不要加太多吧,可能有些孩子不喜欢那个味。”   她点头,打开锡盖往大碗里倒了点,“对了妈妈,”她一边加面粉打鸡蛋,“咱们之前煮红茶那个壶放哪去了?瑆瑆说想带西米露过去,我寻思着吧,”她边说边笑,“之前煮的奶茶还能喝哈哈。”   沈其闻言伸手打开上方的橱柜,“好久没用,给收起来了。”她找出那个壶,低头洗涮,“你之前自己不还挺嫌弃的么?”   “没有呀,”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就是没有外面的好喝罢了。”   沈其声音带上笑意,“外面的都是些什么化学物质粉末直接泡的,咱这是正山小种,能比吗?”   她哈哈笑,将碗里的蛋糊一个个倒入蛋挞皮里面,“说到这个,对了妈妈,你喝过高铁上的奶茶吗?”   沈其走过来帮忙,“有,上次跟你爸回去开同学会,只买了站票,就去餐厅点杯奶茶占个座,欸别说,这招真不错。”   姑娘弯着眼,“味道怎样?”   “跟你煮的差不多,还行。”   “是吧,”温和笑着端起盘子,转身往里走,“当时我就想,这绝对是正宗的,因为跟我煮的一样难喝。”   “哈哈哈”,沈其大笑,“就你贫。”   她关上烤箱的门,拿着壶走到客厅倒茶叶,桌上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毕小瑆一大早就发信息过来。   ——小毕同志过来刺探敌情了!大声告诉我,您今天做啥好吃的了!   她笑,抬头看了下大挂钟,这会才七点。   ——蛋挞,不过不多耶   ——啊啊啊啊!我就煮了西米露,其他全是干粮orz   ——啧啧,待会见,我煮点奶茶   她往茶叶加上水,插上电源后便过去吃早餐,温梓权打着领带走出来。   “早啊温同志,”她挽着爸爸的手往饭厅走,“在烤蛋挞,待会尝尝。”温梓权拉开椅子坐下来,笑,“一大早的娘俩就开始忙活,好在我还能沾点光。”   沈其盛好粥将碗一个个端给他们,打趣他,“现在女儿还小,过几年,老温你只能沾女婿的光了。”   父女俩齐齐笑开,温和拉住妈妈的手腕,“额娘,一起吃。”沈其颔首,“我收拾下就过来。”   她说好。   “开会吗今天?”她端起碗问爸爸,“穿这么正式?”   温梓权点头,“听你妈说,今天去野餐?”   她笑眯眯点头,“也不知学校今年咋这么好了,据说是阿楚跟学校说批的。”   温梓权点点头,“放松放松也好,注意安全。对,自招什么时候?”   “过几天,快了。”   “好。”   过了几分钟,妈妈的声音传过来,“和和你的茶水开了。”她匆忙站起身,三两下将粥喝干净,“来了!”   待一切忙活好已过七点半,她回房里换衣服,拉开衣柜却踟蹰起来。目光扫过长裙,她叹了下,肯定不能穿,太郑重了。   最后还是挑了白色针织衫和校裤,其实也蛮好看的,她对着镜子笑笑,松松挽了发。   上车没过几分钟,罗凡的信息进来,“今天吃什么?”   本想说你猜,信息还未发出去又被删掉,她弯起嘴角。   ——秘密。   罗凡停好车,背着书包往上走,有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唤了自己的名字,秦诺妮。   他朝她笑笑,“早。”   女生抱着书走上来,眉眼弯弯,“你终于记住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捋了捋额发,“来自习?”   姑娘说是,“你也是吗?”罗凡摇头,“班里组织去玩。”   “啊啊真好,”秦姑娘鼓起腮帮子,样子格外恬美,“羡慕。”   他失笑,继续往上走。   石阶拐角,女孩的视线估摸是被怀里的书挡住了,脚被小石子绊了下。身子一歪,她低呼出声,随即左手手臂被托住,几本练习册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没事?”他等她站直,放开她的手又蹲下身拾起台阶上的书。小臂上的温热还未退去,秦姑娘红了脸,“没事。”   “我来就好,”她想接过他手里的书,他扬起眉笑,“我拿着吧。”   秦姑娘低低应好,心里小鹿乱撞。 ☆、少女心事      走进教学区,秦诺妮抬起头,“你穿黑色好看。”   罗凡挑挑眉。   她吐吐舌,“实话啊。”   男生穿着黑色薄衫,黑色校裤,黑色书包,除了鞋子是白色的,各种黑色穿在一起,真的很好看。   罗凡笑,“谢谢。”   她眨眨眼,想着要继续说什么好,身后好像有谁唤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班里的两个姑娘,不远不近跟着自己,眼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她的耳后根热乎了,却是愉悦的,甚至还有些微的骄傲。   是啊,他是罗凡。   可目光扫过一旁就顿住了,如同一盆冷水当头灌下。她看到了温和,就隔着几十米,微微垂着眸。   “罗凡,”   她抬起头唤他,尽力露出美美的笑容。   “嗯?”   “谢谢你,书给我吧,我同学来了。”   罗凡站住脚,将书递给她,弯了弯嘴角,“再见。”   早晨有阳光和风,男生噙着笑站在光影里,她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格外有力。   “温和在后面”,她弯弯眉眼,朝他摆手,“再见。”   罗凡微微诧异,转回身看到她,忽然一阵心虚。温姑娘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她也不避开,扬起笑容,眼眸晶亮晶亮的,“早。”   他朝她走近两步,伸手接过她怀里的保温壶。“什么时候来的?”他把把后脑勺,“那个,她。”   女孩笑出声,“正好在班长大人男友力max的时候。”   罗凡挑起眉,看向她浅褐色的眸,明晃晃的笑意。他转过头,似是也觉得好笑。“这是什么?”   温和说开水啊,一大壶开水。   男生低头看她,“你看我像傻子吗?”   她真的很认真瞅他两眼,末了还振振有词,“有几分像。”   罗凡扬起眉,微微侧过的脸线条分明,风流恣意的模样。   真好看啊,她想。“新鲜出炉的奶茶”,她笑着道,“包君满意。”   男生左手提着保温壶,空出右手摸摸她的脑袋,幽黑的眼眸溢满笑意,“辛苦了。”   她俏皮地指指书包,“还烤了蛋挞呐。”   他弯着眼,嘴角是餍足的笑。   走在前头的几个姑娘率先进了教学楼,路过玻璃门,秦诺妮偷偷往回看了眼,两人似是在相互打趣着什么,言笑晏晏。   “他们好像真的在一起了,我刚刚还以为。”旁边的女生轻声说了句,又顿住,抬眸看她。秦诺妮不自在地撇过眼,有些酸涩的笑,“没,我们之前都学生会的,认个脸,不算熟。”   另外一个女生也□□来,“那个就是温和吗?好漂亮,也难怪了。”   她眨眨眼,没说话,是啊,也难怪吧。   小毕姑娘今天穿了身背带裤,白色贝雷帽,非常青春靓丽的模样。   “可以啊,”罗凡将书包放到桌上,回过头来道,“可惜今天只有咱班去,不然还能再多掳获一波少男心。”   毕瑆兴笑嘻嘻朝他扮了个鬼脸。   阿楚和老罗都来了,神奇的是,师太薛丽丽也来了。她看着她依旧不变的黑丝红唇,蓦地有一种时光荏苒的无力感。   以前还戏耍过她呢,她盖住额角,想起自己的光辉岁月,有些想笑,更多的是酸涩。   租了两辆大巴,罗凡是班长,跑上跑下登记人数。她们自己先上的车,蒋一走在前头,温和摸了摸毕瑆兴的手背,“去吧。”   小毕姑娘颇为左右为难的模样,她笑,“我跟陆城坐。”   “耶嘿大妹子,”陆城见她在身边坐下来,乐了,“怎么今儿过来光顾我了?”姑娘莞尔,“因为你价格便宜啊,童叟无欺。”   陆城笑嘻嘻将走过来的林浩往后赶,自己站了起来,颇为有风度的让她往里坐,“毕竟业界良心嘛。”温和弯着眼,也不客气。   其实,陆城粑粑短短的发也坐下来,她在班里熟稔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过了会,老罗和阿楚也上来了,身后跟着罗凡,男生高高的身影在逼仄的空间里有点可怜,他拿着名单点完名,然后朝这边走过来。   温姑娘的心脏跳立马不自然了,她微微撇过头看向窗外。   “陆城,”他将手搭在陆城肩膀上,笑眯眯,“林浩一个人在后面,你忍心吗?”   她忍不住笑出声,抿着嘴角转回来看他俩耍贫。   陆城其人,非常识相,他也站起身,“哥啊,咱就是给您占个座,容易吗我。”罗凡很没诚意的跟他道谢,陆城坐到后面,手又扒到前面过来,“我说,”他笑得坏坏的,“虽然阿楚在前面,您老也悠着点啊。”   温姑娘瞬间烧红了脸,胡乱翻书包找手机。   罗凡一本正经,轻斥道,“年纪轻轻,思想不端正。”   “哈哈哈。”   蒋一和毕小瑆坐在陆城边上,罗凡的右下角。车开动了,陆城转过头来,想找毕小瑆唠嗑,两个女孩却在低声交谈着些什么,估计少女秘密之类的。他扁扁嘴,又笑嘻嘻回过头扯林浩。林浩睡眼惺忪,干脆抱住他手臂趴着,“别闹,我睡会。”   “...”   “毕小瑆呐,”蒋一看向罗凡微微偏向那边的侧脸,收回视线,“小脑袋别瞎想。”   毕小瑆靠在她肩上,垂着眼睫,左右为难真的不是件好事。   “瑆瑆,”她笑,“告诉你个事。”   她抬起头,蒋一说,“我跟他,可能在一块了。”   小毕同志睁大了眼,呐呐道,“什么时候的事...”蒋一转了转眼珠,“就最近啊,反正也挺好的,学习有个伴。”   “小一,”她不知说什么,就是觉得很对不起,“好久没跟你好好说话了。”蒋一佯怒,“小屁孩,别人给了糖就屁巅屁颠跟着往外跑。”   她抱紧蒋一的手臂,低低道,“对不起。”   蒋一笑出声,熟悉的模样,眼里带着戏谑的笑,“傻逼,当什么真啊,学姐我也很喜欢啊,那么好看,性格又好,成绩简直逆天。”   小毕姑娘抬起眼帘瞅她,蒋一摸了摸鼻子,“可你知道的吧,就是,反正就是怪怪的,但我真的觉得她是个很让人喜欢的姑娘。”   毕瑆兴很用力的点头,“以前就可喜欢学姐了。”她又道,踟蹰着,“小一,季元,你别勉强的其实。”蒋一摇摇头,“说不上勉强,”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人一直很关心你,而且也是优秀又好看的少年啊,”她笑笑,“谈不上心动,但就是,”她又看了罗凡一眼,“也不算在一起吧,虽然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他,就是想不那么空虚,也就放学一起学习,其他的高考后再说。”   她摸摸毕小瑆的发,“我是不是很自私。”   毕瑆兴眼眶酸酸的,摇头,“你们俩都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好自私的。”蒋一又摸摸她的发,“你知道吗,学姐刚来咱班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甚至想下课过去搭讪...后来看到罗凡对她的模样,心里就怪怪的,有点难过。可人家那么优秀的一个姑娘,凭什么不值得人家喜欢。”   她低低道,“你们都那么优秀,他也是那么骄傲,怎么可能会随便就将就呢,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毕瑆兴抱紧了她,“小一,跟你说个事吧。”   “嗯。”   “其实学姐以前非常可爱的,特别活泼,那时我以为她和学长在一块?”   蒋一无比错愕的模样,“什么学长?”   “好像是和和姐的同桌,长得很,”她想了想,笑,“就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那种,成熟沉稳的,非常干净,相比之下罗大爷还是幼稚了。”   “学姐喜欢他?”   她点点头,“我觉得是,以前在广播部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们俩关系非常好,学姐那时候真的特别特别开朗,再见到她,就现在这个样子了。”   蒋一弯弯嘴角,没说话。毕瑆兴垂下眼睫,“这阵子感觉她越来越开朗了,但就是特别心疼她,所以罗大爷。”   她没有说下去,静静靠着蒋一。    ☆、梦想      “最近忙么?”她摘下耳机,打破安静的气氛。   他说还行,“按部就班刷刷题,谈不上忙。”   “你拿了几个国一?”   “两个”,他笑。   “真厉害,”她眨眨眼,“可以直接保么?”罗凡敛了眉,“一开始应该可以的,后来出了点事,专业我也不是很喜欢,不过自招还有点优势。”   她侧过脸看他,“交大?”   罗凡没有说话,笑了笑,抬手盖住眼,“再说吧,你自己什么打算?”   “想去北京。”   “为何?”   她笑,“我爸朋友说这几年没有沙尘暴了,读几年书也没啥事。”   “专业方向有想法么?”   她点点头,“之前去贸大的招宣,有个姐姐说他们学校每年都会挑选一批学生进外交部,你知道的吧,近年中国在国际上遇到的经济纠纷越来越多。”她顿了顿,“姐姐说,选这批学生为了在正确的时候维护咱们国家的利益。”   罗凡扬起嘴角,往后靠了靠,“爱国主义温小和。”   她有点羞涩,指尖卷着发梢,“以前到真的没怎么想过,后来新闻看多了我就想,也许自己真的能做些什么。爸爸告诉过我,因为是听起来像空话,所以才更有实现的动力和价值。”   罗凡扬起嘴角,指尖把玩着耳机线,“你跟阿熙很像,第二个很认真的跟我说这些话的人。”   她摇摇头,“并没有很伟大的情怀,说不定就是热血电影看太多了,毕竟现在只是憧憬,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你看起来不像女强人。”更像我妈那种,他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本来就没这个想法啊,”她笑,眼睛亮亮的,“青春少艾的时候尽几所能,精力都是有限的,在最热血的这几年做最热血的事,然后就不干了。”   他失笑,转不过弯来。   “事业不是全部,等以后成家了,”她歪着脑袋,脸却不可避免的红了,声音小下去,“家人和孩子才是我的重心。”她摸摸脑袋,“好像很没志气的样子。”   “不会,”他很认真地回复。   她笑笑,到底还只是个大男孩。   “瑆瑆,来搭把手。”温和跪坐在草坪上铺垫子,边边角角找几个东西垫上。毕小瑆放下书包过来,“或许放几个硬纸板更省事。”   温和忍俊不禁,点头道,“好主意,下次可以试试。”   “哈哈,就是丑了点,不过实用呐。”按小组大大小小围了六七个席,附近转悠的几个小朋友偶尔也会跑来凑热闹,哥哥姐姐唤得可甜了。   罗凡被阿楚唤了去,师太和老罗他们都在一旁,笑意盈盈在说着些什么,日复一日的高考总动员。男生年轻挺拔的身姿在几个中年人中格外显眼,她笑出声,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陆城他们也搬着个纸箱子过来,里面全是吃的。   “这要能去烧烤就更好了。”他笑嘻嘻将三明治巧克力什么的拿出来,“不过阿楚这次也真是够意思哈,这么好心放咱们出来。大妹子,你们去年有吗?”   温和摇头,“今年蹭你们的光。”   “哈哈”   “哦对了,蛋挞。”她揭开饭盒,“可惜凉了,不然更好吃。”陆城笑嘻嘻伸手过来又打了个弯让给毕小瑆,“女士优先。”   几个人哈哈笑,“赶紧消灭了,别让罗凡发现。”   她挑挑眉,弯腰给他们倒饮料,“你们也是够意思。”   “班长大人平时作恶太多,不行不行。”   “哈哈哈。”   “说我什么呢?”身后有声音响起,她抬头,罗凡盘腿在身边坐下来,伸手捻了个蛋挞,咬了口朝她笑,满足的模样,一副你们都沾了我的光的表情。她弯起嘴角,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甜甜的,“能入班长大人的眼吗?”   罗凡想了想,正色道,“同志仍需努力。”   她笑出声,翻出另外一个饭盒递给对面的同学,“那算了。”   “欸别,”还没等罗凡的手够到饭盒,那边很快接了过去,笑嘻嘻打开,“班长大人,让你装!”   “哈哈哈哈”   几个老师在边上看着,老罗笑道,“还是你有主意,让孩子们放松放松也好。”   她也盘腿坐下,给大家剥栗子。边上一男生打趣,“学姐真心贤妻良母。”   她将掰好的栗子递给他,弯弯眼,“娶吗?要求不高,一斤三块钱。”   “哈哈哈,”男生说娶娶娶,林浩伸手抢他的栗子,贼兮兮的,“有贼心没贼胆。”众人又笑闹成一片,各种心照不宣。   她嘴角噙着笑,将掌心里的栗子递到边上,细看之下颊边有浅浅的粉色,“呐。”   罗凡指尖捻起,扬起眉笑,意气风发。   “对,”他抽过纸巾擦了擦指尖,从包里翻出个棕色盒子,打开。“我试过,不是很甜,你应该喜欢。”   旁边眼尖的人开始起哄,“没眼看没眼看!”   “大公有私不对假公济私!”   “代表语文老师灭了你这叫徇私舞弊好不好!”   “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团,一个两个挤眉弄眼的,她红着脸侧过头,却对上毕小瑆戏谑的眼神。姑娘垂下眼睫不敢看众人,起哄又是一阵高过一阵,一个两个控诉班长大人不公平。   她抿着嘴角,却是有点想笑,右手边满满的全是他。   “咳咳,”他轻咳了声,声音也是有些羞赧。   众人又是哈哈闹个不停,差点把阿楚引过来,这才罢休。   她红着脸抬头,他也是有些不自在,却先笑开,眉眼扬起,英气失足。“接着?”   “嗯”,她垂眸将盒子接过,“谢谢。”   “客气什么,”他自顾笑了笑,却是站起身,“我去那边看看。”依旧别扭又傲娇的模样。毕小瑆凑过来,笑眯眯的,“咦,罗大爷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趣了。”   派悦坊的纸杯蛋糕,很少女的玫瑰花状。   温姑娘可怜巴巴的瞅她一眼,水润水润的,脸特别红。   “我错了我不说不说哈哈。”   温姑娘拣了个抹茶的,其他的全分了,后知后觉,好像应该留给罗凡。对面几个人笑嘻嘻说着蹭温姑娘的光,盒子转眼就空了。   她垂下眼睫,嘴角弯弯将蛋糕置于一旁,却是给他留着了。   他们打打闹闹开了个局玩狼人杀,温姑娘与这个世界隔离太久了,不是很懂,就抱膝坐在一旁。   “天黑请闭眼。”   “怎么不去玩?”她侧过头,心脏怦怦跳,他在她身边坐下。   她转了转眼珠子,“不会玩。”   “哦?”他笑,“专注学习,无法自拔?”   姑娘卷卷发梢,将蛋糕拿起来,递给他,“呐。”   “给我留的?”他接过,眉梢满是笑意。姑娘红着脸瞥开眼,“嗯。”他垂下眼睫,指尖拨开垫纸,“我妈订了几盒蛋糕,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就带过来了。”   姑娘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嘴角扬着,“哦。”   “那个,我晚上...”   “嗯?”   他的眉眼很温柔,嘴角还沾了点奶酪,可爱的很。她笑开,抽出纸巾递给他,“擦擦。”他接过,笑了笑,又问到,“晚上怎么了?”   女孩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庞,安静了会,蓦地弯弯嘴角,甜甜笑,“没。”   “妈,我晚上出去吃。”房门打开,谷一迦抱着抱枕往后仰,见是妈妈回来了,便道。谷妈妈微微讶异,随即叹了下,“炖了汤,还想给你补补。”   他笑,“约了同学了。”   谷妈妈点头,回房间换衣服。   百无聊赖的坐着,他将手机拿过来,刷新朋友圈。和和发了张照片,几个穿着校裤的男孩女孩明晃晃的笑着,她盘腿坐在中间,笑容灿烂,身侧是穿着黑衣服的男生,同样扬着眉眼。   评论很快炸了,麦戴月在下面为中间那个男生发着花痴。   他扯扯嘴角,放下手机,又拿起来发短信,“回家了?”   过了会,她回复说回了。   “累吗?”他问。   “还好,我睡会,晚上吃啥嘿嘿?”   他微微笑了笑,“你先睡会,晚上见。”   “好。”    ☆、圆梦      谷一迦穿着烟灰色衬衫,袖子挽起,坐在商场门口的藤椅上等温和。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天空不再明亮,却也不阴沉。广场上不少人跟他一样坐着聊天,更多的是戏耍的孩子。   手机震了下,他接起,"到了?"   "嗯,你在哪?"   "西门,必胜客这里。"   她说好,马上到。   上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他垂下眼睫,转着手机。   有个小家伙跑上来,眼睛圆圆的,他朝他笑,小家伙也笑开,眼睛亮了起来。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跑过来,及肩长发。她微微红着脸弯腰牵小男孩的手,"跟哥哥说再见。"   小家伙特别可爱,也不愿意走,小小的手上前就扯住他裤子,"哥哥~"声音软软的。   他弯起嘴角,伸手摸摸他的头。   女孩有点不好意思,"他很喜欢你。"   他噙着笑,转过目光,看到了她,微微笑着站在不远处。他站起身,"小朋友再见。"小家伙朝他摆摆手,他转身朝她走过去。   "男女通吃可以啊。"   他笑,"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说的出口?"女孩眼眸晶亮,和刚刚的小家伙一样。她穿着白色针织衫和校裤,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已经长成亭亭的模样。   "饿了吗?"他轻声问,又抬手看了下腕表,"六点十一,还早。"   她摇头,眼睛一眨一眨,双手击掌,"咱们先去吃烧仙草怎样?"   他想了想摇头,"先吃饭吧,不然待会吃不下。"   "什么时候走?"等电梯的时候,她问。   "明天晚上。"   "啊真好,我以后也要学你,每个月都回来一次。"   他扬起眉,"不是要去北京么,来回都一天了快。"她耸耸肩,电梯门开,她边走进去边说道,"可以翘课啊。"   语气无辜。   他鄙弃的看了她一眼,"无心向学。"   "你不也是。"   上了一层,电梯涌进来不少人,他支起手臂,侧过身将她护住。视线里只有男生的衬衫领,身周满是他的气息,她的指尖蜷了蜷又松开,熟悉而又迷恋的温暖。   "东南亚菜可以吗?"   她点头。   "好,也省得排队。"   相比其他餐厅,这家异域风情的装修人确实不算多,他俩也乐的清净。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不吃的?"   她摇摇头,"你点就好。"   他说好。   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他支起双手,"复习的怎样?"   "还行,有□□成把握。"   谷一迦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那也没啥好担心的了。"   "啧啧,"她双手接过杯子,"一模的奖金发下来请你吃大餐。"   "好啊,"他笑,眉眼弯起,"你慢慢攒着,攒到高考一起算。"   "报中大的自招了吗?"   她点头,"今年学校给的名额多,去考个安心。"   她看着他,眼睛转啊转,捧起杯子喝茶。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有个梦想,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跑到中大找你,管你喜欢谁,想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用过餐,他跟她绕着玻璃栅栏往外走,楼层的那端是游乐场,谷一迦笑了,低头问她,"去消消食?"   果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投篮投篮,走走走。"   "我以为你想夹娃娃。"   "我是那种人吗?"   "其实是夹不起吧。"   她扁着嘴瞅他,谷一迦哈哈笑,"走吧。"她小跑到柜台换了好些游戏币,拖着他往里走,"话说好几年没玩这个了。"   篮球那边有不少人,大多是男生,也有几个女孩子。   "等吗?"她点点头,往前走几步又回过头,眼睛亮亮的,"咱们去里面那个,他们应该快走了。"   温姑娘觉得自己真神人,还没走到,前面那两个男生就弯腰将纸带扯了下来。谷一迦在一旁投币,她笑嘻嘻道,"你看这个,像不像咱们高一做自由落体的纸带?"   谷一迦笑,捞起篮球,轻松进了个球,"打点计时器,220v交流电。"   "你还记得啊,"她也捞起个篮球,也是很轻松的进了。   "手劲不错。"   "那是,小时候买了好多小皮球在房间里玩过呢,就是那种带篮筐的小皮球。"   "啧,非常怀疑你的童年。"   "我知道你崇拜我,"她露出小白牙,抱着篮球侧过脸,"别害羞。"   谷一迦失笑,干脆靠着栏杆看她玩。她最近状态真的很不错,他静静靠在一旁,掏出手机定格某个画面,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谷一迦夹娃娃的神力实在是,当时她就震惊了,就差眨巴着星星眼,扒着玻璃柜惊叹出声。   "我勒个去,"她又抱起一只小猴子,无比崇拜,"一迦同学,您老吃啥长大的,我从来都没中过!"   他嘴角噙着笑,垂下眼眸问她,"还想要哪只?"   怀里已经抱了三只小公仔,琳琅满目的橱柜,少女梦幻的灯光,他微微上挑的眼,笑意深深。   "这个,这只粉蓝色的。"   "左边?右边?"他问,嗓音带着笑,很好听。   "右边,大大的那只。"她的声音很明显的雀跃。   "好,"他的指尖搭上操控杠,声音温柔,"给和和夹个大大只的。"   温和抱着一堆娃娃站在他身旁,橱窗映着两人的身影,无比亲昵的模样。"你男票长得好好看。"   边上一个姐姐轻声打趣,"你们俩真般配。"   她微笑着摇头,垂下眼睫。   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天,也不会再想这么一天。   "来,"他将这只粉蓝色的大娃娃递到她面前,男生的手很大,指节修长,握着娃娃像抱小孩似的。"我帮你拿着?"   "不!"她伸手将它塞到自己怀里,双手捧着,"嘿嘿,都是我的。"   谷一迦摸摸她脑袋,动作温存,指尖顺着她的发丝滑下,激起一层战栗。"长发及腰了。"他轻声说。女孩抬起头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孔,眉眼分外熟悉。   "留个纪念吗?"他拿起手机,低声问。   温和抬起头,眨眨眼,又眨眨眼,"在这?"   他笑,"在这。"   "你不觉得,"她顿了顿,自己也很想笑,"这样做太,影响市容市貌了,吗。"   他划开手机,"没事,我这么好看,上帝不会怪罪的。"   熟悉的调侃,她也笑了,两个人像傻逼一样,在大庭广众下凹造型。谷一迦忽然伸出手,虚揽住她的肩,"和和,看镜头。"   肩上的手是温热的,浑身就像过了电,他靠过来,朝着镜头扬起大大的笑容。    ☆、心之所向      周一晚上,社团轰趴。他推了好久没推掉,揉着额角往门口走。昨晚可能着凉了,今天一整天都昏沉沉。   推开包厢门,笑闹声立时传来,"一迦,你迟到了,罚酒!"   桌上开着几瓶啤酒,他笑着推开,"不喝了,头有点晕。"   几个人闹了句便笑嘻嘻转开,他靠坐下来,抬手盖住眼。   "一迦,"温柔的女声,他撤开手,女孩将一个杯子放到自己面前,"喝杯热水?"   他笑笑,"谢谢。"   齐栾靠过来,他们俩一起进的轮滑社。"昨晚回来?"他点点头。齐栾撇撇嘴,"找和和了吗?"   他点头。   "你们同个高中的?"边上女孩问。   齐栾手搭在谷一迦椅背上,"差一点就同桌了。"女生笑,"你们感情很好。"   "张小颖!"有人唤了声她的名字,女孩站起身,朝齐栾笑笑,转身往那边走。"可以啊一迦,社花都看上你了,我就没这么好命。"齐栾笑嘻嘻打趣他。   谷一迦依旧半阖着眼,"大胆上。"   "啧啧,你就没那意思吗,我看你俩还挺聊的来。"   谷一迦失笑,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小伙子,学业为正。"   齐栾哈哈笑,正要再说些什么,社长过来招呼,"来来来,大家过来玩游戏。"   这种时候,一般除了故事会也没别的了,相互探索秘密,越隐私,越刺激。   "齐栾,第一次和女孩子拉小手什么时候?"齐栾大笑出声,"我娘算吗?"   转了几个路人甲,大家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终于抽到了张小颖。   社长大人笑的特别邪恶,"初恋什么时候?"   她莞尔,"高三",瞬间起哄声响起,她平了平嘴角,抬眸看向对面的男生,轻声道,"分了。"   谷一迦运气不是很好,自己点数为一,在场三个点数为六,这意味着三个问题。齐栾歪在他肩上,哈哈笑,"你们快点问,这家伙闷骚的紧,我也很好奇。"   "单身吗?!"   一个女孩问到,他笑笑,"单。"   "初恋几岁?"齐栾眼睛亮了起来,一脸得瑟,"我跟他这么多年同学,都没见他谈过,应该也"   "牵过手算吗?"他的话被打断,齐栾愣住,随即一句卧槽就爆出口,"你那么快就对和和下手了?!"   众人狼一般的眼神,"算算算,"他低声说不是和和,"高一。"   齐栾愣住,大概知道了。   "第三个问题!"副社长特别猥琐的模样,"和和是你什么人?"   他把玩着手机,弯了弯唇角,还未说话众人已经一副了然的模样。"啧啧啧""欲说还休""梦中情人吧,笑的多温柔。"   "和和,"他说,"高中同桌。"   大概过了几分钟,张小颖抽到了问谷一迦的机会,她抬起眼,定定看向他,"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谷一迦垂下眼睫,"善良,乐观,上进,可爱。"   "喔!"有人吹了声口哨,屏幕里骰子继续转,大家都开始找机会扒谷一迦。   过了几分钟,他又被抽到了,问的人依然是面容猥琐早已看穿一切的副社长。   "手机锁屏是什么!"   他愣住,随即耳后根红了起来,像是被谁窥探了秘密。"换个问题?"他揉着额角想打商量,一不留神手机被齐栾抢了过去。   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   他瞥过头去,非常不自在。   果然,整个房间爆出各种声音,"卧槽,深藏不露啊谷一迦。"他掩饰性的笑,站起身想拿回自己的手机,却被隔开。   "这妹子好漂亮啊卧槽,我说呢你怎么眼光这么高,咱们社团这么多妹子一个都看不上。"不知是哪个二愣子说了句,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还说自己单,骗人!罚酒!哦不,罚你给她打电话,免提!"   一声盖过一声。   他似笑非笑看向齐栾,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笑嘻嘻帮他把手机抢回来。"啧啧,"齐栾两眼放光,"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过公布出来应该能炸好几天吧哈哈哈哈她还没高考呢你也不悠着点。"   谷一迦收回手机,笑笑没说话,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   男生揽着女生,额角相抵,他扬着笑容,她抱着一堆娃娃,也甜甜笑着。   可众人没打算放过他,起哄让他打电话。谷一迦静静把玩着手机,等他们声音弱了些,才说道,"八字还没一撇。"   这下闹得更欢了,"什么叫还没一撇!"   他抬手盖住眼,"她在学习,别闹了。"齐栾揽住他的肩圆场,"姑娘复读了,现在关键时刻。"   众人都是过来人,也没再起哄,只说谷一迦不厚道。   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去   她趴在书桌上,指尖摩挲着以前部门那张合照,过了会,她站起身,将这张照片夹进老旧的日记本,放在书架的最角落里。窗外灯火通明,偶尔还有楼下小孩子玩闹声传上来,又一个夏天要来到了。    ☆、回家正好      周四下午三点半,温和拉上自己的迷你行李箱,跟着爸爸往外走。沈其在防盗门前叮嘱着,“到了记得打电话回来。”   她点点头,“收到。”   温梓权拎过她的行李箱,上面映着只怪兽,他笑,“这么大的人了。”温姑娘朝他吐吐舌。   “你们几个人去?”电梯门开,温梓权侧身让女儿先进去,“我们班七八个吧,同样报中大的。”   他颔首,又问,“都住同学家?”   温和说是啊,“班长说在家里吃住比酒店好,干脆就一起住他家了。”   “离考场近么?”   “据说不远。”   电梯门开,他们往自己的车位走去,温梓权思忖着道,“注意安全就好。”   “好哒好哒。”   到高铁站的时候,毕小瑆他们已经在候车室里坐着了,她拉着箱子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吃饭了么?”毕小瑆笑眯眯,翻出两盒寿司。   “刚刚买的。”   “你们来多久了?”   “我刚到。”   她点点头,也不客气,套上一次性手套捻了块吞拿鱼塞进嘴里,“味道不错。”   毕瑆兴笑眯眯,“我也介么觉得。”   “还得等罗大爷请吃大餐呢,咱们开开胃就好。”   陆城在边上玩手机,见状□□来,“班长大人过来接咱们么?”   好像是的,他交大那边考完就直接过去C市的家,没有回来过。   果然,毕小瑆点点头,又看了下表,“咱们六点半左右到那边,罗大爷说在A1口等咱们。”   “欸对了,他那边的过了吗?”   “貌似过了,”郭小末插了句,“羡慕嫉妒恨。”   温和乖乖咬着嘴里的寿司,笑笑没说话,恭喜。   三月末,有不少人穿起了短袖,他们几个穿校服背书包出站,蛮引人注目的。   夜色暗了下来,罗凡穿着白t靠站在站前广场的栏杆上,人群中还是相当醒目。他看到他们,站直了身子,笑着走上前来,“嗨。”   此时灯光和夕阳交相映衬,少年清隽的脸分外夺目。   几日不见,有点挂念。   他在前面带路,随手帮毕小瑆拎她手中的小行李袋,“我妈在外面等着,咱们待会去吃客家菜怎样?”   陆城走上前,嘿嘿笑,“带我见家长么?”   他亮出大白牙,“也是,不能再拖了。”   年轻的声音纷纷带上笑意,感染了所有人。   “大家累了吧”,她抬起头,一个非常漂亮的阿姨走上前来,笑意盈盈,“咱们先去吃个饭再回家休息怎样?”   毕竟是大人,男孩子们也收敛了些,一个个乖乖唤阿姨。   “咦,瑆瑆,好久没见了,瘦了点。”美人阿姨见到毕小瑆,笑眯眯摸了摸她的发,“好久都没来家里玩,阿姨怪想念的。”   她微微笑着在后面看他们,和乐融融的模样。   罗凡长得很像妈妈,性格也很像。   他忽然转过来,朝她笑了笑,低声问,“下课过来的?”   她轻声说不是,耳后根有点热,“下午没去学校。”罗凡扬起嘴角,点点头,帮她们把行李箱书包拎到后备箱。罗妈妈还有另外一个司机叔叔开了两辆车过来,男生大多背着大书包,就她和毕小瑆人手一个小行李箱。   齐玥招呼他们上车,她不小心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慌了下,随即弯弯嘴角礼貌性的笑,“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美人阿姨笑开,眉眼弯弯非常好看,“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生的真是好。”   她说阿姨我叫温和,您唤我小和就好。   阿姨笑眯眯走上前来,无比亲切的模样让她忍不住亲近。齐玥虚揽住她的肩让她上车,“我听说过你哦,有个老同学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她跟我说起过,没想到小和这么可爱。”   她有些羞涩,笑笑没说话。罗凡走上前来,“娘亲别调戏人家姑娘了,你儿子肚子饿,咱们开车去。”   齐玥扁扁嘴,“为何我开。”   罗凡哈哈笑,帮他们把车门关上,揽着她的肩往前面走,声音忽远忽近,“最近不是查的严么,我驾照还没拿。”   灯光逐渐占据了整座城市,车窗开始倒映着光,也有人影。   娘亲这么可爱,所以他善良的性格也是注定了的吧。   用完餐已经过了八点,窗外是来来往往的车流,她坐在窗边,手腕支起,微微阖上眼,也是累了。   好在后天才考。   车里流淌着李谷一的老歌,春夏秋冬,都盼你回来走走,我的爱在那溪那山那边,想起那年,有我有你的时候。   “累了?”车好似停了下来,她睁开眼,彼时窗外热闹的灯光和声音融成一片,他转过头来,幽黑的眼眸里繁星点点,“快到家了,待会洗个澡再睡?”   她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自己轻声应好。    ☆、温呆逼      "睡着了?"罗凡的声音。   "嗯,可能累坏了。"陆城的声音。   "别太大声,吓着小姑娘就不好了"阿姨的声音。   "你们去吧,我待会再带她上去。"   低低的交谈声,眼睫动了动,她半睁开眼,阖上,复又睁开。黄色的灯光,幽静的花园,他高高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窗外还有几个人。   "凡凡,车里有没有外套,小和醒了给她穿上,待会别着凉了。"她刚刚醒,脑袋有点迷糊,只依稀辨得是美人阿姨的声音。"我书包有。"毕小瑆的声音,然后是其他几个同学的声音,过了会,窗外又恢复安静。   罗凡转过身来,轻轻打开车门,正思忖着如何唤她,对上姑娘迷迷糊糊的眼。他愣了下,随即笑开,"醒了?"   她愣愣看着他,脑袋在消化这两个字的意思。   罗凡弯下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嗓音含笑,"进入懵逼状态?"   她尽力睁大了眼,脑袋怎么转也想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傻丫头,"他低低笑着,将手中的外套递给她,"会穿吗?"语调里满是笑意,"原来还真的有这种事。"   姑娘抱着外套,大大的眼依旧水润润的看着他。   "和和",他轻咳了下,柔声唤她,女孩咕哝应了声。罗凡扬起嘴角,接过外套为她披上,"还好没傻到家。"姑娘眨眨眼,心里像被挠了下,他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软软的,"来,右手。"她想了会右手是什么,然后把手递给他。"真听话,"他将衣服给她穿上,"左手,"姑娘又思考了会,把左手递给他。   what,真是萌到家了。   左手拎起她怀里的书包,他将车门往外压了压,手盖在车框上护着,"下来?"   姑娘乖乖出来,冷风一吹瑟缩了下。"冷?"他关上车门,按下锁。姑娘想了想,然后摇头。他笑,罗凡想揽她的肩,手伸到一半又放下,"走?"   她跟在他身边往里走。他非常不厚道的笑,"带你去卖给怪叔叔。"   姑娘想了很久,想到等电梯才晓得这句话的意思,她摇摇头,"不卖。"   他哈哈大笑,守着电梯门让她先进。   回到家,房门开着,齐玥走出来,见她依旧迷迷糊糊的模样,笑着握住她的手,"醒了吗?"姑娘眨眨眼,想了想,然后说醒了。罗凡笑出声,"这还没醒呢,你说怎么办?"   齐玥摸摸她的发,"咱们喝杯水好不好?"   她说好。   "哎哟这孩子太可爱了。"她牵着她过去换鞋,"小和嫁给凡凡好不好?"   罗凡顿住,"妈,别闹。"   姑娘想了想,想了又想,没想明白。   第二天早早的醒来,她睁开眼,定了定神,侧过头,毕小瑆抱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窗外已经大亮,她轻手轻脚下了床,舒适地伸了下懒腰,然后顿住。昨晚,好像,她的脸蓦地就红了。   打开房门,另外几个房间门都关着,她叽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漱,镜子里的姑娘面色红润,休息极好的模样。   不甚熟悉的城市,意外的舒缓。   楼下有轻微响动,她顺着楼梯轻轻往下走,美人阿姨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在玄关处换鞋。她走上前,“阿姨早。”   “起这么早呀,”美人阿姨弯弯嘴角,小酒窝若隐若现。她也笑,接过阿姨手中的袋子,“昨晚睡得早,阿姨去买菜吗?”   “嗯,”齐玥拎着东西往厨房走,“给大家煮点粥。”   温和点点头,“阿姨我来洗菜?”   齐玥眨眨眼,揶揄道,“知道怎么洗吗?”她挠挠头,也笑开,“知道。”   罗凡下楼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彼时七点不到,天色已大亮,她站在饭桌旁择菜,微微侧过的脸,很是温婉。   “起这么早?”罗凡在她身旁站定,手肘搁在椅背上。   她弯起眼,嘴角的梨涡若现,“早。”   阳光一点点洒进来,照亮她脸上透明的小绒毛,额前的发丝垂下,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悸动。   “呼”,她撅起嘴,吹起面前滑落的发丝,它又调皮地掉落下来,她又吹。男生忍俊不禁,抬手帮她别到耳后,耳根被指尖触碰的地方,刷的就红了起来。她手下动作顿住,罗凡已经起身往厨房里面走。   “娘亲,熬什么粥呢,好香。”她抬眸,见他走了进去,双手趴在妈妈的肩上。   “干贝虾子,”美人阿姨的声音,“洗漱了吗?”   罗凡说洗了,齐玥转过头来,“小和。”   “嗯?”她抬起头,“喝水了吗?”   她摇头,“还没呢。”   “去给小和倒杯水,快去快去,我煮好了。”罗凡被妈妈推搡出去,她忍不住笑开,继续手中的动作。   罗凡端着两杯温水过来,她伸手接过,“谢谢班长。”   罗凡笑,干脆靠在一旁,边喝水边看她择菜。   “凡凡,喝完水给小和帮忙,再过会大家都起了。”   她正要摇头说不用,班长大人挠挠头,“我不会。”   “让小和教你啊,”美人阿姨笑眯眯往外走,“我去收衣服,你学着点。”   男生露出大白牙,“遵命。”   “你妈妈真可爱。”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男生的手伸过来,指尖夹起一个豌豆荚,“这玩意怎么撕?”   她笑看他一眼,“不用了,很快的。”   罗凡没接她的话,站在旁边观摩了下动作要领,三两下就学会了,“我真聪明。”她的声音带上笑意,“是,宇宙最聪明。”   罗凡想起了昨晚,便道,“你刚睡醒都比较呆吗?”   她的脸迅速爆红,虽然当时脑袋转不过弯来,却是有印象的。“不是,偶尔会,就偶尔。”   他神色揶揄,补了句,“真的特别呆。”   姑娘埋头作鸵鸟状。   “对,”过了会她抬起头,“听说前几天表现不错?”   他挑挑眉,扬起嘴角,“挺好的。”   “直接保吗?”   接下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罗凡笑了下,继续撕手中的豆荚,“合同我没签。”她的动作顿住,眉头微微皱起,“专业没得选还是?”   之前毕小瑆说罗大爷就想着考交大。   他只是耸耸肩,说了句改主意了便端过一旁的空杯子往洗手台走,“我去洗杯子。”他没有往下说的意愿,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只是,她轻轻叹了下,可惜了。    ☆、岔路      昨晚洗澡的时候发现,大姨妈提前造访了。考完试她去洗手间耽搁了些时间,再出来他们已经都在考场外等着。毕小瑆走过来,笑眯眯,“和和姐,咱们晚上去看电影。”   她摇摇头,“你们去吧,我不太舒服。”   “怎么了?”毕小瑆微微扁起嘴,“感冒了吗?”   她笑了笑,比了个口型。   小姑娘不知跟大家说了什么,吃完晚饭大家都直接打道回府了。   “不去看电影了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头靠在毕小瑆身上。   “家里也可以看啊。”小姑娘笑眯眯,“把窗帘全部拉上,窗开个缝,哗啦哗啦的,看恐怖片最好了。”她失笑,“不像你会说的话呐。”   “嘿嘿,罗大爷原话。”   晚上齐玥和朋友出去逛街,甫一出门,屋内霎时便热乎起来。   “看电影看电影!”   “薯片薯片!”   “有没有啤酒!”   “女生在这喝什么啤酒!”   “叫外卖!炸鸡!”   “我要杏鲍菇!”   “洗澡去,对,不然待会不敢一个人洗了!”   “陆城你让班长和你一起鸳鸯浴啊!”   “妹子面前你污不污!”   “啊这两只都习惯啦哈哈!”   她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看几个男生耍贫打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毕小瑆去楼上洗澡,罗凡揉着额角开冰箱拿饮料。   四月快到了,还有两个月。   他倒了杯橙汁递给她,她摆摆手,“给他们吧,我喝茶。”   罗凡挑了下眉,转身递给陆城。   她放开抱枕往楼梯处走,为毛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磨磨蹭蹭快到九点,七八个少年才一个两个盘坐在地上,关掉大灯,拉上窗帘,窗户开个缝,哗啦哗啦的,可怕的瘆人。   她因为比较特殊,没有跟他们一样坐在地上,黑暗中孤零零抱着抱枕窝在边侧的沙发里。   镜头一转,就是刺激的血腥画面,客厅里安静地吓人,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她干脆将脸埋进抱枕里。   罗凡站起身想倒水,看到她蜷在沙发上,想走过去,步子迈出却又折回。   黑灯瞎火做些什么也是挺好的。比如,接吻。   男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又朝她那边看了眼,拿过往阳台外走,妈妈说让他们早点睡,明天还得回N市。他扫了眼被窗帘挡住的室内,笑笑说好。   初夏未至,凉凉的很舒服。他靠站在栏杆上吹风,干脆打开微博,好久没碰了,一开全是黑历史。他揉了揉额角,哎,年轻真是不懂事,好在也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东西,他自己恶心了会,最终还是没有删。   有个叔叔的孩子,大一届,也在中大读。   几天前他发了条微博,是张照片,还是对着手机拍的,文字配图:哈哈姑娘们都别惦记咯,你们男神的正牌小金猪在这里。   男生揽着女生,两人明晃晃的笑。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班长不看了吗?”玻璃门忽然被拉开,他转过头,陆城的脑袋探出来,依旧笑嘻嘻的模样,“怎么出来这么久。”   他压了压鼻梁,低低道,“看。”   玻璃门拉开又阖上,一瞬的光亮沉回黑暗,他借着屏幕的光,赤着脚往沙发处走。音响忽然传出巨大的响动,毕小瑆低低尖叫出声,他下意识往边侧看去。借着微亮的光,他看到她一动不动窝在沙发里,好似睡着了。   罗凡从小到大,一直是很骄傲的,想得到什么,就能有什么。   眼底的酸涩上来,他压了压鼻梁,站起身。   她真的睡着了,抱着枕头乖乖的模样,惹人怜爱。   沙发边侧离他们比较远,鲜少有人注意到这边。他静静看着她的脸,半垂着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和和,”他低低唤她的名字,她没有醒。   他又唤了声,过了会,她动了下,眼睫颤动着,半睁开眼。   “上去睡?”他轻声说,“别着凉了。”   她咕哝了声,眉头可爱的皱了皱,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伸出手,顿了顿,还是轻轻落到她发上,“乖,上去睡好不好?”她似是被打扰了,半抬起头,扁着嘴特别委屈地看着他。   男生瞬间就心软了,指尖梳理着她软软的发,“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愣了下,随即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只是半阖着眼看他。   男生笑了,他伸手轻轻将她怀里的抱枕抽出来,“来,”面对忽然缺失的安全感,女生眉头刚要皱起,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在他臂弯里。   她咕哝一声,抬手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男生僵住,随即,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颊,一步一步往楼梯处走,路很短。   客房里亮着灯,他站在床前,弯腰将她放下来。人似是不管多大都有孩子的天性,她沾到床,手下意识就抱住边上的被子,整个人蜷了起来。   跟他六岁的小表妹一个样。   他半弯下腰,俯身给她掖被子。半晌,轻轻地,吻上少女的额头。    ☆、降温      “可以查口语了。”从洗手间回来,陆城拿着手机问她,“what 毕小瑆十四,你生日什么时候?我帮你查查?”   “十月二十三,”她说,“你们呢?”   “我十三嘿嘿,班长也十四。”陆城低着头,复又抬起,“啧啧,恭喜。”   她笑,弯弯眼,“多少?”   “十四。”   毕小瑆歪在她肩上,“和和姐,咱们比他们棒多了对不对!”她说是的呀,比他们厉害多了。罗凡拿着水杯从外面回来,见状笑了笑,问,“十五?”   她说十四,男生点点头,转过身去。   她站在原地,静了静,也坐下来。   上英语课,老师将包放下来就问,“都查了吧?”   大家纷纷说查了。   老师笑,“看样子考的都不错,今年不是机改,人改的主观因素大些,分数也偏低。咱们班几个十四的呀?来,举个手我看看,听说十一班有个姑娘满分了。”   老师大致扫了眼,又笑,“不错不错,你们班平均分今年应该有十三了。”   对啊,好像大家都很厉害的样子。   大课间,有个很爱笑的女孩走过来,“小和,”她拎着水杯,“刚刚去打水,有个三班的同学跟我说他们班有个男生暗恋你。”   她一口水没喝下,呛住,咳了两声,两眼汪汪。   陆城闻言转过来,揶揄道,“让他排队去,觊觎咱家温大妹子的人可多了。”毕小瑆哈哈笑,罗凡没有过来凑热闹,只靠着椅背看书。   女孩笑眯眯,“我就说怎么可能啊,你来了才几个月,然后,”那姑娘似是也觉得特好笑,“她说那个男生特别文青,被你飘逸的秀发美到了,嗯哈哈,特意去超市买了瓶飘柔藏在抽屉里,没敢送给你。”   “扑哧”,边上几个人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她自己也笑出声,又被呛了下,“哈哈哈。”   罗凡放下书,压了压额角,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毕小瑆一边笑一边问,“那个飘柔哥长啥样,帅不帅!”   姑娘嘿嘿笑,“我也不知道,自行想象吧。”   晚上爸爸送自己过来,她下了车,走到门边的小书店买哲思,依旧牛皮纸的模样。“来啦。”   店长阿姨依旧温婉可亲的模样,温和笑着点头,将书递给她结账。   走过停车场,她放慢脚步,歪过脑袋看球场上几个老师打球,,余光扫过停车场,有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正直起腰来。   她立马转过头,环抱着书往前走,眼里有狡黠的光,却慢慢地,放慢了脚步。   四月底的天,属于短袖的季节,七点不到,天也没完全暗,教职工宿舍楼还有炒菜的声响。几个孩子在身边奔跑而过,面前也有三三两两的同伴,也有肩挨着肩却又立马分开的小情侣。   她勾起嘴角,下意识数着步子,等他走上来。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上长长的石阶,长廊的拐角,教学区大门,教学楼下,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依旧没有上来。   她抱紧了怀中的书,可它那样单薄。   啊,她晃了晃脑袋,眨眨眼,又眨眨眼,快步往楼梯走,到了拐角处几乎是小跑了起来。他站在身后,微微垂着眼睫。半晌,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她放下书包,跑出去用冷水冲洗着脸,镜子里的女孩发丝有些散乱,却依旧是青春靓丽的。她抬手捂住颊侧,嘴角想弯出一个弧度,鼻子忽然就酸了。   女孩咬着唇,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你看,自作孽。   那是一眼忧郁的蓝   风吹过云散恋着帆   站在天堂两端肆意空喊   为何失去的总不能归还   洗了把脸,深深吸了口气,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转身往外走。   教室里的风扇吱呀吱呀转了起来,安静的灯光和学生,她靠坐下来,翻开书。有个作者写了段很有爱的话,她说:   看上一条白色的半截裙,要好几百大洋,给老公打电话。老公说:“买!”我说:“那什么理由呢?这不年不节也没有什么纪念日。”老公说:“先买了,我帮你想理由,下班回家告诉你。”   真暖。   她阖上书,趴在桌面上。高二的时候戴月给她看过一个小段子:爸爸带儿子去购物,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小公仔,然后爸爸买了大公仔和小公仔。儿子不解,爸爸说:“小公仔给宝贝,大公仔给妈妈。”   当时没有觉得什么,现在突然想起,她垂着眸笑,余光里有他的背影,莫名的酸涩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   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五月了,倒计时三十天。   广播站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总在放一些很伤感的音乐。她靠在栏杆上,换上短袖的小臂□□着,接受阳光温柔的抚摸。她摊开掌心对着太阳,每一天都要好好的过。    ☆、惊天动地      倒计时二十八天。   学弟学妹们都说,端端正正穿着校服的是高一高二的学生,穿着T恤校裤的都是高三的学长学姐。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校服,呀,都高四了,装装嫩也没啥不好。   教学区门前站着几个自律的小同学,双手背在身后,身前是两张摆着表的桌子。不少穿着便服或者拖鞋的学生会被请去签个名,虽然也没啥用。她笑了笑,正要绕过他们往里走,余光瞥到了陆城,他没有穿校服,乖乖排队等签名。   姑娘忍俊不禁,干脆在一旁等他。   陆城吊儿郎当站着,很快就看到了她,还特煞笔的扬起手跟她打招呼,带过来一大片目光。   她甜甜笑,也挥了挥爪子,“嗨。”   “怎么跟他一样傻,”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男生逆着光,有多久没有直视的眼眸,幽深的,有点点温柔的笑意。   她起先呆住,随即弯起嘴角,和他一起等陆城过来。   上学高峰期,她所在的角落,因为他成了焦点。很快陆城小跑过来,万年不变嬉皮笑脸的模样,“嘿嘿,久等久等,偶尔蹭你们的光当一回公众人物也好。”   她笑笑,陆城很自觉的走到罗凡身边,“我刚刚远远望着你们,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哥哥神仙姐姐下凡,气质卓然遗世独立,卓尔不群飘飘欲仙。”   她扑哧笑出声,罗凡扫了他一眼,“继续。”   “班长你怎么走这么慢?哈哈难道是我变高了。”陆城的声音总是很突兀,又可爱。   他一八六的大长腿,迈一步等于她两步。   “刚吃饱,好消化。”   她静了会,抬眸瞅他,男生目不斜视,嘴角却是勾起的。   走到楼梯间,几个女生匆匆而过,“四层那只小猫救出来了吗?”“没,还在叫着呢。”“不是昨晚跟保卫处说了?”“不知道啊,跟老师也说了,貌似卡在水管,不方便。”“那怎么办啊。”“...”   她顿住脚步,看向四层楼梯门。   “怎么了?”陆城回过头来,他们站在上面,低下头看她。   她摇摇头,小跑上去。   大课间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跑到楼下,果然十三班门口有几个学生聚在水管旁,顶部边缘处还漏着水,她慢慢走上前,听见几声细微的猫叫声。   她抬头看了下交杂在一起的白色管道,之前楼层高老抽不上水,学校硬是多接了条管道,接口没封号,水管外侧的护壁间有个口,小猫估计就是调皮从那儿掉到护壁里去的。   “跟老师说了吗?”   “说了,老师也没办法。”   “他们不是说来处理吗?”   “哎,保卫处估计也不愿费这个力气来撬水管什么的,砸坏了还得赔学校的。”   “那小猫怎么办啊?”   “叫了一天了。”   “估计自身自灭了吧,哎。”   这一层大多是文科班,也有几个女生红了眼眶。她定定看着白色的管道,咬咬牙,转身往楼下跑。   教学楼门前有一片草坪,边上堆着前阵子铺砖留下的碎砖碎石,还没来得及清走。她扫了下四周,忽地想起以前在看社团表演的时候某个角落好像是水阀。她往地下室跑,走出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个人。   果然,地下室外的小花园,边上就是东楼的水阀。   对不起了诸位,她默念了句,上前把水阀关了。   “我们再去跟老师说说好不好,”秦诺妮走出来,宁宁扯着自己的袖子,眼眶红红的,“再困下去它熬不了多久的。”她轻轻叹了下,正要点头。几米外的人群出现个身影,熟悉的,背影单薄。   “同学,让一下。”男生转过头,面容甜美的女孩朝自己笑了笑,他下意识让开,然后就看到那姑娘在漏着水的水管边蹲下来。   她将手中的碎砖放下,摘下手链将长发绑到脑后。人群骚动起来,她当作没听见,靠近了些,找小猫的具体位置,还好不在豁口。   “让开些,”她抬起头朝边上的几个女孩笑笑,她们诺诺往后退。左手按住豁口,有水流出来,纤指很快就浸湿了,她敛住眉,右手抬起就往水管壁狠狠砸了下去。   碎砖和管壁滑出尖锐的声响,有女生被吓得惊叫出声。   她笑了笑,这心理素质。   刚刚那一下,一下子就砸出了个碎口,小猫刚刚似是被吓到,这会又连连叫了起来,已经听的出嘶哑了。   她抿抿嘴,按着那豁口,思忖着要从那里下手,人群又被拨开,有个高高的男生大步走了进来,还喘着气,身后跟着他们几个,估计是闻到风声了。   她张张嘴不知要说些什么,罗凡已经蹲了下来。   “怎么了?报复社会?”他看着她,面容平静,眉头微蹙。她抿抿嘴,刚刚的心惊胆战瞬间就平静了,眼眶酸酸的,泪水差点滑落下来。   她忙转过头去,手上还拿着砖。   “没事,”他的声音一直很好听,低低的。“怎么了?”   她胡乱用手臂擦眼,“里面困了只小猫。”   罗凡点点头,看了下水管和豁口,“关水阀了吗?”他问,她轻声说关了。   “来,给我。”他的声音带着安抚性。女孩抬起眼看他,复又垂下眼睫,说出的话却是酸涩得紧,“不用。”   “我猜级长差不多到楼下了这会。”她轻声道。   罗凡扬起嘴角,径直伸手将她手上的碎石块拿过来,“都快走了,找点事让他们记着我。”她张张嘴,抬头看他,他的眼里是很熟悉的温柔,真是好久不见。   “来,到边上去。”   她用力点头,挪到他左手边。   罗凡伸出手摩挲着她砸出的碎缝,笑,“作用点找的不错。”   她也弯起眉眼。   “你们都站远点,”他的话音刚落,石块撞碎管壁发出破裂的声响,他躲得快,也被溅了一身,好在只是管壁碎了,里面的水管没有裂。小猫的爪子已经露了出来,他也不理地板上的一滩水,又重新蹲下,伸出的手骨节修长,搭在管壁上,将手伸进去,轻轻将小猫抱了出来。   人群立马发出欢呼声和掌声,她看着碎成一片的管壁,一身狼狈的他,蓦地笑了,眼角还有隐隐的泪痕。   他也看着她,将小猫抱过来,“先找个布给它擦擦,再找点吃的,小家伙估计也饿坏了。”身后不知谁递了块毛巾过来,估计平时用来抹桌子的,不过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弯着腰,轻轻将它的毛发擦干净,动作很温柔。   有不少女生递了纸巾过来,他接过,随便擦了擦脸和手臂,级长带着怒气的声音和师太啪嗒啪嗒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人群里又是一阵骚乱,他弯下腰,“你跟陆城他们先上去,嗯?”   她抬眸看他,摇头。   罗凡有些无奈,最终却是笑了笑,站起身往那边走。她忙把小猫交给毕小瑆他们,自己也站了起来。   “你们干嘛呢!啊!造反啊!”   罗凡走上前,唤了声“老师。”   师太看着他一声狼狈,又看向人群中满地的碎片和水洼,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罗凡,”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你做的吗?”   罗凡说是,她抿着唇,忽地跑到他身旁,手腕却被他拉住,而后放开。   “你还有理了是吧,很自豪是吧,让你当榜样就是带头砸水管是吧,下次是不是要带头打架你说!”级长是个火爆脾气,直面着他吼了出来。   上课铃声响起,可没人愿意进去,男孩女孩,不远不近地围着。秦诺妮站在不远处,两只手攥的紧紧。   “抱歉,我会去找您检讨,赔偿学校的损失。”他的话没说完,级长又吼了出来,“做错事了写个检讨赔点钱了事就行了啊!都要走了怎么还不省心,家里有钱大少爷就了不起啊,今天砸了水管明天砸水箱也可以啊!”当着所有人的面,级长不知是被什么气着了,完全不留情面,“学校天天供着你有什么用,北大不去考,交大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老师,”她忽然止住他的话,面无表情看着陌生的中年男人,“我做的,班长刚过来。”   级长气上胸口又想发火,“行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造反了,学校管不了你了啊!”   他伸出手臂想拦她,被轻轻推开。“昨天报到现在,学校没人愿意过来处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抱歉。”   级长的手抬了抬,狠狠放下。师太忙圆场道,“有爱心也是好事,可这事没跟学校说,万一水管大破裂出事了怎么办。”   “我把总水阀关了,而且砸的是豁口,怎么都不会砸到里面的管子里去。”她瞥过头,咬咬唇,声音有些哽咽,“破坏公物确实是我的错,学校要怎么罚,”   “是我砸的,”他忽然侧身将她挡在身后,和所有小言里一模一样,她看着他的背,狗血的一塌糊涂,眼泪却没忍住,啪嗒掉下来。   “您可以去调视频,我砸坏的,如果小猫没了,学校迟早要过来处理。”他的声音一直很稳,“还不如多救条命。”   短暂的沉默。   “算了算了没事了,大家都回去上课吧。”师太打圆场,让周围的同学都回去上课,可也没人愿意挪动一步。   “老师,真的是它叫了快两天了,保卫处也一直敷衍没有过来。”边上有个女生忽然嗫嚅道,“大家也没法了。”   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毕瑆兴抬起眼,阿楚小跑过来,从来没发现,高一时他那七个月大的肚子都瘪下去了。   “慌什么,”他喘着气站定,大略看了下,“不就是个破管道吗,待会让装水管的工人过来修修就好了,之前一直漏水,本来就该修了。”   “你们也回去上课,待会还要做个综测呢,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放学后再说,回去吧。”   级长哼了声,转身往回走。   “它被困住了,我们想救它出来,学校没表示,就砸了。”毕小瑆抱着小猫,磕磕绊绊组织着语言,即使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楚摆摆手,“没什么事,他就那火爆脾气,罗凡啊,你回去换件衣服,别着凉了。”   他点头,说好。   “回去上课啊,快点快点,你们都进去吧。”边上的几个科任老师见状摇摇头,也招呼起自己班的学生。   宁宁拉着秦诺妮的袖子,低低道,“完蛋了小妮,罗凡真是太帅了。”她牵了牵嘴角,又往那边看了眼,他们几个兀自站着。   “和和姐,”毕小瑆将小猫抱给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你看,它好乖。”温和轻轻接过,它真小,两只手差不多就能托住。   “它是饿了,”罗凡笑笑,“回去吧。”   “抱上去吗?”她问。   边上还有几个文科班的同学,他问她,“喜欢?”   她弯弯眼,点头。   “嗯,走吧。”   “欸对,陆城,你柜子里有没有校服。”   “没有,周景航宿舍应该有,你去他那洗个澡?”   “算了,我回家吧。”   “额,那你先擦干净,还是别着凉了。”   “还好,就是脏了点。”   “哈哈放心,我不嫌弃你。”   他走在前头,她慢慢跟在身后,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天害的他被当着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该有多难过。 ☆、沦陷      回到班,老罗坐在讲台旁的凳子上,几个男生围着问问题。他看到他们,只是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   毕小瑆翻箱倒柜给它找吃的,她蹲在地上,又换了条毛巾给它捂住,虽然依旧是抹布。“欸郭小末平时不是有条毛巾用来擦脸的吗?”   陆城忽然说到,林浩听了立马去他抽屉里搜,郭小末还在坐着写卷子,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宝贝毛巾就被抢了去。   “欸干嘛呢!”   “你没看班长一身水吗!”陆城唬他,可怜郭小末一米九的大个子,愣是乖乖的看着毛巾被扯去捂在一只小猫的身上。   罗凡哈哈笑,“我先回家趟,待会再过来。”   她抬起头,他朝她笑笑,比了个口型,“没事。”   “嗯。”   大家都知道没什么事,天大地大高考最大,顶多再挨顿骂。   第四节课上到一半,他回来了,换了身黑t。毕小瑆后仰着脑袋,很是讶异,“这个时候回来做虾米?”他挑挑眉,拉开椅子坐回去。   小猫吃了点东西,现在窝在门后睡得正香。她转回身,左上角的男生懒懒靠在椅背上,静静看书。   “小瑆瑆,”她放下书,凑过去趴在她身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毕瑆兴摸摸她的发,很温存的,“和和姐,”她停住笔,难得的正经。   “一直很崇拜你,从以前到现在,真的。”   眼睫颤了颤,她掩饰般笑,“果然骨子里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爱闯祸。”   小姑娘笑,嘴角是甜甜的梨涡,“最喜欢这样的和和姐了。”   “嗯,”鼻音出来,她忙撇过头去,“你学习吧。”   长长的这么一年,十八岁都过了一大半,到底矫情了些什么呢。谢谢你们,真的真的谢谢你们。   男生垂着眼,指尖的签字笔转来转去,薄薄的试题调研一直没有过页。   下课铃声响,阿楚果然适时出现在门口,把罗凡叫了出去。她站起身,想跟出去,被毕小瑆拉住。   “和和姐,没必要了。”   她抿着唇,指尖蜷起。“罗凡既然说了他做的,学校也没有要为难的意思,”毕小瑆朝她笑笑,很温婉,“也不是背不背黑锅的问题,换了我他也会去,公道自在人心,现在这关头两人抢着担也不好。你就相信班长大人好吗,他一直很厉害的。”   十二点半他才回来,班里已经走的差不多,她还坐在桌上看书。   “没什么事吧?”她抬起头,问。   男生摇摇头,“中午不回家?”   她垂下头,半晌,低低道,“对不起。”默了会,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他蹲下身来,和她平视。“级长消火了,检讨也不用写,还能流芳千古,我做的挺对。”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眼里依旧满是歉意。   “你后悔吗?”他问。   她想了想,摇头。   他扬起眉笑,逆着光,“我也不后悔。”   双手交握住,她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吃饭吗?”罗凡看着她,而后笑了笑,“不了,得回趟家。”   她愣住,随即胡乱点头,“好。”   他几不可闻叹了下,回座位收拾书包。   “换了我他也会去。”   她趴在桌面上,将脸埋进手臂里。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你却要渐行渐远。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说再见 ☆、抹茶蛋糕      这段时间天天发梦,清晨快醒时脑袋里总是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做题。例假又乱了,一个礼拜过去感觉去了半条命。她有时也会很荒唐的想,人能活多久呢,不过至少得在自己能够活蹦乱跳的时候活的出彩吧。   倒计时二十五天。   今早起的晚,醒来已过了七点,头昏胀胀的。背着书包走出房门,妈妈在客厅看新闻,见她出来便站起身,“洗漱完了?”   她点头,妈妈过来接她的水杯,“去喝粥吧,桌上晾着,吐司放你书包还是拿着?”她吐吐舌,“放书包。”   磨磨蹭蹭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教学区里偶尔走过几个人,空荡荡的。路过南楼意外碰到老罗,她有些心虚,老罗却是笑着走了上来。   “怎么了那么晚,不舒服吗?”   人总是轻易被感动,她摇摇头,实诚道,“起晚了。”   老罗也是往他们班那边走,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正常发挥,高考绝对没问题。”   她笑,点头说好。   走进教学楼,迎面碰上不少穿社服的学生,老罗叹了下,“你们这一届届的,还记得去年你刚来,现在又要走了,时间真是老的快。”   时间老的快,不是走的快。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走到五楼分岔路,她跟老师说再见,老罗一如往常笑容可亲,“去吧,加油。”她弯着眼,“嗯。”   第一节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位特别严肃又极其宽容的长者,他们上课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同学总是很喜欢搬着凳子到前面去,过道便挤满了人。   老师将水杯放到桌面上,抿了口,“看样子大家最近状态都不错。”学校号召傍晚下课后去跑步,虽然她一般都逃掉。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剩下半条命上大学。”   她有点想笑,干脆放下笔支起手肘听老师讲话。陆城在边上嘀咕中年老愤青。   “晚上喝杯牛奶,有助睡眠。平时怎么吃高考就怎么吃,别让你妈炖什么参汤鸡汤大补汤。”大家哈哈笑,她眨眨眼,貌似所有老师都喜欢提那个万年老梗。   果然。   “以前有个学生,也是内宿生,高考前他爸妈带着一锅参汤特意过来看他,结果当天就拉肚子了。”   “营养要跟上,也别担心,每天去食堂吃两个鸡蛋。”班里又是一阵大笑出声,气氛相当欢乐,比他们去年真的好太多了。   “过段时间发准考证了记得要收好,最好是放你私房钱的地方。去年就有个学生,清考场当天把准考证弄丢了,最后还是自己去垃圾桶扒了出来。”   生物老师讲话真心像个段子手,笑声不断。她乐了,低头给梁李其发短信。   ——生物老师又在讲述您的光荣事迹了哈哈哈。   很快那边回了四个大写加粗的英文字母过来。   ——F U C K   去年布置考场,梁李其一个不注意,把准考证和不用的本子卷子团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幸好收垃圾的阿婆还没走远,这事足足让他们笑了好久。   第二节是物理课,阿楚是位自诩很高冷的老师。他走进来,习惯性挺了下已经干瘪下来的肚子,也没像别的老师那般说些体己话,上来就拿过一张卷子。   “班长上来开一下投影仪。”因为阿楚是个高冷的老师,高冷的老师是不会自己开投影仪的。毕小瑆靠过来,露出牙齿笑,“突然发现,阿楚瘦下来也是一中颜值担当呐。”   她笑看着她,“嗯?”   罗凡走上去,阿楚本来梳的油亮的三七分本来还算得上一朵花,一晃儿被衬成豆芽,还是长不出来的那种。   毕小瑆嘿嘿笑,“不,你不懂,这是一种成熟男人的美。”   她扑哧笑出声,摸摸她的头。“咱们比个赛好不好,看待会谁先解出来?”毕小瑆说好的呀,老规矩。   老规矩便是第二个半价,M记无与伦比全天下最可爱的第二个半价。   阿楚是位敬业的老师,每次投影仪放题的时候,为了照顾到教室后排深度近视的同学,阿楚总会非常尽职地念题,比如今天。   “地球上有人,造卫星绕着他转动。”班里静了一秒,随即爆笑出声,阿楚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坐在前面的同学说老师没事,您继续。   有人笑出声,“物理老师这么断句,语文老师知道吗。”   天气越来越热,晚上还稍稍转凉些。她洗完澡,鬼使神差的换上了裙子。白色背心裙,腰部稍稍镂空。   镜子里的女孩好似瘦了点,胜在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这段时间总要去B市,每天要很晚才到家。在楼下等公交的时候,她想了想,转回身去西饼屋买了盒抹茶蛋糕。   我所能想到的,就是给你买吃的。   心有所属的两人之间是有磁场的,你要相信。   路过校门边的停车场,她又看到了那个高高的身影。她觉得自己是成魔了,才会在边上的花圃停住等他。   心跳很快,怕他看到自己这副打扮,又怕他会假装没看见自己。   罗凡转过身往外走,脚步忽地顿住。她身上有着少女所有美好的模样,就站在不远处,微微笑着看向自己。   他按了按鼻梁,再抬起头,嘴角已经挂上了笑意。   “在等我?”   她点头,微乎其微的,却让他的心情不可抑制地翩飞了起来。   “刚到?”他们俩往上走,她说是,“然后就看到你了。”   他扬起嘴角,“爸爸送你来的?”   “不是,”她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爸爸出差了。”   罗凡颔首,没再说什么。大约是来的早,广播站的音乐还未被掐掉,放的是知足,五月天的知足。   初夏的感觉真是美妙,风也凉凉的。她抬起头看着他,“吃饭了吗?”   他点头。   “嗯,我也吃了。”说出口她被自己逗乐了,男生也微微笑开。他感觉得出来,她面对着他的转变不知所措,小心翼翼。   所以是个情商为负的姑娘。   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晚上没吃饱?”默了默,他还是问道。   “吃饱了,这是夜宵。”她抬起头来,眼里是璀璨的光。   他勾起嘴角,手下意识要抬起,顿了顿,垂下来。   走出楼梯口,少见的,不少男生靠着栏杆聊天,一班的,二班的,排站在走廊纳凉。见到他们一起出来,有人甚至吹了声口哨。   她低下头,快步往后门处走。他顿住脚步,随即瞥过眼,靠站在一旁。   “耶嘿,撩到手了?”隔壁班班长,一脸坏笑看着他。罗凡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咦,”男生见状,也失了兴致,过了会他叹,“哈,你说我怎么这么奇葩,现在这个时候了反而会想,如果当初多考两分,就能留在一班了。”   罗凡侧过脸,“另占山头当大王不好么?”   “啧啧,”他的手搭上来,“你们班姑娘多啊,一个两个都水灵灵的。”罗凡笑了笑,“也是,怪你命不好。”   二班的女生是全年级最少的,只有十个...男女比例五比一。   “唉你说这世道怎么就这么不公平,为啥你们班的妹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成绩一个比一个变态。”   二班的猥琐班长,总是很容易把话题扭到妹子过去。   “考个师范院校,经济类的也可以。”罗凡转着掌心的手机,嗤了声,“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可以啊,纳入考虑嘿嘿。欸你们班那温女神,”他撞了下他的胳膊,调侃到,“我们班有个男生无比迷恋她,奈何你们班那帮男生没一个肯给联系方式,求到我头上了。”   他半眯起眼,男生立马作狗腿状,“这不是过来投诚了吗哈哈。”   罗凡眉毛一挑,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往后门处走。   彼时教室的灯光亮着,她蹲下身来,给门边的小猫咪喂吃的。   “大喵,”她唤着它,嗓音是少女特有的温柔,“吃饭啦。”   他站在窗边,垂眸看着她,看小猫咪在她身旁蹭来蹭去喵喵叫,小猫咪似乎特别喜欢她,总爱在她凳子上亦或是书包上睡觉。小猫咪长开了,蓬松的黄色短毛,肚子圆圆的,脸圆圆的,腿短短的,可爱极了。她唤它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的,“大喵”,她为它取名大喵,她说它太弱小了,也许换个名字就能快快长胖。   男生蓦地眼底发酸,他转过身靠在墙上,夜空是明亮的,有点点星光。    ☆、护送      走回班放下书包,她的座位空荡荡的,桌面也是空荡荡的,他心下了然。纠结了会,他拿起水杯往外走。   有的东西,一旦重新开始,便覆水难收。   走到对面走廊,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她,靠在栏杆上安安静静的排队,身周还有不少男生的小眼神。   他迈步走过去,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这样,面容恬美,让人忍不住亲近,浑身却散发着疏离感。   “我可以插队吗”   她抬起头,眼里的讶异和欣喜遮不住。   男生的眼神霎时温软下来,这一个多月,他真的做错了。   “欢迎。”她侧身让了让,嘴角泛起甜甜的梨涡。   “杯子,”她乖乖将杯子递给他,男生在一旁接水,她则站在身侧。他出现的地方,永远充斥着各种神奇的目光和眼神。   “什么时候三模?”她问。   “再过十来天,不过,”他笑了下,“据说随便考考都能拔到七百分。”   “是啊,”她也笑,接过水杯,“理综跟学测似的,学校老传统。”   罗凡拿过水卡,转身,“练得差不多了,再刷刷手感也好。”她学着他耸耸肩,十分有趣的模样。罗凡笑出声,指尖动了动,终究没有伸出手。   九点打铃,毕小瑆捧着书从门外进来,摊到她身上,“和和姐,”她扁着嘴,“饿死大哥了。”姑娘笑眯眯,将抹茶蛋糕翻出来,“呐,刚刚好。”   毕小瑆的眼睛霎时就亮了,“嘿嘿嘿,先下手为强,不给他们留着。”   她配合着点头,“甚好。”   今天也不算热,晚自习期间班里的男生七七八八地却都站到走廊处纳凉,吹吹水,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   两个姑娘消灭了大半蛋糕,只剩下两块。毕小瑆眼眸贼亮贼亮的,她站起身,长发垂落下来,画成调皮的弧度。   “嘿嘿,”陆城刚好走进来,姑娘特别好心的将蛋糕递给他,“兄弟,吃夜宵。”陆城夸张的瞪大眼,笑嘻嘻伸出手,塞了块蛋糕进嘴里。末了还相当敬业点评道,“甜度适中,香嫩丝滑。”   “哈哈哈,说,德芙给了你多少钱!”   上课铃响,外面的男生纷纷走进来,毕小瑆的眼睛马上弯成小狐狸的模样。   “吃蛋糕,”罗凡走在最前面,人群愣了下,他第一个反应过来,伸出手,指节修长,映着绿色的糕点,非常精致。蛋糕还未塞进口,毕小瑆忽然跳开,果然,后面那帮狼一样的少年一窝蜂扑了上去,瞬间把罗凡死死压到门板上。   两个姑娘笑得前仰后合,门板上一群人还在闹,“给我给我。”罗凡少见的失态,吼出声,   “靠,郭小末死开!”   郭小末一米九,两百斤。   “哈哈哈哈哈哈!”温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瑆瑆小朋友你太六了。”   闹了好一会,她翻出张英语卷子,趴在桌上慢慢勾着ABCD,磨磨蹭蹭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十点半打铃,她的大作文还没写完。毕小瑆站起身,“回家吗?”   她摇摇头,“十一点再走。”   班里除了内宿生,大多都起身走了,她低头继续写作文,“我抽屉里有台灯哦,你待会可以用。”女孩起身往外走,又回身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她也挥了挥爪,弯弯眼。   十点四十,学校准时熄灯。   她探身翻出毕小瑆的台灯,打开,判答案。   啊,选择题七十八,语法满分,真是完美。她露齿笑开,拿过水杯喝水,水流撞击杯壁的叮咚响也格外美妙。   又看了下时间,妈妈还有十分钟左右才到。她想了想,翻出笔记背素材。   “怎么回去?”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她抬起头,眼睛转了转,“打车。”果然男生立马蹙起眉,她笑出声,“我妈妈来接。”   他很是无奈,按了按额角,“走吗?”   她摇摇头,“再过十分钟,你先走吧。”罗凡说一起,“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她莞尔,“在学校里,没事的。”   他没接她的话,起身说去打杯水,拎着水杯就出去了。   嘴角翘了起来,姑娘垂下眼睫想了想,阖上书本收拾书包。罗凡靠在门外吹了会风,偶尔路过一两个学生,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踱步进去。   她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抱在怀里,塞着耳机。   他有一瞬的失神,思绪瞬间飘回某个夜晚,她蜷缩着,窝在他怀里。   “嗨,”女生见他回来,扬起爪子挥了挥。他点点头,三两下收拾好书包,“走吧。”   教学区寂静而又昏暗,几米一盏灯的光,她垂着眼睫,双手搭在书包肩带上,一步一步数着地砖。他偶尔看她一眼,只瞧见她头顶上小小的发旋。   前方渐渐亮了起来,热闹声传过来,出了教学区,他本想跟她说再见,脚步顿住,又低头问道,“你妈妈在哪儿等?”   保卫室那边并没有大人站在原地,她摇摇头,“妈妈很少来接我,可能在外面吧。我走咯,路上小心。”   他说我跟你出去,温和愣了下,随即摆摆手,“没事,外面很热闹的,安全。”   他却先迈开了步伐,“走吧。”   妈妈晚上跟着阿姨去了邻市,估计会晚点。   罗凡和她一起站在门外,对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流。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接起,是妈妈温润的声音,“和和你出来了吗?班里还有没有人?妈妈这边晚点了,得再过半小时。”   她微微撅起嘴,却还是说好。   沈其也不放心,“同学走了吗?有没有顺路的男同学,跟他们一起回去?”她摇摇头,“没有。”   沈其说那好,“你先别出来,我到了再打电话给你。”   “你们班上有人在吧?”她不放心,又问到。女孩笑开,声音软软的,“没事,妈妈你别着急,慢慢开,班上的同学有的过了十二点才走。”   挂了电话,罗凡问她,“怎么说?”她朝他笑笑,打算去对面的书吧泡会,“你先走吧,我妈妈没那么快。”   “大概多久?”   她扁扁嘴,“半小时左右。”   罗凡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忽然说到,“我陪你走回去?”一中离她家不算远,走路小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眨眨眼,抬起头。   “走?”   她说好。   “妈妈,同学送我回家,你不用过来了。”   沈其说好的,注意安全。   这一片是老城区,也是商业街小吃街所在,道路不宽,所以尽管过了十一点,依旧热热闹闹的模样。   “饿了吗?”他推着车,侧过脸问她。   姑娘抬起眼看他,摇摇头。   “你会不会晚?”她眉头蹙起,非常不好意思。罗凡说没事,“我一直挺晚的。”偶尔还是有大半夜出来瞎逛的飞车党,呼啸而过,又转回身来痞里痞气吹口哨。   罗凡皱了皱眉,他觉得应该跟她普及下知识,如果家里人没来接,晚上还是不要穿裙子。   虽然真的很好看。   有个人伴着,偶尔聊聊天,几站路过得很快,远远地就能瞧见小区门前的大灯。门前停着辆车,车旁是两个穿着高跟鞋的阿姨,看样子在等人。   她觉得很熟悉的模样,走近了才发现是娘亲。   “前面就是我妈妈哦,”她抬起头看他,微微笑着,“谢谢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他往那边看了眼,也没再坚持。   “对,”她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夜色下分外动人,“到家了记得发信息。”   他勾起嘴角,点头。   隔着几十米远的地方,罗凡站在原地没动,目送她小跑过去。   “妈妈!”   沈其转头,见是女儿跑过来,她迎上前去,摸摸她的发,“回来啦。”她点点头,沈其看着女儿的模样,皱了皱眉,“一个人?”   她说不是,“同学送我回来的。”沈其抬起眼往她身后看去,果然有个穿校服的男生,渐行渐远。   “欸那小伙子看着还挺不错,”阿姨在一旁打趣,温和笑了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眼弯弯似月牙般。 ☆、黄昏      倒计时二十三天。   今天周五,高一高二只上两节课,考完周测路过林荫小道,礼堂前搭了个临时舞台,好像是在办挑战主持人大赛的活动,承办方广播部。   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换上了青涩而又陌生的面孔,边上管唱机的有一两个以前的小盆友,还算熟悉。   不少学生将舞台围了起来,她寻了个地方坐下,观摩比赛。   你说这次,也会不会有文娱部啊,她牵牵嘴角,都过去好久。   才艺表演环节,有个女孩唱了首04年的老歌,孙燕姿的我也很想他。   那是多久后的事了   有一天你突然问我   在那个时候是否也爱着他   我也很想他我们都一样   都曾在他的身上找到翅膀   女孩的声音微微发颤,歌声依旧婉转,底下有不少人跟着哼了起来,她也是一样的。天空已经湛蓝,晚霞的光透过枝叶零零散散铺满了整座舞台,我们的盛夏,即将到来,也将要过去了。   也会有点难过,也不敢再随便揣测一个人的心理。她不知道他为何慢慢变得疏离起来,依旧温和有礼,却少了些最初的熟稔和亲密。   她是个容易变得冷漠的人,还是慢慢依赖上了另一个人。   伏尔泰说,人生是条沉船,可不要忘了在救生艇上高歌。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呢,就好像,从自己的救生艇跳下,却爬不上另一艘船,只能趴在浮板上飘来飘去。   男主持可能还是小高一,面孔青涩,举手投足间有几分拘谨。比赛到了尾声,进入评分阶段。他拿着小手卡,侧身和女主持搭话,试图活跃气氛。   他说:“你知道咱们一中最火的爱豆是谁吗?”   女主持略微夸装的语气:“姜兴宇学长?”   姜兴宇是广播部的,当年的小高一,照过脸,貌似最近篮球联赛火了一把。   男主持神秘兮兮的摇头,叹了下,麦克风离得太近,音响霎时传出噪音。莫名其妙地,她被逗笑了。   “要说这个啊,前几天和咱们校报的记者同志去采访姜学长,他说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才发现只会打两个球没啥用。”   人群发出哈哈的笑声。   女主持格外配合,脑袋微微歪过,一副懵懂的模样,“哦?”   “学长说,”他学着长辈语重心长的模样,“小张啊,学习好才能收获无数迷妹,学霸都长期自带天使光环。”   底下学生笑得不亦乐乎,她往那边瞥了眼,姜兴宇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学长说,这男生啊,都说长相不重要,软技能才是真本事。可就有那么一些大神,分数高高在上,长得他是个男的都忍不住要弯。”   她支着腮,笑出声。   “咱们都是听着这位元老级大神的故事进来的,不用我说都知道是谁了吧?”   台下纷纷喊出一个名字。   主持人很满意这个效果,“在下不才,远远瞅过罗学长的英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她抱着书包笑得无力。   “可能很多高一的同仁们基本没有见过学长对不对。”   “对!”有人起哄。   “真人完爆贴吧上的各种照片,于是为了不负众望,咱们今天请学长于百忙之中,”他故意停顿下来,台下的气氛已经热闹异常,她也微微愣住,下意识搜索他的身影。   “请学长于百忙之中让我们意淫一下!”   她呆住,随即扑哧笑出声。   果然台下立马闹了起来,“欺骗群众!下台下台!”   台上的男生表情比刚刚放松了很多,他抬起手,“好了好了,为了平复大家紧张而又激动的内心,接下来请欣赏华语乐坛金曲——好运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舞台霎时响起了男声大合唱,众人捧腹大笑,她咬着唇试图忍住笑意,最终还是哈哈笑出声。   傍晚的天空一直回响着好运来祝你好运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转头,手扬到一半,讪讪放了下来。   他就靠在一旁,指尖搭在唇上,似是想抿住笑意。   其实吧,无论你是否伤心开心,总有很多很多的人很快乐。    ☆、我很孤独      倒计时二十一天。   “小和,看道题。”陆城拿着本五三转过来,“第三个选项。”   她下意识看向罗凡那边,他和前面的同学在讨论着什么。   “十一题?”   “嗯。”   她拿过草稿纸,陆城趴在椅背上,百无聊赖,“欸毕小瑆。”开启搭话模式。   “嗯?”小姑娘在推一个方程式,头也没抬。   “我发现啊,这个社会有魅力的女生越来越少,同性恋越来越多,难道我以后也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么?”   “...”   课间和戴月聊天,提到这个段子,戴月犀利点评到.   ——借口借口,一定是有魅力的没看上他。   A sad story.   倒计时十九天。   傍晚放学,他们去操场跑步,热热闹闹全是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草坪上有几个老爷爷坐在凳子上放风筝。   有个特别眼熟的老人家,从高一眼熟到现在。他身前是个大大的竹架,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推轮,风筝是嫦娥奔月的模样,非常大,有几米长,飞不到半空又掉落下来。姑娘想了想,走上前去。   三四岁的小孩跑过她,小短腿胖乎乎的,“我来我来。”   她失笑,停住脚步,在一旁看着他手脚并用搬风筝。   “可以吗?”她终究忍不住,走近两步在风筝旁蹲下身。   小男孩挫败地摇摇头,她摸摸他的脑袋。“来,你拿着这边,我去拎那边。”她把风筝抬了起来,略略吃力,小家伙在后头抓着嫦娥的长裙丝带。   “爷爷,要怎么放?”她转过头,笑意盈盈朝着老人家喊了声。   “小姑娘往前跑远点再放开。”   她点点头,“小朋友,准备好了吗!”   小朋友蹦了起来,“好了好了!”   “那咱们开始咯,一、二、三!”她朝前跑了起来,不时回过头来,笑着的,“来,”她喊道,少女的嗓音清脆悦耳,“放咯~”   大大的风筝借着风飞上半空,又猛地往上窜,越飞越远。   小家伙欢呼着跑过来,她弯腰,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   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在草地上奔跑,和小孩子抱在一起大笑。他坐在观众席最高层,她欢笑的脸庞模糊成一个小点,也很想很想像她抱着那个孩子一样,将她满满抱进怀里。   倒计时十七天。   每次总能在闹钟响之前醒过来,她眯着眼在床上滚了滚,滚到边缘,掀开眼皮,面前是大大的十七。   五月二十一号,六点零五分。   “麻麻麻麻麻麻”,她将书包扔在沙发上,双手张开抱住妈妈。“今天不磨了?”沈其一手揽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发,“还不到六点半,速度值得表扬。”   “唔~”她咕哝了声,将脸埋在妈妈肩上蹭了蹭。   沈其笑,眼神温软下来,“和和乖啊。”   她阖上眼,却不可抑制的想,如果此刻抱她的不是妈妈...如果,她想,以后各归各路了,高考前我能不能抱抱你。   并非如往常般的晴朗天,窗外下起了小雨。她坐在餐桌旁喝粥,阴阴凉凉的天气,心里空落落的,甜甜又涩涩的。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们晚修过后加上一节英语课,是个不认识的老师,十一点半才下课。我们一起回家,慢慢走下楼梯,周围静静的,你忽然说,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刚决定要把手塞进你的掌心里,梦就醒了。   数学课随堂小测,十道选择十道填空,半个小时过去,郑正木着张脸上去抄答案。她放下笔,托腮欣赏那个男孩的模样。   他可能容易害羞,所以用沉默和木讷来伪装自己,对的吧。   错了个空,温和晃晃脑袋站起身,往门外走。从洗手间回来,她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径自走向后黑板,那块不知什么时候起从板报升级为心愿墙的留言板。她静静观摩了会,指尖也攥起一根粉笔,用自己挡住了块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写了句很无厘头的话。   “我很孤独用英语怎么说呢?”   她侧过头,大喵最近又长胖了些,蜷在他的怀里睡觉。他拿着本书靠坐在椅背上,微微抿着嘴,戴着腕表的手搭在它背上,轻轻抚摸着。   她笑了,压住鼻尖的酸涩。大喵啊大喵,美色误国你可知晓。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倒计时十七天,希望以后也许是几年后,也可能是好久不见。   今天五二一,明天三模。    ☆、压抑      父亲因杀人获罪终身□□,十年后,一个儿子同样因故意杀人坐牢,另一个则事业蒸蒸日上。同样的童年环境造就截然不同的一生,记者采访两个人,得到的答案却惊人的相似:   “碰上了这样的老子,我还能怎么办?”   她翻出草稿纸,一个一个划立意。   写着写着自己也忍不住嗤笑,套路作文这种东西果然是熟能生巧。第一段引用名言,提出论点:态度决定高度。正文论证,两个正面一个反面素材,过渡段再穿插名人名言。最后一段按时间顺序古今中外列举几个名字然后得出结论:环境只能影响生活,态度决定命运。   她放下笔,轻轻念了声perfect,即使不是很苟同这样的观点,可它依然是最佳立意。   还有二十分钟,她大略检查了下涂卡部分后,趴靠下来。环境的影响,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而内心是否坚强,也许还要感谢是否遇上了那些内心良善的指路人。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能这么写,写多了叫主题不明,分数降一等。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大脑缺氧,眼前黑压压一片,脑袋乱成浆糊。她僵住,阖上眼休息了会。   打铃交卷,右肩被轻轻拍了下,她回头,是位陌生的女孩子,她递了支油过来。温和弯起嘴角,却是摇头,“谢谢你。”   站起身的瞬间身体晃了晃,她扶着墙壁站直,思绪下意识飘忽,就这样休克过去的话,该如何是好。过了会窗外毕小瑆和陆城打着哈哈走过去,她静静看着,而后低下头。好羡慕,我却在为了成为二货而努力着。   倒计时,十六天。   周日晚修成绩出来,很多人都拔到了六百三四,虽然大家口头上谦虚着试卷太简单了老师放水太明显了,可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却怎么也遮不住。罗凡依旧第一,和第二名依旧拉开了二十分的距离。   她只考了636,掉落在芸芸众生中。   周一评卷子,老罗在抄板书的时候,突然说到,“第二题竟然重新解方程,我感觉很吃惊啊。”她反应了两秒,莫名笑出声。   课间级长过来,面上喜气洋洋,似乎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校长也过来了,校长说昨晚发梦,“梦见咱们后山的铁树开花了,你们猜怎么着,今早我起了个大早特意去看,真的开花了!”   班里的气氛被长辈们带活了起来,颇有些喜气洋洋的味道。   校长说,借用巴金老人的一句话,“咱们是青年,不是畸人,不是愚人,应当为自己把幸福争取过来。”   向前跑,带着赤子的骄傲,掌声响起,轰轰烈烈。   校长走了出去,阿楚过来唤罗凡。他站起身,椅子划地发出哗啦的声响。她望向窗外,几位校领导站在门外,阿楚带着罗凡过去,他背对着看不到表情,映入眼帘的只有几位大人笑盈盈的脸,然后校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她收回视线,从抽屉翻出一叠答题卡,上面的大红数字并不是很美观。   倒计时十五天。   五月二十六,倒计时十二天。   “常回家看看 回家看看”   “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大课间,窗外忽然响起了这首属于童年的老歌。干吗都这么,煽情啊...   “和和姐,来去食堂?好久没去了!”毕小瑆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肠粉肠粉!”她说好,“我把这个答案抄一下,马上。”   “好的好的,我去叫罗大爷和陆城。”   笔尖顿了顿,她敛下眼睫。   五分钟过去,常回家看看换成了同桌的你,她走到门外,他们三背靠着自己,手搭在栏杆上。   “走吗?”她问。   陆城和罗凡走在前头,她们跟在身后。陆城一七六,罗凡一八六,差了大半个额头。“和和姐,”她抱着她的手臂,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   “嗯?”   “高三真快,恍惚觉得上个六一刚过,这个六一就来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和毕小瑆去给蒋一买巧克力,待走回窗口处,他们已不在。陆城在不远处朝这边挥手,旁边似乎还有两个女生。   “咦,好像是以前一班的妹子。”   高一第一学期分文理,毕小瑆以前在二班。   走近了发现,是上次寿司店遇见的那两个姑娘,她浑身不自在。“让阿姨给你们俩使劲加辣椒,够意思吧。”   毕小瑆嗤笑声,“真怀疑你的智商,辣椒长酱油这样的么。”   陆城笑嘻嘻,她俩在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她抢在毕小瑆面前,坐到了陆城身边,说不清在赌什么气。   短暂的沉默,有些尴尬。   “好久没见你们了,”陆城左侧的短发女生说,“三模战绩如何?”   陆城呼哧吃面,声音有些含糊,“你怎么不问班长?”   “班长都不用问了不是吗?”张璇笑,抬头打趣罗凡。她依旧低垂着眼,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子,非常文静。   罗凡笑了声,她听到了。   “六百五十多。”陆城依旧呼哧呼哧吃面,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很不踏实。   “还不够吗,哼!”张璇佯怒。   “跟大神们没得比。”陆城摆摆手,长发女生笑了,轻声道,“刚刚老班说,你们班平均分六百三十多,真是逆天了。”   “对啊,简直灭绝人性。”   栗色烫卷的长发女生,她叫全琪琪,坐在罗凡身边。   勺子切肠粉,力道大了点。   “我待会过来借你的卷子看一下可以吗?”她转过头跟他说话,声音轻轻。罗凡点头,“好。”她抿了抿嘴,眼角酸酸的。   “这个好吃,”带点娃娃音的声音,眼皮底下出现一只大虾,她抬头,毕小瑆弯着眼,“我刚刚尝了哦,很赞。”   她说好。   “哎大神们,求支招,怎么临阵磨枪最有用。”   罗凡没吱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陆城是个好人,天生怕冷场,见旁边两个妹子没说话,笑嘻嘻道。   “我不是大神啊,你问她们,那两个才是。”   她坐在陆城左边,毕瑆兴坐在罗凡左边,斜对面。有了陆城牵线搭话,张璇抬手跟毕瑆兴打招呼,脸上挂着笑,“咱们年级着名的毕美人呐,好早就想认识你。”   毕瑆兴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心里把陆城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我叫张璇,以前一班的。”   “你好,”小姑娘很有礼貌的放下筷子。   “嘿嘿,她叫全琪琪哦,以前和罗凡这帮大神坐在一块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次向熙提起过。”女生语气揶揄,明明是在打趣毕瑆兴,给人感觉却不太舒服。   全琪琪探身和毕小瑆打招呼,弯起的嘴角有点可爱。她抬眸看向斜对面的女孩,她依旧静静消灭自己的食物。   “琪琪分班考没考好,不然就能和你坐一块了”   “你多少分啊?说出来虐一下小的呗。”   温和的眼角酸的厉害,筷子夹肠粉,却总是夹不起。   毕小瑆说还行,就那样。   明明各个班的成绩单都打出来了,有什么好问的。   “六百七好像?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都好厉害,琪琪也很棒,考了六百四十多。”全琪琪下意识往身侧瞄了眼,男生从来没离自己这么近过,可他依旧面无表情在吃面。   这到底是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中国傻闺蜜,可眼角还是他娘的酸的更厉害了。   毕瑆兴抿抿嘴,扯了下嘴角算是回答。陆城再傻,也知道自己犯了个深刻的错误。他想,待会是负荆请罪好呢,还是负荆请罪好呢。   “我才六百三,真是太失败了。”   啪嗒,眼泪落到盘子里。她猛地抬起头,眨眨眼,“瑆兴,我要去找老师,先上去了。”毕瑆兴张张嘴,她已经端着盘子转身,走得特别急。   静的吓人,陆城偷偷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男生敛着眉,看不出在想什么。虽然这样想很不道德,全琪琪心内还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和雀跃。快打铃了,她暗暗思索着,待会一起上去的时候,是要和张璇一块儿,还是和他一块儿。   毕竟坐在一起。   “瑆瑆,”罗凡的声音响起,“走?”   全琪琪讶异地转过头,他已站起身,“你们继续。”   陆城一口面还卡在嘴里。    ☆、爆发      “罗凡,”回教室的路上人来人往,“你跟和和姐,”她抬起头,“怎么了?”   罗凡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别多想。”   “这段时间她并不开心,却努力装作开心,三模又考成这样,”毕瑆兴垂下脑袋,“我知道外人不好干涉,但前阵子明明还很好。”   指尖按了按鼻梁,他说,“你带她出去转转,跟她说说话也好,三模本就没什么区分度。”   毕瑆兴回的牛头不对马嘴,她扁着嘴,“就你桃花多,哼!”男生眉头皱起,转过头去,声音低低的,“反正没我的事。”   这话她听着都不太舒服,她看向他,“什么意思?”   “不应该问谷一迦么,怎么都扯不到我身上。”   回到座位,温和已经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翻书。他越过她往前走,堵了两个月的闷气一下子说出来,并没有什么舒缓的作用,却是越来越闷。   打铃后陆城慢悠悠踱回来,无比尴尬的模样。组里少了他的吵闹声,低气压越发可怕。毕瑆兴掏出手机,思前想后还是给谷一迦发了信息。   ——学长,在么?   ——在   她没想到谷一迦那么快就回复,下意识瞟了眼右侧,往边上挪了挪。   ——那个,你最近有跟和和姐联系么   过了一小会,他回复过来。   ——还行,怎么了?   毕瑆兴莫名的不开心,抬头看向罗凡,他在讲台上看课件,抿着唇,面无表情。   ——她最近不太对,不知道怎么了   毕瑆兴其实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跟她闹别扭了,转念一想,学长不是这么幼稚的人,都这个时候了。   学长回复说:我也不太清楚,你跟她聊聊散散心?麻烦你了,我晚点给她电话。   什么叫麻烦你...小姑娘扁扁嘴,还是说好。   所以是压力太大了么,她摘下书包掏了掏,掏出几颗瑞士莲。   “和和姐”   温和转过头,小姑娘笑眯眯,双手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球,“这个好吃。”   她摇摇头,“不了,刚吃饱。”   小姑娘微微皱起眉,尔后又舒展开来,她将掌心的巧克力全倒到她书上,“回去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有些累,“谢谢。”   嘴唇动了动,毕瑆兴还是转回身去。   五月的天有点热,容易躁动。上了两节课,她去洗手间将校服换成圆领t恤,放学想去跑步。手放在门把手上正要拉开,隔间外传来交谈声。   “你说,温和是不是喜欢罗凡?”   “可能吧,经常看到她和他待在一块。”   等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她才打开门,慢慢走回班。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书本翻动和风扇转动的声音。她不住眨眼,咬紧下唇,想把眼里的酸涩压下去。   可能是天太热了,溶化的速度比凝结的速度要快的多,眼泪它还是掉下来。   女生将脸埋进手臂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毕小瑆挠挠头,她趴上前,轻轻敲了下他的肩膀。   罗凡转过头来,却是向着外侧的,“嗯?”   小姑娘想了想,话到嘴边变成,“吃巧克力。”罗凡笑了,忽然说,“瑆瑆,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才这么高。”他抬起手,在过道比了比。   蓦然间鼻子酸酸的,小姑娘也笑,轻声道,“你倒是一直没长。”   罗凡扬起眉,曾经很熟悉的,眉眼间肆意风流的模样,“够帅了。”她没有贫他,只是弯着唇笑,鼻子酸酸的。   “我给你找找,”她弯腰找巧克力球,“啊,只剩下蓝色和黑色的了。”   罗凡伸出手,小姑娘将圆圆的巧克力放在他的掌心里。   从始至终,他只是半侧着,面向过道侧,没往这边看一眼。毕小瑆捂住脸,眼珠转向右侧,她依旧埋着脸,肩膀不时颤动。   窗外打铃了,纷纷起身收拾书包的声音,温和站起身,长发垂下盖住半张脸。她低头快步走出去,直走,右拐,在后阳台的拐角处蹲下来。   她将脸埋进手臂里,起初还咬着唇抽噎着,渐渐地哭出声来。   毕瑆兴在教室里发了会呆,前面的男生依旧靠在椅背上看书。她抿抿唇,也快步往外走。   地面不时有各色各样的鞋子经过,深浅不一,奇怪的声音。而后是匆匆的脚步声,一双浅蓝色布鞋在面前停住。顿了顿,泪眼朦胧间,她抬起头,崩溃大哭。   毕瑆兴跪坐下来,将她抱住。   天际泛出红光,盛夏的晚霞不属于低落的黄昏,如此明亮的天空,应当作明亮的告别。   五点四十,罗凡起身收拾书包,经过她们的座位,书包都还在。他抬起眼往外走,路过楼梯口,目光瞥向左侧拐角,阳台尽头,毕小瑆坐在地上抱着个人。   周围安安静静的,他望着她们,眼里也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毕瑆兴抬起头,是罗大爷。   “还好么?”他轻声问。   指尖收紧,她将脸埋进她肩窝里,压抑地抽泣着。   罗凡静静看着她,又看向毕瑆兴,她对他摇了摇头。半晌,男生盘膝在她身边坐下,翻出纸巾递给毕瑆兴。   女孩的抽泣声慢慢慢慢消弱,而后是漫长的沉默。   罗凡抬手掩住大半张脸,阖上眼。也许她是压力太大了,也许是最近过的不顺心,也许是...他蹙起眉,鼻尖也有些酸酸的,怎么可能。   袖子被扯了下,毕瑆兴朝他比口型,“先回去吧,我问问她。”   她依旧抱着毕瑆兴,沉默的慑人。罗凡点头,站起身往外走,高高的背影很是落寞。毕瑆兴有几分恍惚,她想起第一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那会才高一,她去隔壁找阿熙,罗大爷刚好从眼前经过,扬着大大的笑容,眉眼间尽是风流,瞬间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和和姐,咱们交换秘密,好不好?”她抚着她的发,像妈妈一样。   温和的嗓音哭哑了,听得她心疼。“好。”   “高二校十大,中午还去你家蹭饭,记得么?”   “嗯”   “其实,当时可难过了,”她的声音很温柔,“那时生闷气,有个女孩喜欢他,长得很好看。”女孩笑了下,“我还记得她穿了件很梦幻的粉色雪纺衫,唱的是桐花,声音温柔,就好像是唱给他听。”   “我站在边上,看看自己,突然有点小小的自卑。后来,姜兴宇来接岗,我就去买了好多吃的,嗯,还买了好几瓶水。当时怕他们发现是特意的,连自己的份也买了。”   温和抱着她,轻轻应了声。   “好傻,那么多水可重了,折回去却发现他被几个女生围住,然后,接了其中一个女孩手里的可乐,蓝色易拉罐。”   接下来的事她也知道了,毕小瑆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莫名其妙买了好多水,然后安安静静地,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很难过,堵气把手机关了。晚上回到家才开机,六个信息四个未接来电。”   “罗大爷和小一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他给我发了三个信息,从早到晚,最后只是说,让我和学长学姐一起回家,不要一个人。”   小姑娘的声音带上哭腔,她也很难过。   “当时我们什么都没有,纯粹单相思。憋了一天的眼泪,看到最后那句话就哭了。”眼泪滑落脸颊,“一直想在他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却还是矫情了。我做错了,可他依旧那么好,当时觉得自己可混蛋了。”   温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抬起头,脸上发丝凌乱,眼圈红红,格外狼狈。   “好丑,”她扁着嘴。   毕瑆兴笑,手背抹抹眼,给她递纸巾,“没人看见,不怕。”   她弯起嘴角,将头靠在她肩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天渐渐暗了下来,应该很晚了。   “我啊,以前,喜欢过一迦。”   “他分班前也有个同桌,关系很好。那个女孩很温柔,我却是,”她有些自嘲,“大大咧咧的,估计也没人会喜欢。后来,可能他也左右为难了,我也难受,累了,就想断了。”   “不管以前有没有爱情,同桌之间的情分,怎么都舍不得抹去。”   “我猜他也有点喜欢我,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他了。”   毕瑆兴笑起来,她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和和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你,喜欢罗大爷么?”应该是喜欢的吧。   “罗凡,”她顿了顿,笑,“喜欢啊,可他却不喜欢我了。”她讲得平淡无奇,声音轻轻的,大哭过后只剩下强烈的虚脱感。   “和和姐,”毕瑆兴侧过脸,蹭蹭她的,引得她发笑,“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一块了。”   “是么”她轻声应。   “他只是,以为你和学长在一起了。”   温和抬起头,“怎么会?”   “可能上天看他太聪明,想给他使个绊。”   她垂下眼睫,咬住唇,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只是突然想哭才哭的。”她开始耍赖,毕小瑆弯起眼,“我告诉他?”   她却摇了摇头。   “为何?”   为何呢?傻孩子,我比你们大了一届,你们将会经历的未来一年里,将会发生的某些事,我都知道了。身边的那些人,说好的一对对想要天长地久的,说好了的都不会是天长地久。   “可能,”她轻声道,话语中的虚脱感很让人心疼,“我们都不够成熟。”   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好多,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如果真那么好命在经历过世事的打磨后依然能在下一个对的时间再遇上这个对的人,就圆满了。   如若不能,留个美好的念想,总比一起接受撕裂的结局要好得多。   毕瑆兴回到家,翻出手机才发现罗凡十几分钟前发了信息过来。   ——回家了?   她抿抿嘴,心内也是空空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刚到,你呢,回去了吧。   此时连夕阳都不复存在,男生靠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出神,校园里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他的脸若隐若现半隐在夜色里。   ——回了。   他想了想,又问到。   ——她还好么。   罗凡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嗯嗯,没事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出神,焦躁地把了把头发,却又无力靠坐下来。一身狼狈隐在黑暗中,无人瞧见。   屏幕又亮了起来,妈妈的电话,他接起,“妈。”带上了些鼻音,把自己和母亲都惊到了。   他半张着嘴,却不知作何解释。   那边安静了会,随即齐玥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凡凡怎么还不回来呀,今天张姐从老家带了不少大虾过来,妈妈刚刚蒸了,味道不错哦。”   他说好,“我有点事,过会就回去。”   “嗯嗯,不着急,你不回来,你爸一个都不许吃。”   他笑了笑,“嗯。”   挂断电话,收件箱里躺着封短信。   ——罗大爷,你还是那个超级无敌帅超级男神的罗大爷啊,是毕瑆兴同学心目中的第一男神嘿嘿!阿熙都只能排第二!(呃,你别告诉他。)咦,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得这样快,舍不得你们,真的,特别特别舍不得。我很珍惜大家,我知道你也很珍惜大家。过一天就少一天了,真希望我们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特别开心的那种。我可喜欢罗大爷了,也可喜欢和和姐了,你对我那么好,对她比对我还好,不过我还是决定原谅你嘿嘿。你别不开心,你相信我,如果有什么令你觉得不开心的一定是误会,都是误会的。唔,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你那么聪明肯定是听懂了,我就当你听懂了。好了我吃饭去咯,你也去吃饭吧,,拜拜。   他支着膝盖,半晌,笑了笑站起身。 ☆、倒计时      晚上九点,收到谷一迦的信息:在做什么?   彼时她在看JK罗琳在哈佛的毕业演讲,“看视频,”她说。   “方便接电话么?”   她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回复到:不了,待会得学习。   城市的另一端,他半躺着枕在手臂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五月二十七,倒计时十一天。   大家都穿校服的一天,因为要拍毕业照了。   她揽了揽胸前长发,从肩部往下卷,长长的大波浪,明艳动人。   课间听到张韶涵的歌声,她还是讶异了下。07年公主小妹大热,到现在还能跟着哼上两句。   我不想舍得也不想懂得   是谁惹谁言不由衷   说谎伤害都是不安犯的错   陆城拿着个相机瞎逛,各种偷拍。   她用笔轻轻敲罗凡的肩膀,男生转过头,“嗯?”   “看道题好吗?”她眨着大眼睛,瞳仁是浅褐色的。   他伸手接过,低声问,“哪道?”   “这个,”笔尖点着一道流程图,“为什么有二价铁?”罗凡侧过身来,她偷偷瞄他一眼,少年五官清俊,眉眼间有种成熟的味道。   “B生成四氧化三铁,”他扬起眉看她,眼里有笑意,“傻了?”   姑娘耷拉下脸,“额,老眼昏花,眼睛不好使。”   他勾起嘴角,将书还给她,转回身去。   她转了转眼珠子,说你聪明怎么又这么呆,搭讪都不晓得。   六一儿童节,倒计时,六天。   早上八点,隔壁楼的楼顶忽然爆出烟花升空的声音,她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奈何白天,只有一阵接一阵的巨响。   很快整个教学区都沸腾起来,特别是高三生,纷纷跑到走廊上。烟花放完,又传出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浓重的烟味飘来,像极了小时候看舞龙舞狮的模样。她忍不住,歪在毕瑆兴身上哈哈大笑。   楼上的男生已经开始拿着麦克风喊,“学妹早上好!”   对面高二生越来越多往外跑,“学长早上好!”   “六一儿童节,你们开不开心!”   “开——心!”   ...   陌生的面孔和声音,甚至密密麻麻的人群都不认识谁是谁,纯粹就是在这个特定的节日里欢呼呐喊,相互鼓劲。   哗啦啦的越来越多的试卷往下飘,像下了场大雪。不时有学生从窗前跑过,抱着一箱碎试卷往下撒,伴着各种呐喊声和烟花爆竹甚至还有爱情买卖的歌声,每颗年轻的心都不由自主雀跃起来。   哗啦啦又是一阵骚动,教学区各栋楼的横幅都垂了下来。   ——学妹亲一个,资料全拿走!   ——去你娘的高考,老子毕业了!   ——六班女生最美,永远都是胡一菲!   ——天空飘来五个字,高考不是事!   试卷雨还在纷纷地下,呐喊声一声盖过一声,几个校领导远远站在喷泉旁,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就任着大家闹。   楼上的麦克风被一个妹子抢了去,“靠,谁放的爱情买卖?!给老娘关掉关掉!老娘要表白!”   “哇哦哦哦哦哦!”   掌声响个不停,起哄声越来越大。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听,到处热闹得不行,躁动的心平复不下来。她趴在桌面上,余光瞄到他,靠在椅背上,塞着白色耳机。   侧脸干净,而又分外俊朗。阳光打在少年脸上,温暖了多少女孩。   闹到快十点,终于消停了会,广播通知高三各个班班长去开会。他摘下耳机往外走,椅背撞到桌腿发出咣的声音。面容依旧平静的模样,只那眉头,紧紧蹙着,透露着主人的烦躁和不耐。   想让人伸手抹平。   原来他也不是一个一直好脾气的人,也会像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偶尔的烦躁和不耐,只不过更懂得控制罢了。   不多时便走了回来,他站在门口扫了眼,叫了几个男生出去,拿着扫把垃圾桶。   大约去年闹过头了,今年学校就干站着,等劲头过去,让他们自己去把楼下乱成一堆的草坪和水池打扫干净。   多么尊重人的方式。   六月四号,倒计时三天。   阿楚在讲台上絮絮叨叨着注意事项,阿楚说记得带个帽子,万一坐在窗边太阳照到就麻烦了,大家哈哈笑,阿楚总爱一本正经地交待这些无厘头的东西。   然后发准考证,总是黑白色的打印纸,阿楚说别随便过塑,去年就有某个孩子的准考证被弄坏了。   像是个仪式般,每一位同学,这位年纪不小的老教师,都亲自把准考证交到她或他手上。   阿楚说为什么要挑到今天这个时候来发准考证呢,我翻了下黄历,这个点刚好兆头顶顶好。   阿楚说你们不是我带过的第一届班,却是我带过的最好的班。   他依旧将头发梳的油亮,发际线清新,得体的衬衫西裤,以前好几个月大的肚子都干瘪不见,却是帅气了几分。   理论上发完准考证就该收拾考场了,可大家都踌躇起来,反而一个接一个合影比着傻逼剪刀手。   “咱们合个影好吗?”   毕小瑆忽然站起身来,“咱们这一组,合个影。”   一群人簇拥着,他坐在人群中间,左手还搭在桌面上,身后的她弯腰靠上前,支着腮帮子,长发垂下来落在他肩上,言笑晏晏。   十个人的合照,在那之后被装裱起来,放在谁还是谁的床头。   落日像晨光一样蔓延,在这片长长的走廊里镀上遍地金黄。他还在做考场布置的善后工作,班上人走了大半,后黑板写写画画乱成一片,他端着盆水站在一旁,看着上面出神。   她站在窗外,第一次无所顾忌将全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身姿挺拔,高高瘦瘦的背影在余晖中,是十八岁这年最好的风景。 ☆、赋夏      大概是放假晚,最后的这两天,没什么大风大浪,不失眠,睡得也香。   作文题目说,黑白胶片的时代照片很少,只记录下人生的几个瞬间,在一次次翻看中渐渐泛黄,记忆也逐渐模糊和褪色。数码科技的时代照片很多,记录人生的点点滴滴,却留不下什么珍重的回忆。   我想大概是承了青春的青涩与珍爱,你们给我的这个夏天,只这唯一的一段剪影,却依然会随着年华逐渐老去,成为永恒的秘密。   在某个日落时分,终于被所有人遗忘。   考完英语出来,外面下着小雨。可能卷子有点难,大家不太平静,压抑而又躁动。高三的时候戴月说,等高考完,一定要去淋一场雨。   她说倒立眼泪就会流回心里,可我觉得倒立眼泪会流回头发里。   雨后阳光有些刺眼,女孩逆着光站在高高的教学楼前,人群慢慢散去,两边垂下的横幅依然红的夺目。   韦编三绝学子炼才智   运筹帷幄高考夺辉煌   整栋楼空空荡荡,教室依旧锁着,窗明几净,霞光大亮。   穿过熟悉的走廊,过道,后阳台。   窗帘被拉开,依旧是干净而又整齐的模样,写满各种座右铭的后黑板早已纤尘不染。脸颊贴上去,冰冰凉凉的。   一切都结束了,只是很累很累。   耳边的脚步声越发清晰,而后停住。她转过头,像电影镜头的慢动作般,隔了大半个世纪,终于见到你。   “多年没见,你依旧丰神俊朗。”她微微笑着,眼尾的皱纹蔓延开来。   ——我很孤独用英语怎么翻译呢   ——I love you,very much.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会是个好结局 ☆、番外一、我叫陆城      陆爸爸年轻时候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长得还凑合,有几分帅气,二十出头跟着叔伯进城当水泥工。正赶上改革开放,高楼工厂纷纷拔地而起,机器轰隆隆每天响个不停,倒也不愁没饭吃。   陆妈妈是城里姑娘,爸爸在供销社任职,妈妈是小学老师,家庭过得和和满满。1985年,陆爸爸开着拖拉机进城,偶遇陆妈妈那天她戴了顶洋花帽,帽檐有层粉色头纱。小伙子当时已经二十五六,家里催着给介绍对象,他匆匆瞥过一眼,只记得那姑娘脸大肤黑,鼻翼雀斑不少。   见到陆妈妈的第一眼小伙子便惊为天人,他心里想着,连村长家的美莲都没有眼前的女孩娇艳,如出水芙蓉般。   也是天定姻缘,小半月后跟着工头去给一户人家改房墙,当时正是烈日炎炎,好心的主人家让女儿烧好茶水端来,他抹把汗接过,然后就绷不住了。女儿家二十来岁,马尾歪歪绑着,小脸飞起两片红云。   十来天后收工,小伙子的勤恳卖力和帅气笑容成功套路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并拐回老家,一年后陆城他哥呱呱坠地 。   小十年过去,升级为包工头的陆爸爸因机缘巧合接到大工程,赚了个盆满钵满,在时下大热的花园买了个小四房,举家迁往城里。不久之后陆家又一男娃呱呱坠地,老一辈大喜,取名陆城。   陆城爸陆城妈都是大大咧咧的人,脾气甚好。尤其陆爸,老爱说浑话,一把年纪总是不着边。这直接导致了陆城从出生到长大的人生历程,只是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长成一个嬉皮笑脸的大男孩。   陆城上高中的时候,他哥已经工作两年,陆爸陆妈都步入了中老年人行列,脸圆圆的,非常讨喜。   小霸王陆城没长歪,正儿八经考进了一中,还是提前批录的。   初中三年在外国语,远离市区的半私立学校,学校装修得富丽堂皇,学生伙食简直生不如死。半军事化的管理,每天六点前起来上早读课,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才能回寝室。因为与世隔绝,学校又是封闭式,饭菜已经不能用是否有味道来形容,饶是陆城这么好养活的小胖子,初中毕业感慨终于放出来了,瘦成支竹竿。   相比过去,一中简直是天堂。帅哥扎堆,美女如云,最最重要的是,竟然没有作业!他感受到了人性深深的善意。   老班说,既然你们有能力考上一中,考进一中的一班,就相信你们有自制能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荒废。   物竞天择,竞争本就是人性使然。当处于一个相当强大的环境,热血也很容易被激活起来,没有人甘愿落后,都想站到至高点,接受同龄人的瞻仰和膜拜,长辈们的认可与赞赏。   学校说他们这一届是历年来最好的生源,本市的前一百几乎占了七八十,还有外市省外回来的高分生。   他们班最低分六百四十七,满分七百五。隔壁班最低分六百三十六,据说有教师子女减二十分。   学号按名次来排,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第一名是个姑娘,长得,陆城想了好久想出一个形容词——抽象。   姑娘眉眼相当寡淡,厚厚的无框眼镜,唯一上镜点就是脸白,非常白。   据说考了716,身边人嘀咕了句,变态。   六十来人,一大半是男生,大半节课过去,终于来了个漂亮姑娘,也不能说很漂亮,就是笑起来眼弯弯的,很迷人。姑娘特别活泼,她说大家好,我姓蒋,名一,是的你没听错,我叫蒋一,我娘说我生来就是考第一名的。虽然到现在都没拿过,指不定高考状元就是我了呢。   年轻的班主任打趣,咱们大家都记着,三年后蒋一同学是要拿高考状元的。   班里哈哈笑,真有趣的女孩子,姑娘蹦下台,他多看了她两眼。   一节课快过去,教室最后排椅子被拉开,有小小的骚动,他回过头,是个高高的男孩子,长得白白净净,邻居小妹特迷的那种男孩。   他的话很少:大家好,我是次向熙,从A市来,谢谢。   然后另一个男生站起身,比刚刚的男生还高点,长得非常非常帅,剑眉星目,连男生都觉得帅气的那种。   最最重要的是,他戴着耳钉!   男生喜欢笑,剑眉上挑双眸流光四溢,他在黑板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   “我姓罗,罗凡,和次向熙同学。”   老班笑道,“很少有爸妈给孩子取这名字,这么亮眼的男孩,倒是平凡不了了。”   男生指尖扣在台面上,笑,“名字是爷爷取的,老一辈比较庄重规矩。”   “哦?”老师来了兴趣,“有典故吗?我想想啊,问谁能、超凡入圣,平虚交付?老人家希望孙子当一个无法超越的凡人?”   脑洞真大,不过这解释蛮好。   男生只是笑了笑,没继续。   一般按往年规矩,没有参加本市中考,是进不了一班的。大家心下都猜测,特别是那个戴耳钉的男生,看起来就不是学霸,背景可能很深。   第一次小测考数学,学校为了挫他们的傲气,试卷出的贼难,班里只有十来个一百三,两个一百四,就他俩。   从此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高中生,一般成绩拔尖的很容易出名,再稍微长得好看点,掳获一大波迷妹的盲目崇拜,那必须是杠杠的。   渐渐地,上至高三下至高一,所有人都知道今年一班出了两个男神学霸,其中一个特别帅,校草级。而且是学校捧在手心里的那种,抓仪容仪表的时候都能明目张胆戴着耳钉。   开学一个多月,第一次月考,罗校草直接晋升为一中年度风云人物。满分1035,他考了将近九百六...   虽说试卷是简单了点,刚开学也没学什么,足足拉了第二名五十多分。   那个眉眼寡淡的女孩,他特意去看了下她的名次,八百六十多,三十开外。年轻的陆城同学有些过意不去,像做了什么坏事。   分座位他们被分到一起,陆城性格大大咧咧,很快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他以为他俩是很傲的人,熟了发现一点也不,尤其是罗凡,非常好相处。   开学两个月,他们这一片多了个女孩的名字。水灵灵的姑娘,眼睛大大的,长得很甜,隔壁班班花。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每次一说到这姑娘,脸皮很薄的次同学就会红了脸,一言不发拿着水杯出去。罗凡在一旁笑嘻嘻继续拿他开涮,某人和某姑娘不得不说的故事。   姑娘数学相当厉害,女中豪杰,长相又很卡哇伊,在这几个班中也算是小有名气。次向熙没有罗凡那么出色,偏理科。不过他的成绩相当稳,没有掉过前十,数学极其拔尖,老罗的心头宝。   数学多重要,撩汉撩妹宝典。   他们这一组,十来个人,只有一个女生。   女生叫全琪琪,刚进来的时候一头及肩发,齐刘海,干净秀气,成绩一般。   妹子是他同桌,坐在罗凡前头。   刚分到一起的时候陆城的少男心还砰砰跳过,以为要来一场惊世骇俗的同桌之情,没过多久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姑娘人很好,经常带零食过来。她的桌前总摆着罐水晶糖,隔段时间换个颜色,陆城到现在还记得大大的英文字母FOXS。刚开学那会他以为姑娘对他是有点意思的,她总会捧着糖罐递糖给他吃,虽然他不是很喜欢甜腻腻的味道,心里却是欢喜的。   不久后他发现,姑娘每次递完糖给他,就会转到身后,笑眯眯让他们吃糖。   年轻的陆城摸摸脑袋,原来是女孩的小心思。   某天他背着书包进来,罗凡倚在窗边捧着本书,姑娘拿着笔站在他身旁,模样有些拘谨。他眉毛一挑,痞痞吹了声口哨。   姑娘脸一红,他正要调侃两句,罗凡却是先笑,将书递给他,“正好,你帮她看下这题,老班找我点事。”   陆城傻傻接过,男生高高瘦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收回视线,全琪琪垂着眼睫,低低道,“麻烦你了。”   “啊哈别客气,我看看。”   看来只是落花有意。   高一第二学期分文理,过完年他去学校看榜单,迎面碰上全琪琪,姑娘眼圈红红的,一句你在一班吧咽进喉咙里,他想了想,抬手打招呼。   “嗨。”   姑娘朝他点头,匆匆往外走,他回头看,她小跑了起来,似是在抹泪。   罗凡的名字高居榜首,他自己还行,中上层。全琪琪被分到了四班,出乎意料的是,中考状元也被分到四班去,他还以为她学文了。新的一班女生又少了点,蒋一还在,嗯,蒋一是他们班班花,然后二班的班花也被分了进来。   这下就有趣了,陆城摸着下巴笑,贼兮兮给罗凡发了个信息。   ——毕美人来咱们班了!!!   很快手机便震了下,罗凡说:嘘!要让当事人亲自感受才刺激。   他哈哈笑,收回手机往停车场走,路过操场,有个排球飞过来,势头凶猛。身手矫健的陆城同学没躲过,被砸到肚子。麻麻的也不疼,他深呼吸,弯腰拣球。有人小跑过来,“抱歉抱歉,同学你没事吧?”   少女的声音真好听,酥酥软软的,他的第一反应。   陆城抬起头,笑嘻嘻说没事,眉毛下意识挑了下。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陆城是个糙汉子,见到姑娘的第一眼,撩妹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了。   “谢谢,”她弯着眼接过他手中的球,转身往边侧跑。   高一下,某天放学,有人过来找毕瑆兴,他掀起眼帘瞥了眼,瞬间就激动了。快看快看,他拍同桌肩膀,“快看那妹子,是不是很漂亮!长得特像混血儿!”   班长大人扫他一眼,“找毕小瑆要电话。”   陆城摸摸脑袋,“嘿嘿,矜持。”   女孩走回来,周景航笑嘻嘻打趣,“谁啊,长得不赖。”   “是吧是吧,”毕小瑆眨眨眼,“我们部门学姐,高二一班的。”   高二毕小瑆和次少在一起了,高颜值大学霸,羡煞一帮单身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他就转学去了德国。   不过当事人也没什么情绪上的大起大落,那几天罗凡倒是不太对劲。   曾几何时他也很八卦地想,罗凡是不是对毕美人有那个意思啊,可看着又不像,坦坦荡荡的,相当照顾她倒是真的。   有一次他状似开玩笑跟班长搭话,“班花姐姐真讨人喜欢。”他到底是低估了班长的情商。   罗凡放下笔,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捂着脑袋举械投降。   罗凡说,可能就是合眼缘,那姑娘确实招人喜欢,小小个,萌萌的。   哦,原来是他太龌龊了。   升高三前,暑假补习偶遇顾叮呤,班里一个很安静的女孩,路上碰见了偶尔会羞涩地笑。女生的存在感很低,陆城记住她纯粹是因为那个很闹的名字。   叮呤,叮呤呤。   两人一起补的数学,陆城在这方面比女生强很多,纯粹是被爸妈塞进来以免荒废度日的。可她不一样,在一班放养而又强大的学习氛围下,基础差的一塌糊涂,次次倒数。   陆城同学便当起了好人,一开始也没多想,反正同班同学,热心点也是好事。   青春这码事,久而久之就容易想太多。   开学再见到她,陆城恍惚觉得姑娘好好拾掇拾掇,也是蛮好看的。   最后一个圣诞节,班上空降了个大美人。   那一天天气格外好,阳光普照,鲜花盛开。   早读课有人过来唤班长,他探头往窗外看了眼,卧槽,毕小瑆的那个美人学姐!这是上了大学想不开又重来一遭了吗。   其实他心里蛮激动,他们这届一班,到了高三没有一个插班生,真不好玩。   然后班长走了出去,两人站一块,出奇的般配。   很快他就知道,颜值高的人,不是学渣,就是学霸。   女生比同龄人多了分成熟的美,气质越发出众,却比之以前安静了许多。以前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现在却是看不到了,他觉得有点可惜。   理科班的主心骨就是理综,妹子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学霸的认知。她来他们班答的第一份卷子是生物,九十九。   生物九十九...生物九十九。   果然很多人看妹子的眼神都亮了,小小的一阵骚动。跟当初班长从罗校草秒速成为罗男神一样,第一次理综小测,妹子拿了292,物理满分,化学和生物九十六,年级最高。   从此以后,整个年级都开始传,一班空降了个美人插班生,理综292。   陆城以他精确度不低的鼻子嗅到,班长大人看妹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欣赏,兴奋,又相当复杂的眼神。   他和顾叮呤接触得不多,只偶尔会在上下学路上碰个面,姑娘总会以一种羞涩的笑容和他打招呼,这让他觉得神清气爽,每次考试分班都会先看她的学号和考场。她的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随着高三很多黑马涌上来,她依旧垫着底。   陆城轻轻叹息。   理科这种东西,学得好的天天打游戏,学不好熬到两三点依然学不好。女生总是没有优势的,当然后面那两只变态另当别论。他只进过两次前十,以前前十的名单上只有毕小瑆一只变态,现在又多了一只。   理所当然,眼高过天的班长大人好像心底有了人,他一开始也以为是水到渠成的,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高考毕业,温和搬家去了B市,连成绩单都是托了毕小瑆过来拿。除了毕小瑆,他们都只有她在B市的手机号这样一个联系方式。班长大人考了状元,不负众望全省前十,在他们心急如焚等着第二天的十一点半公布成绩的时候,他当晚就陆陆续续接到了Top10的电话。学校大喜,连夜赶了个喜讯出来。   顾叮呤考了个普通211,还挺好,他在微信上跟她道喜,女生看起来还是蛮开心的。然后他脑一热,顺道表了个白。   陆城说,毕业了,要不要考虑我。   隔了一整个下午姑娘才回复,他自己都知道黄花菜凉的馊出味来。   被发了好人卡。   意料之外,文科班出了一个北大一个清华,清华的那个妹子是美术生,据说分特别高,文化分比普通生的一本线还要高出几十分,据说姑娘姓秦。温姑娘被清华录了,却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特立独行的状元哥哥,遑论学校去他家做了很多天的思想工作,状元哥哥还是报了提前批。   再后来通过毕小瑆要到温姑娘的微信,他笑嘻嘻恭喜,姑娘发了个很猥琐的表情过来。看来还好,没有受什么刺激。   姑娘问他报了哪个学校,他说北航,不过分有点危险。   姑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这让他相当受用。   “跟你说个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嗯?”   “班长是状元。”   “嗯,知道的。”   “他报了国防科大。”   临睡前姑娘才回他消息,也是一个简单的表情。他轻轻叹了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心下怪酸涩的,可惜了。   高考是把杀猪刀,又被狠狠宰了两下。   All love goes to ruin.   陆城跟她说这事的时候本只想下楼来买杯咖啡,再看到信息就迈不动脚了,呆呆坐在广场外看周围热闹一片。   咖啡是热的,手里捧着,恍惚看到冷冷的夜他跑过来,眉眼在夜色中分外动人,他说,   “来,暖暖手。”   在他们还满世界旅游亦或是宅在家里天天煲剧的完美暑假,班长大人早早就去报到了,从此和失联没啥区别。   八月上旬,温姑娘也飞到了祖国的另一边。   年轻的陆城一直是个好人,他纠结了好久,还是把温姑娘拉进了班群里。   事实上啥用都没有,他们这帮人大半夜在群里吹得满天神佛,失联的那个估计手机都没摸到,没失联的另一个也基本没有冒泡。   他不知道的是,温姑娘重拾起了微博,还改了名字,简单粗暴。   一中温和。   也是孽缘,林浩是他基友,两人报了同个学校同个专业,还同时被录了。   出发那天,首都机场航空管制,中午一点的飞机拖到三点半才起飞。到那边窗外已经黑压压一片,刚好赶上下雨,还冷。   表舅过来接人,两方大人一见面就是笑得满脸褶子,“我说这孩子,从小看着就机灵。”   陆城咧着嘴笑,低头发信息。   “报告,到了!”   很快那边回过来:那就好,直接去学校还是?   ——一家人都过来了,先在外面住几天。   ——哦哦好的,过段时间请你吃饭!   快三个月没见到温姑娘,真心有点想念。大人在唠家常,他复拿起手机,翻信息。   前几天给班长大人发了信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晚上他趴在床上和林浩瞎扯,班长大人忽然回信息过来了。   他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   ——!!!   ——。   这是高冷的班长大人。   ——到北京了?   ——是的!   ——好   班长大人惜字如金,年轻的陆城同学绞尽脑汁,憋出句话。   ——呵呵呵呵,好久没见温姑娘。   过了会,班长大人说:她一个女生,你们多照顾着点。   陆城同学的眼睛亮了起来。   以前阿楚总喜欢拿师兄师姐当课本,他说上了大学还是要努力拔头筹。   作为曾经最重要的目标,高考像一盏高高的宫灯,精美又飘渺。   可能每个人的初衷都不一样,有人是兴趣所在有的人是为了提高自我价值有人是为了不被人否定,而甚至有的人,只是纯粹享受这个过程。   绩点,论文,证书,科研。   我想大学,是一个让你渐渐明晰目标,也是开始学会做出取舍的地方。最为重要的是,身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依旧想要变得更强,依旧想要成为越来越好的自己。   陆城虽然大大咧咧,却也心思缜密。   他有个特别崇拜的大哥哥,大一跟着老师去麻省,本科毕业飞美帝,现在在普林斯顿攻读博士。高考毕业后跟他聊天,大哥哥说,大学是完成目标的好平台,既然你成功地开了这个头,就要成功地走下去,一年又一年,梦想的进度条是不是接近得更快些。   高中浑浑噩噩水了三年,好在终于被想要的学校想要的专业录到。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想,目标直博。   十月六号傍晚,他才真正见到温姑娘。可能军训的早,太阳也不毒辣,姑娘还是白白嫩嫩的模样。   “瘦了点,”她在地铁口门前等他,一身黑色运动服,马尾高高扎起,神采飞扬。   “哈哈”,陆城摸摸脑袋,笑嘻嘻,“可能我太认真了。”   “林浩没来?”他耸耸肩,“他有点事,我瞧着你们也不算特别熟,就嘿嘿。”   温和笑了笑,推自行车往前走,“咱们去吃芝士排骨怎样?附近有家芝士排骨,西瓜汁很赞。”   “走走走,这一个月真是饥寒交迫,水生火热。”   她笑,推着自行车慢慢走。   五道口有道奇景,“我现在还没弄明白这是火车还是地铁,应该是火车吧。”他们和所有人一样,被一道长栏堵在道路两旁,过一会地面震动,一辆火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从眼前,热闹的大马路,呼啸而过。   “额滴娘亲。”陆城哈哈笑,栏杆解禁,交通恢复正常,他俩往对面走。   “欸你经常熬夜?”她眼底有很深的黑眼圈,温和笑了笑,站起身给他捏饭团,“感觉时间不太够用。”   “作业多?”   “想要学很多东西,却做不来。”   “大姐,才刚开学呢。”   姑娘弯弯嘴角,将饭团递给他,“别叫老了。”   陆城是个心地善良又耿直的boy,他一边啃着排骨,一边说到,“班长他们是真可怜,大半夜还要站岗,一天五千米。”   她眨眨眼,没说话。   “哈哈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把头发全撸光是什么模样,哈哈好想看。”   “至少得留个板寸吧,”姑娘如是说。   两人想到他以前的模样,再想想头发没了的模样,不约而同笑出声。   “小鲜肉转型为硬汉的节奏,一身肌肉,好可怕。”   陆城声音夸张,逗得姑娘扑哧笑出声,“他是去读军校,又不是健美先生。”   “哈哈哈。” ☆、番外二、同桌的你   整个工商局都知道谷副局家的少爷成绩优良,教养甚好。中考放榜后谷局天天笑意连连,走路步步生风,原是谷家少爷考上了一中的提前批,市前五十。   谷一迦出生在一个中规中矩的家庭,从小爸妈要求也高,尤其是母亲,经常一副不苟言笑的脸。   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再大点就是冷漠而又尴尬的气氛。更多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打小他就想,希望以后有个自己的家,那个她温柔体贴,下班后她就在门口等着自己,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初三,某个周六晚上,妈妈在边上看今日说法,他反反复复刷着手机,想站起身回房。   “今天怎么有空了?”   母亲的声音淡淡的传过来,他抿抿唇。   “还有一个月就中考了,你爸单位都注意着,别给他丢脸。”   谷一迦本只想出来倒杯茶,闻言敛下眉,他站起身,手机亮了起来,很是突兀。   “喂?”   “谷一迦吗?我是薛宣宣。”女孩的声音有些发颤,谷一迦下意识看向母亲,她端着杯茶,动作却是顿住的。   “谷一迦?”   “嗯。”他低低应了声。   “那个,我,你现在有空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他又抬眼看向那边,母亲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杯壁,面无表情。谷一迦心里一咯噔,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我要去A市读高中了,”女孩声音一直微微颤栗,“爸妈让我去参加那边的中考,听说你报一中了,我也是想报一中的,爸妈不肯。”女孩紧张的声音,却有些哽咽。   他有些不忍,目光触及母亲的脸,终究化为低低的一声,“嗯。”   “谷一迦,我,”女孩将近崩溃的声音,他张了张嘴,“我知道了。”   而后是短暂的沉默,女孩低低的声音,“对不起,打扰了。”   电话被挂断。   “怎么了?”母亲淡淡的声音,却是不容拒绝的口气。   谷一迦心下一阵无力感,径直往房间走,头也不回,“没事。”   新同桌是个纤瘦的女孩,眉目清秀,笑起来眼弯弯,很让人舒坦。   “我姓齐,齐思扬。”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轻声细语,是个温柔的女孩。   谷一迦眼前闪过母亲锋利的眉峰,忽然喜欢上了学校。   齐思扬是个认真的女孩,语文老师很是欣赏她的文笔,就是理科不太好。   有时候她也会很焦急,一道题解不出来,眼眶微微发红。他想帮她,是的,说不清。渐渐地养成了个习惯,每每她在边上做题的时候,他就会坐等着,等她过来问,然后看她露出答案解出来的欣喜。   女孩子也许就该是这样的,他想。   莫名其妙地,他进了广播部,班里另外一个女生也在,不过交集不多。她有一个很温柔的名字,人却是明艳的过分。   青春靓丽,明艳动人。   某天学生会办活动,他被齐思扬叫去帮忙。齐思扬是文娱部的,他过去帮忙搬搭阳光棚。到了却发现广播部的学长学姐也在,那个不甚熟悉的女孩已经一个人抱着大大的器材箱往舞台后小跑过去。她的眼睛很大,亮亮的,一颦一笑皆是晃花了谁的眼。   他一直以为的女生,不是像母亲那么强悍,就是齐思扬般柔弱。   “一迦?”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唤他的名字听起来很温暖。他回过神来,笑,“这是什么活动,怎么我们部门的也在?”   “迎新表演,也是变相的招新吧,我刚刚好像也看到温和了。”他抬起头,齐思扬的眼神微微飘忽,指尖却下意识收紧,小心翼翼。   他蓦地有些心疼了。   “思扬,”他说,“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果不其然,女孩的眼神亮了起来,那是欣喜的模样。   期中考,答题卡发下来,齐思扬数学答了133,她简直不敢相信,随即欢呼出声,眉眼弯了起来。他见她开心,也微微笑,“恭喜。”   女孩很激动,指尖扯住他袖子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刚好抬手,指尖一抬,便被握住。   两人皆是一顿,随即面红耳赤,教室里热热闹闹的,没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桌下,两人的手交握着。谷一迦思绪飘忽,低头便是她羞涩而又温柔的眉眼。他心内一动,手腕反转,将她的手包进手心里。   女孩红着脸抬头,甜甜笑了。   “欸一迦,你考了多少?”齐栾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忙松开,各自红了脸手忙脚乱。   索性齐栾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也没注意到。   “咦,135,啧啧你猜咱们最高分多少?”   “多少?”谷一迦压了压耳后根的热气,面色平静问道。   “145,是个妹子嘿嘿。”   他漫不经心顺着他的话往下,“哦?”   “就是温和啊,你们不是同个部门的么,哎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想到成绩也是杠杠的。”谷一迦笑了笑算是回应,齐思扬一直垂着眼睫翻书,指尖却是顿住。   这一天好像就是莫名其妙的失态,他们之间,没有再多添些什么情愫,也不少一分。   期末考后,齐思扬被分了出去。   开学,他在教学楼下遇见了她,好久不见,她却是更单薄了些,眉间蹙着。“没事,”他安慰她,“哪个班都一样。”   “我以后可以过来问你题么?”   他愣住,随即莞尔,“当然。”   齐思扬这才舒展了眉眼。   他们这一组比较闹腾,他的新同桌是个安静的男生,很快便搬到了前面去。过两天,他正在看书,有人唤他,声音酥酥软软的,他抬起头,对上她明晃晃的笑脸,。   她说,“我可以坐这儿么?”   谷一迦眉毛一挑,颔首。   她果然是个闹腾的,一点也不像他接触过的那些女孩,即便生了一副温婉的眉眼温柔的嗓子,性格却是大大咧咧的,动作一点也不淑女,搬东西什么都亲历亲为,体育课打球也是极其凶狠。   蹦蹦跳跳的,完全不像个女生,无拘无束,傻逼的,理所当然,大家就熟络了。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生,解题反应非常快,就是不爱学习,上课总爱趴在桌面上看杂志或者写写画画的,成绩也就不上不下。   她有时也很狗腿的笑,一般是计算量大而复杂的题便懒得动脑了,就会把书推过来,央他解。她跟齐思扬真的很不一样,那个女孩是怯弱的,清秀的,轻声细语却又执着的。   而这个她,他不得不承认,上天真的对她格外眷顾。她的瞳色是少见的浅褐色,半透明,非常干净。她笑起来嘴角有甜甜的梨涡,一颦一笑间总是让人忍不住心软。她又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每当解出一道难题,大大的眼眸就有亮亮的光。像个孩子般没心没肺,爱玩爱闹。   “一迦~”她的声音很甜,每每这么唤他,笑眯眯,他总会特别无奈的接过她递过来的卷子,或者将自己的笔盒草稿纸递给她。   她忒懒,总爱趴在桌上,偶尔想画画或者抄歌词了,连笔都懒得拿,直接顺了他的。   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习惯了和她闹和她贫,甘之如饴的那种。   谷一迦觉得不太好,心底深处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齐思扬是个脸皮薄的女孩,她也没有真的过来问问题,只是偶尔路上遇到了,那种熟悉的温柔,总是很轻易地就温暖了周遭。   她说她成绩不太好,越来越吃力。   她说新同桌也是个男生,成绩不错,偶尔也会帮她,但她觉得不太好意思麻烦人家。   女孩是垂着眼讲这些话的,他心思细腻,也懂的,面上却是微微一笑。越发纠结,越发不知如何处理。   女孩会状似不经意的问起,新同桌是温和吗,她真漂亮。   他听了浅浅笑,眼前闪过她傻乎乎的笑,梨涡甜甜的。“和和就是个傻逼,皮的跟什么似的。”   是的,他开始唤她和和,当然还有身边的好多人都这么唤她。   然后是短暂的尴尬,齐思扬轻轻应了声,“嗯。”   他也沉默了,静静往上走。走到岔路口,目光扫过,边侧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的身影。他顿住,抿了抿唇。   他和她在前面走,她应该就在身后,一直没有上前来。   谷一迦很是心烦。   上了楼梯,走到一班,和齐思扬说再见,他径直往里走。过了一小会,窗边又走来一个女孩。他看向她,她眨眨眼,神色有些微不自在的,撇过头去。   谷一迦心情大好。   她平时闹腾,安静的时候,也是乖巧的。她不喜欢学习,每每总喜欢摆着本书在他边侧,趴靠在他右手边,脑袋毛茸茸。她发现他看她,便会眨眨眼,弯着嘴角笑。   像是幼兽对主人的喜爱和依赖。   真讨人欢喜。   她不爱学习,却是顶聪明的。她总爱问他题,然后笑眯眯夸他厉害,理所当然的依赖。他并不是天才,也不知在争些什么或者还是其他的原因,每晚过了零点才睡,比之以前更为努力。可能只有这样,她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才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然后轻轻松松的解答,再戏谑她几句。   他对思扬有歉疚,对和和却是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和宠爱。她那样的女孩,明艳动人,天真而又善良,有少女身上所有美好的模样,诱人沦陷。   一个学期接近尾声,他便习惯了每天逗她的日子。   写完一张卷子,他起身去打水,瞧见她的水杯,便问她需要么。她嘿嘿笑,她总是特别爱笑,“需要收跑腿费么?”   “要的,”他一本正经的思考,刚好她的水杯旁放着几块莱德瑞,刚刚戴月过来塞给她的。   姑娘火速将宝贝巧克力揽到手心里。   “傻逼”,他忍不住笑。   排队的人不少,他耽搁了些时间。打水回来,正巧碰上她走出门口。姑娘上来接回她的杯子,眨眨眼,“重重有赏。”   她摊开掌心,嘴角弯起来,泛起甜甜的梨涡。掌心躺着两块金色巧克力球,映着粉白的手,可爱非常。   他勾起嘴角,摇头,“不用了。”   他总是这样的,纠结着,不习惯接她给他带的东西,她扁扁嘴。   他叹了下,摸摸她的发,低声道,“傻逼。”姑娘复又抬起眼眸,将手伸到他面前,他有些无奈,伸出手正要接过。   熟悉的声音传来。   “一迦。”怯怯的,轻轻缓缓的女声。他伸出的手顿住,不自在的收回。   “思扬,”他朝她笑了笑。   她一直都是温柔的模样,“和和,”她也这么唤她。他低下头,她看了自己一眼,又看看思扬,大大的眼眸暗下来。   她朝思扬点点头便转身进去了。尴尬的右手垂在身侧,他轻轻吸了口气。   “去打水?”见女孩拿着水杯,他便随口问到。   “是呀”,她弯弯眼,“刚打了水,顺道去洗个手,就碰到你们了。”   “嗯,”他颔首,“那我先进去了。”   面前女孩眉眼温柔,“好,加油。”   他有些烦闷,转身走回座位,女孩趴在桌上,指尖压着巧克力。   他斟酌了下,拉开椅子坐下来。   “和和”   “嗯?”她抬起头,微微歪着脑袋,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就是不愿直视他。“我们,”他想了想,“我们来算道题好不好?”   她看向他,半晌道,“我做的比你快,你就把它吃了!”   他弯着眼,眼尾略略挑起,“好。”   他理所应当的输了,姑娘笑眯眯将巧克力递过来,蓦地又收回。她一本正经问他,“你是不是不吃甜的?”   他笑,抢过她手里的小金球。   高二的时候,她戏弄了师太,然后躲在他身后一幅无辜的样子。   高二升高三的儿童节,他第一次凶了她,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已。那是他第一次朝她发脾气,无厘头的,第一次看她哭。他拉不下面子去跟她道歉,或者谈不上道什么歉。第二天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是眉眼弯弯的。他觉得很心软,这样的一个女孩,他怎么就舍得对她说重话呢。   高三那一年过得很快,时间转瞬即逝。思扬有时也会过来,在门外等他,问些学习方法或者借笔记,亦或是考差了,想找他聊聊。他心内歉疚,不知如何处理才能不伤到她。班里流言四起,他有些烦,和和却是啥都无所谓的模样,他又是一阵闷烦。   高考他和思扬分到了隔壁考场,和和在楼下。   理综有些难,考完出来思扬站在门口,眼眶红红,见到他的那一瞬,眼泪就滑落下来。映着苍白的脸,脆弱又可怜。   “一迦,我,”她咬着唇,眼泪不住往下滑。   “思扬,”他走上前,安慰她,“没事,大家都难的,真的没事。”女孩扯着他袖子,半靠过去,抽噎着。他顿了顿,没有推开她。   他怎么也不知道,那个理科很厉害的高考后他想和她在一起的小姑娘,就在自己身后,哭的一塌糊涂。   两个多月联系不上她,再见面她已经变了模样,终于长成姑娘的模样,却是少了眼里的亮光,成熟而安静,苍白而又脆弱,美得惊人。   她依旧是那么宽容而温柔,轻易的就原谅了他。   谷一迦一直以为,她就是实实在在的,他一直所想要的那个女孩,他们总会水到渠成。他会有一个温暖的家,夜幕降临,打开家门,她坐在家里等他,抱着一个像他又像她的孩子。    ☆、番外三、命里有时终须有   “思扬,你是读大书的孩子,是高贵的孩子。”   妈妈总爱这么跟她说,她是个善良的家庭妇女。   妈妈小时候家里穷,到了十一岁,小姨八岁,两人手牵手去报名念书。她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是很温柔的,而又憧憬。报名处的负责人嫌她岁数太大,将十一岁的她拒之门外。   后来就像是两条完全分岔的路,姐姐留在家里做家务,打零工,妹妹去学校念书,晚上回来一起点着煤灯听收音机,教姐姐学字。收音机是大哥从工地的一个老头子买过来的,破旧,时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姐姐妹妹都喜欢唱歌,妹妹每天从学校回来,就会教她唱从学校里学来的,好听的歌曲。   李谷一,董文华,蒋大为。   后来,妹妹考上了师范院校,毕业后分配,在当地的附中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妹妹有了自己的工作,嫁了个医生老公,喜欢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生活美满。   姐姐经人介绍,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男人,三十一岁不算老,但至少比当时的她大了七岁。媒人笑眯眯上门来,跟她们的娘说大点好,会疼人。   然后,齐思扬出生了。   计划生育那几年抓得正严,老实巴交的老男人没胆子偷生一个,婆婆极其不满意,从此没再给过母女俩好脸色。   齐思扬的爸爸是个小科员,混了二十来年,依然只是个科员。齐思扬的妈妈是个家庭妇女,日子不算殷实,却也过得去。   妈妈是个善良的妇女,极富同情心,路过乞讨的老人小孩总会给他们买点吃的。   可她也是个特别自尊的妇女。她强迫自己看每天新闻,每天看法制频道科学与探究,渐渐地变成了经年的习惯。   妈妈每个月等着丈夫发工资拿生活费,一年勤勤俭俭,过年带着她回娘家,总能收获一堆赞美和托词。   “嫁了公务员就是不一样啊。”   “小千金也长得白净净的,真好看呢。”   女孩很安静,这个时候总会乖乖坐在一旁,看母亲眉飞色舞和亲戚邻居攀谈。偶尔有几个女孩过来,她们面上的艳羡藏不住,齐思扬心里是骄傲的。只这一瞬,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型。   回到家里所在的地方,母女俩依旧得挤乱哄哄的公交,路过楼下的菜市场,妈妈总会把两块五的白菜砍成两块的价格。她不远不近地站着,半垂着眼睫,盯着脚下那双新买的板鞋出神。   但至少一切都不好不坏,大家都一样,普普通通的。不,她觉得自己不算普通,她长得比不少女孩子好看,大人总夸她白净清秀,她学习很努力,在他们那个中学数一数二。   中考她发挥超常,一脚踏进了一中的提前批。   爸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没过几天小区上下都知道了老齐家出了个非常争气的闺女。作为奖励,齐思扬得到了人生第一个ipod.   他们班上有几个同学过了一中的重点线,齐思扬是全校唯一一个进提前批的学生。   中考后有几个男生跟她表白,大多是通过qq,很含蓄的,都被她婉转的拒绝了。女孩所憧憬的他,应该是干净帅气,笑容优雅,会打篮球,成绩拔尖。   她进一中了,那个神话般的一中。   那一年对她来说,上天真是无比眷顾。   陌生的第一天,她穿上了干净漂亮的黑白校服,终于不再是土的掉渣的蓝青色。走出房门,爸妈的眼睛都亮了下。   “这身衣服真好看,”他们都这么说。   “同学”,有人唤她,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很是动听。   她转过头,怔了下。   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高高扎着马尾,露出干净的额面。她弯着嘴角说,“同学,你的鞋带松了。”   她忙低头,果然右脚的鞋带松了。还来不及道谢,那个女孩已经绕过她往前走,高高扎起的卷发微微晃动。   她走到边侧弯腰,下意识看向女孩的鞋子,夺目的荧光粉,大胆又明艳。女孩走过拐角处消失不见,她收回视线,垂下眼睫系鞋带。前阵子和妈妈逛街买回来的白色板鞋,边侧印着大大的logo,傻乎乎的很刺眼。   花钱买进来的吧。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晃了晃脑袋。   班主任姓罗,是个中年大叔,乐呵呵的很好相处。   开学自我介绍,按排名。她看向班主任站在一旁微微笑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快一个高高的男生走到台前,干净而又帅气,说话温雅,是她曾幻想过的模样。一开始的失落一下子被冲破,有什么渐渐滋生上心头。   男生走下来,他坐在教室那边,她偷偷看了一眼便坐直身子,眼角余光却总有些控制不住。一班女生并不多,十几个,她悄悄打量着上台的她们,心里下意识比较着,长得也就这样吧。   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班花班草,成绩名列前茅,年级出名的金童玉女。   过了十几个人,忽然有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她缓缓抬头,目光触碰的刹那,心下一颤。   女孩甜甜笑着,大大的眼睛明艳动人,她说,“大家好,我叫温和,温暖的温,和平的和。”   然后是班主任老师乐呵呵打趣的声音,“带了这么多年一班,第一次看到小和这般漂亮的小姑娘。”   她下意识看向另一端的角落,男生静静支着下巴,隔得远了,看不清表情。   一节课快过去,大家很明显都失了兴致,低头各做各的。她心跳的特别快,走到台前。“老师好,同学们好,”底下的同学纷纷抬起头来,她不敢看向他那边,继续轻声自我介绍着,嗓音有细微的抖动。   “我姓齐,名思扬,大家可以唤我思扬。”   班主任老师又是一笑,他总是喜欢笑的。“咱们班今年的小姑娘一个两个都眉清目秀的,不容易啊。”   班里笑开,她微微红着脸走下台。晃过劲来又忍不住想,为何她就特别漂亮,她只是眉清目秀。   明明班里的女孩都不怎么好看,怎么跟她一样眉清目秀了。   上天到底是眷顾她的,第二节课分座位她便被分到了那个男孩身旁。心脏跳的极快,她抬眸朝他打招呼,扯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声音轻轻的,“嗨。”   开学不久,社团招新,她去参加文娱部的面试。男孩女孩,街舞芭蕾,吉他钢琴,小提琴葫芦丝...   她忽然很想逃出去。   “才艺表演时间”,学姐的声音严肃而又冷漠,她出了身冷汗,声音微微抖着,清唱了首歌。   孙燕姿的遇见。   有惊无险,她被留了下来。   后来假装不经意的问起,才知道他被学长忽悠进了广播部,她有些后悔。过了段时间又偶然得知,她也在广播部。   她到底没有和他成为金童玉女,他的成绩优秀,而她一直垫着底。可到底是好的,他总会微微笑着,耐心为她讲题。他看她的眼神也是很温柔,甚至偶尔会带上一丝怜悯。她心里又甜又涩,终究还是甜多一些。   期中考的卷子发下来,她的数学答了133,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她开心得难以附加,手下意识就去扯他袖子,却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   她僵住,他也僵住。   他忽然将自己的手包进手心里,她颤了下,抬起眼,对上他温暖的眸,甜甜笑了。   他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第二天过去,她以为会有什么不同,他却让她失望了,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怨吗?她想她是不怨的,她那么努力,她的喜欢那么卑微。   十一月二十三,齐栾说他今天生日。   射手座,守护星是丘比特,爱情的名字。她绞尽脑汁想,来不及给他准备礼物了,给他写段话?她的耳后根热热的,悄悄往边侧看上一眼,他静静垂眸写王后雄。他握笔的姿势真好看,写出来的字也是很好看的。   “怎么了?”他抬眸看向她,她赶紧摇头,红着脸收回目光。   第三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姓楚,有些傲的老教师,总爱唤人上去解题,每节都过的心惊胆战。   “八号”,是一迦的座位号,她抬头,他站起身往前走,背影颀长。   “二十九号”,她放下一颗心来,却又立即抬起眼眸。果然,教室前面高高扎着马尾的女孩站起来,椅子划地发出金属刺耳的响声。   中间白板放着题,左侧黑板是阿楚刚刚的板书,他们俩只能一起公用右侧那一小块黑板。   姑娘手小小的,攥着粉笔问,“你右边我左边?”   他想了下,低头笑到,“我写上面吧怎样?”   女孩调皮的挑挑眉,“好。”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他想。   她坐在教室最后,看着他们站在上面相视而笑,旁边座位空空的,前面是齐栾的声音。他不知在跟谁说,“他们俩还真是般配。”   真是般配。   他们解题速度都奇快,特别是她,圆圆的粉笔字,好似不用思考,刷刷一直写。她咬着唇,眼里酸涩的紧,这么一道题,她却什么思路都没有。   姑娘似是在和他竞赛,偶尔会抬眸挑衅看他一眼,最后却在算势能的时候算错了一个速度,解不出来。谷一迦已经停了笔,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嘴角笑容半分邪恶半分得意。“a1算错了,”他很好心的在她面前的一道公式点了点。   姑娘这才发现,扁扁嘴看他一眼,垂眸改加速度,很快就解出了最后答案。   “不错,两位同学的速度都非常快,值得表扬。”阿楚在上面一板一眼的夸奖,她禁不住往身侧瞄,他依旧安静的做着自己手里的题。   活得真累,她咬咬唇,将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几个月过得真快,她被分到了五班。爸爸妈妈在家里叹气,妈妈半是责备道,“你怎么不报文科,报文科不是能直接进实验班么?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下好了,你看吧!”   她甩上房门,趴在床上哭得一塌糊涂。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陌生的五班。他说她可以过去找他,可他从来没有过来找过她,一次都没有。偶尔班上有同学会问,你以前一班的?   她挺直了腰板,却不知自己在骄傲些什么。   旁边换了个男生,杂乱的寸头,学习很用功,戴着无框眼镜,扔进人海里便淹没不见。他也和他有一样开朗的性格,却没有他聪明,没有他帅气,没有他优雅。   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俩坐到了一起。   大大小小的考试过去,又是一年期末了。排行榜上他的名字总是排在前头,温和的名字在他后面十几二十名处。   有一次去打水,刚出教室门,前面有两个女孩在嬉笑着,“咦,谷一迦?”   她下意识抬起头,入目处是他的背影,好多天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些,远远的走向她曾经走去的那个令她骄傲的班级。   “是啊,他好帅。”   “我男神,别跟我抢!”   “别发花痴了,人家不都有主了吗?”   她僵住。   “啊?!”女生夸张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舍友一班的,他们班都在传,谷一迦和温和。不过也是般配呢,温和你知道吧,就是那个长得超漂亮的妹子,听说她人可好了,说起话来甜的哎哟我的小心脏~”   “唔,”前面女孩闷闷的声音,“哦,都是同桌,□□都是同桌。”   她咬着唇,指尖胡乱抠着杯壁,眼眶憋红了。他都唤她和和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唤她。   他不是喜欢我的吗,他当时都牵了我的手。   他越走越远,她拿着杯子径直往前,快步走,一不小心越过饮水机,往走廊尽头,他的方向靠近。他忽然在一班的后门处停下来,她的嘴角刚要扬起,有个女孩跳出来。   她看到她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抬起头朝他甜甜笑,然后递给他一块巧克力球。她愣愣站在原地,身边不时有人经过。他的脸半侧过来,线条依旧干净好看。他好像拒绝了她,然后她就撅了嘴。   真是娇气包,她咬咬唇走过去。   “一迦。”她轻声唤他,然后见他伸出的手顿住,不自在的收回。   “思扬,”他朝她笑了笑,熟悉而又帅气的眉眼。她这时仿佛才看到那个女孩,对面的她眨眨眼,看看她又看看谷一迦。   真是个娇气包。   指尖下意识蜷起,她稍稍往谷一迦边上挪了挪,抬眸,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温...和和,”话说出口很不自在,有点泛恶心。   恶心的称呼。   她朝自己笑了下,收回掌心的巧克力球,低头转身进去了。她注意到她一下子暗下来的眼眸,手尴尬的收回,不看他就往里走。   她心里很是舒坦。漂亮有什么用呢,一点都不懂事,他怎么会喜欢呢。   “去打水?”   她抬起头,弯着眼,轻声道,“是呀,刚打了水,顺道去洗个手,就碰到你们了。”她说你们,等着他解释。他漂亮的眼没有弯起,有些心不在焉的,他说嗯,那我先进去了。   他站在面前,等自己回应一声,他就会进去了。   她不想的,可他喜欢的应该是大度识大体的女孩子。齐思扬抬起头,柔了眉眼,“好,加油。”   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路过一班是教室那边他对着她温柔的笑靥。   高二体育选修,他们一块选了排球,她知道他会在的。   果不其然。   排球一,排球二,她和谷一迦在排二,温和在排一。   高二的第一节体育课,周三下午最后一节。她估摸着时间,靠站在门外的阳台,很快,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她抑制不住心内的雀跃,步伐轻快向前走去。   随后另一个男生笑嘻嘻跑出来趴他肩上,她微微慢了脚步,抿抿唇继续往前走。“咦齐思扬,好久不见。”   齐栾看到她,笑嘻嘻打招呼。   她微微笑,谷一迦转过头来,也朝她笑了笑。他们正要一起往前走,齐栾忽然转回头去,   “哎一迦,和和怎么还没出来?”   她愣住,原来他也唤她和和,她心里平衡了些。   “还没醒吗?”她见他微微皱眉,抬腿走回班。   “你报的什么?”   她回过神来,轻声道,“排球,你呢?”   “哈哈你们都报了排球,就我报了太极。算了,待会自由活动的时候过去找你们一起好了。”   她弯弯眼,“好。”   “哈哈一迦又去哄他小媳妇了。”   她心下一窒,扯扯嘴角,眼睛下意识往窗内看去,午后的阳光亮堂,该死的清晰。   他微微弯下腰,好像是在唤她,过了会,趴在桌上的女生慢吞吞爬起来,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得男生的眼神都柔和下来,那样的温柔,就像在看情人。   她看到那个娇气包又撅起了嘴,他就笑了,然后俯身帮她把书包拎起来,不知又说了些什么,那个她就站起身来,慢吞吞和他一起收拾桌上的课本。   她紧紧抓着衣服下摆,凭什么她以前那么小心翼翼,她却什么都得到了。   他们走了出来,她晃了下神,忙收拾好眼神,慌乱间撞见齐栾的眼,他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此刻却是微微探究的,收敛了所有神色。她心下跳的极快,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怎么办。   他跟一迦好像关系很好。   他会不会在他面前说我。   他们走了出来,那个女孩慢慢抬起头,还是睡眼惺忪的,她看了自己一眼,她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然后她见她的眼慢慢清醒过来,她朝自己笑了下,她转过头去找齐栾。   什么都没有,她却惊出一身冷汗。   “走?”是一迦的声音,她胡乱点头。   麦戴月小跑出来,她藏在书包肩带里的手指蓦地收紧。麦戴月的脸上戴着大而浮夸的圆框眼镜,那个女生看了自己一眼,她瞧见她微微皱了下眉,心下一凛,寻思是否要跟她打招呼,那个女生却绕过自己往前走。   她尴尬的张张嘴。   “温小和,怎么不等老娘了!”麦戴月的声音脆脆的,他们就走在前面,几个人叽叽喳喳,她和一迦却尴尬的一句话都没有。   “我忘了~”那个女孩软着声音。   “我说麦戴月,你没看她还没醒吗?刚刚一迦进去叫了多少遍才给叫了出来。”   “啧,昨晚干嘛去了?天天赖着你同桌也不嫌麻烦人家。”   然后是齐栾的声音,他特意半侧过脸,“不麻烦哈哈,人家可乐意了。”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她死死咬着唇,眼睫低垂着,身侧的他依旧不发一语。她很难过,凭什么要自己每天过来自招没趣。   又不是没人追。   你不是牵了我的手了吗?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们俩之间...   那个女生连句辩解都没有,就抱着麦戴月的肩膀懒懒继续往前走。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都欺负我。   她死死咬着唇,教学区里人流攒动,她忽地听见他轻轻叹了下。她猛地抬头,眼里转着无限委屈的水光。   谷一迦没有笑,没有安抚,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视线。该死的无奈和怜悯。   温和一个人去了另一个球场,他们那帮人全在,他依旧没说什么话。她心下酸的厉害,快走几步,特意离他们远远的。   他还是没有过来。   她呆坐在角落,眨眨眼憋回眼泪。   她觉得自己真是犯贱,还是想要往那边看,忍不住往那边看。   老师吹哨子集合,二十几个人,她站在第二排,他就在身后。齐思扬紧抿着嘴,不转回头。第一节课交待了几句便散开自由活动了,他们班的一个女孩过来找她。那个女生长得真村,头发枯黄,脸上还有没洗净般的杂渍。   “思扬,要一起吗?”   他就在身后,齐栾和麦戴月的声音还在身后。她吸了口气,正要答应,话到嘴边却变成,“不了。”   她在赌,好在还是赌赢了。   他终于唤她的名字,“思扬。”   和他们班的几个人一起打球,都是熟悉的面孔。她本来是站在他身侧的,麦戴月过来捡球的时候,却没有回去,反而笑盈盈走过来。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插在自己和他之间。她听见她跟他说,“一迦,教我扣球。”   她听见梁李其问他,“一迦,和和怎么了,没来上课?”   她扯出一个笑容,怕什么,她那种娇气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诶思扬,好久不见。”又一个以前的同学走过来,站到她身边。她弯起眼,“好久不见。”   “那丫头跑去买雪糕了...”   不知谁说了句。   一节课过去,她依然没有出现,她心内竟然有几分失落。   “她在食堂门口喂猫。”梁李其拎着袋水回来,一边发一边笑,“也是够傻的,那边猫本来就多,这下被缠住了。”   谷一迦轻轻笑了声。   高二下,她的成绩下滑得厉害,那段时间简直是她人生的黑暗,妈妈也不再带她回老家,好像怕是被谁问起的。她觉得很难受,某次吃晚饭的时候,压抑不住,哭出声。妈妈立马就慌了,她说没事,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抱着妈妈哭,她知道她也难受,可她就是没法争气,对着课本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至少还是幸福的,妈妈是理解你的,直到两天后。   她打开家门,那是个闷热的傍晚,并没有熟悉的炒菜声传来,她抬起眼睫,妈妈黑着张脸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歪歪躺着本棕色的活页本。   她整个人僵住。   “你倒是能耐了,”妈妈忽然站起身,“考成这样还想早恋?!”她猛地将她的日记本拿起来,重重地摔到一旁,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她的眼泪霎时就滑出来,奔过去把日记本抱在怀里,哭喊着回去,“你凭什么看我日记!”   “凭什么?齐思扬你出息了是吧,你还问我凭什么?你要气死我吗?!”女人气的不轻,随手拿过桌上的杯子砸过去,砰地一声碎响,碎玻璃划过她的手臂,两人皆是一震。   女人晃了下神,又怒道,“叫什么,那个男生,叫谷一迦是吧,好啊,谷一迦是吧,我这就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让他爸妈也过来,咱们当面谈!”   “妈妈不要!求求你,不要!”齐思扬哭出声来,语气里的哀求和绝望掩盖不住,跌跌撞撞过去扯着她手臂,“不要!”   女人也哭出声来,“思扬,妈妈就盼着你能有出息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还不努力,妈妈这辈子嫁给你爸算是毁了,妈妈只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你知道吗。”齐思扬抱住妈妈,声音哽咽,连连道,“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乖,”她将女儿拢进怀里,“乖,明儿就去找那个男孩说清楚,立马断了,知道吗?”   女孩一直哭,一直不停点头,“好,好。”   这事过去好几天,齐爸爸出差回来,母女俩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眉眼有些得意,兴冲冲的,“加班费和补贴下来了,有小一千了呢,咱们出去搓一顿吧,给女儿好好补补身体。”   齐思扬站起身来,微微笑了笑,一声谢谢爸爸还未说出口,边上妈妈却是嗤笑了声,“出息。”   父女俩僵住,随即齐爸爸却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过来揽女儿的肩膀,“几天不见,咱们的思扬又长漂亮了呢。”   她心里凉凉的,又涩涩的。   晚上去新开的一家酒楼吃海鲜,装修得富丽堂皇,很是热闹,却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谷局,”她挽着妈妈的手臂僵住,看爸爸腆着脸走上前去打招呼,随后妈妈也走了上去,换上了一副笑脸。   谷一迦也是微微愣住,随即点点头,算是招呼,她心下一沉。   “这是贵公子吧,模样生的真好,也精气神着呢。”   大概大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那个面容冷冷的阿姨终于笑了下,回了句,“你们也来吃饭?”   “可不是吗,”妈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曾经挺自豪的,如今却是难堪得很,她被妈妈揽过来,“我们家姑娘快高三了,带她出来转转放松放松。”   “叔叔阿姨好,”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又唤了句,“一迦。”   明显感觉得到妈妈的身子一僵,她的心内涌出一阵快感,难以描述的愉悦。   “两个孩子认识啊,这可就巧了。”   两方大人攀谈了几句,爸爸在一旁唯唯诺诺,妈妈在一旁满面春风,一迦的爸爸看似心情不错,就是一迦的妈妈,看上去有点冷冷的。   “要不一起吧,反正孩子都是同学。”谷叔叔忽然来了句,她心下一喜,果然妈妈应了下来。“我找个包厢,人这么多也是麻烦。”谷叔叔掏出手机,应该是打电话给酒店的人。   妈妈在一旁笑着附和,“可不是吗,大周末的。”   那位叔叔又回头道,“一迦你招呼下同学,”便自顾往前走。她的嘴角刚要扬起,却见他妈妈表情讥讽地扯了下嘴角,转过身跟着他爸爸往前走。她浑身僵住,妈妈还在一旁低声窃喜到,“今日真是走运了,不然得排号等多少人呢。”   她咬咬唇,见他转过身来,面上是疏离而礼貌的笑,“叔叔阿姨,这边。”   “好的好的。”   他依旧只是笑了笑,没看自己一眼,便转回身去。   齐思觉得很不对劲,心里堵得慌,她想上去跟他解释什么,却真的被妈妈推上前,“你们年轻人好说话。”   “一迦”,她轻轻唤他,他微微颔首,和她隔了些距离,看上去心情不是很美观。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没事,”他低下头,终于对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不知这个世界真是狗血还是这家酒楼的海鲜太过出名,去个洗手间,还能再遇上一个熟人。   简直不能再熟了。   女生穿着白t短裤,脚下是三叶草的白色板鞋,长长的卷发散落在肩侧,本是青春靓丽的模样,眼睛却红红的。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一身还未来得及换掉的校服,鞋子依旧是去年的老旧款。可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径直和自己擦肩而过。   她深呼吸,对着镜子拍拍脸,懊恼的扯扯校服下摆,先走了出去。   一迦的爸爸妈妈站在包厢门口和另外一对叔叔阿姨攀谈,脸上的笑容颇为温文有礼,而自己的妈妈也莫名在身侧,时不时插上一句,爸爸则特别尴尬地站在一旁。   一迦呢,他环顾四周,却见他靠在玻璃护栏上,望着手机出神。   她本想走过去,在望见一迦妈妈的脸后,莫名没了勇气,只是乖乖的站在妈妈身后。   “叔叔阿姨好,”她乖乖唤了声。   “小姑娘好,”她抬起头,对面的阿姨弯着唇角,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让人格外舒坦。   “哈哈这就是我们家姑娘,虽然被分出来了,可用功着呢,瞧,最近都瘦成这副模样。”妈妈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她却觉得麻麻的很是难受。   “是啊,我们一迦也是,可能压力也大,每天都很晚才睡,劝也不听。”一迦爸爸的声音。   那位面善的阿姨和旁边的叔叔相视一笑,“我们家那宝贝,整天就蹦蹦跳跳的,也不爱学习,就跟个孩子一样。”   她心里为那位阿姨小小的可怜了下。   “这样多好,女孩子就是要这么宠着的。”她悄悄抬眸,一迦妈妈,刚刚那位冷冷的阿姨,竟也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要不就一起吧,”一迦的妈妈又说道。   “哈哈不必了我们订好了房,”一旁温润的叔叔忽然出声,一迦的爸爸却是笑着过去揽那位叔叔的肩,“老温啊,这么不给面子,多久没一块吃饭了?”   妈妈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她看着她谄媚的嘴脸,咬咬唇,心内央求着妈妈别再说了。   一迦过来推开包厢的门,让大人们先进,颇为有礼,看得她妈妈又是一阵赞赏,“年轻人教养真是极好。”   她跟着大人们走了进去,经过他的时候忍不住瞥了一眼,他依旧静静垂着眸。   “我们家思扬说一迦是一班的,可厉害着呢。”   她怔住,随即赶紧扯住妈妈的袖子,刚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茶,众人也没注意,只是接着她的话下去。   “还行还行,还得加把劲。”一迦的爸爸乐呵呵的,一迦的妈妈却是没有看这边一眼,只是对着她身旁的那位阿姨说,“听老邢说你们家姑娘也在一中?”   “对”,那位阿姨微笑颔首。   “咦,之前老温不是说要送她去星海读音乐么?我记得小姑娘古筝弹得不错,还拿了好几个奖呢。”谷爸爸插嘴道。   “没,那孩子太懒了,平时在家也粘人,怕她离了家一个人招呼不好自己。”   几个大人笑语连连,一迦就在身侧。他忽然侧过脸来,轻声道,“别介意,他们总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弯弯眼,“不会,叔叔阿姨人很好。”   他点了下头,又坐直身子,眉头一直微微蹙着,不住把玩着手机。她想问他,你怎么了,你心情不好么,可以跟我说呀。   对面的阿姨忽然站起身来,像是在接电话,“和和过来了,我去接她。”   他们俩皆是一震。   很快阿姨领着个熟悉的人儿进来,她看向她,女孩依旧面色苍白,发红的眼眶已经消退下去。她看见她抬头朝各位叔叔阿姨打招呼,然后眼底也是被震住的诧异,随即有点点哀伤。   她看出来了,心下莫名窃喜,下意识往身侧挪近了点,他却坐直了身子。   “和和是吧,模样长得真好看呢,快来阿姨这里坐。”她见着一迦的妈妈也站起身,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调笑道,“果然从小学琴就是不一样,瞧这小模样,多惹人恋爱,你妈妈在单位都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了,你比你妈妈还好看呢。”   众位大人皆是笑出声,她下意识想扯妈妈袖子,那厢已经止不住了,“小姑娘真漂亮啊,气质也是好。”   怎么可以,连自己的妈妈也当着他的面夸她。   “怎么那么瘦,学习累着了?”又是一迦妈妈的声音。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了,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也吃不下饭。”   “那可不行,沈其啊,你可别把孩子逼那么紧,我当年就是把一迦给逼紧了,到头来伤心的还是做父母的。”   他抬起头,看过去。   女孩一直蜷在妈妈的怀里,垂着眼睫。   “瞧这孩子,真是粘人。”   “粘人好,我就喜欢女孩子,多贴心。”   “是啊,我们家思扬,平时可乖了,嘘寒问暖的。”她妈妈又见机插了嘴,齐思扬很想大声喊她一声,让她别说了。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那位阿姨接过服务员的水钵,自发接过了涮洗杯子的任务,她终于见那个娇气包笑了起来,站起身帮那位阿姨将一个个杯子拿过来烫洗。“思扬,”她的袖子被妈妈扯了下,她小声道,“快过去帮忙。”   她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过去。   “两个姑娘都这么懂事,”一迦的妈妈终于夸了自己一句,她抬起头,将杯子递过去,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和和”。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所有人听到。   她接过,也对自己笑了笑,“谢谢。”   “你们认识?”   沈阿姨转过头来,微微诧异。她笑着点头,“嗯,我们是同学。”   “那可真是巧了,”一迦的妈妈转过头去,“一迦,你跟和和也认识?”男生点头。   “怎么几个孩子都不说,哈哈,真是巧了,还想着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同个学校的相互照应呢。”   “和和也在一班呐?”女孩点头。   “哎,你们这俩孩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早说呢。”一迦的妈妈笑起来,嘴角的笑意拦不住。   沈阿姨将水钵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温声对她道,“谢谢小姑娘,坐下吃饭吧。”她乖乖点头,坐回去。   你看,就算他们在同个班,他也没有承认她,不是吗。   沈其坐下来温和却没坐下来,而是站起身,从隔壁阿姨开始,一杯一杯为他们的茶杯续上茶。   她在一旁看得愣愣的。   “小姑娘别忙活了,快坐下来。”   “没事,让她去,礼数应该的。”   “哎越看越喜欢了果然你这么宝贝着,教养实在是好。”   “学着点,”手臂又被妈妈轻拍了下,“下一轮你去。”   她愣愣的,看着她为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添上茶,然后转到自己身边。   “谢谢”,她弯了下嘴角,绕过她往他那边走。   “我自己来吧,”她听见他说。   然后她就见她又弯起了眉眼,她径直拿过他的杯子,微微垂眸添茶,侧过的脸很是柔和。   “和和”,她听他小声唤她,她却只是笑了笑,便捧着白瓷壶坐回去。   两个孩子同个班,就有很多话题了。   “果然今日是该来吃这顿饭,平时可多照应。”   她的爸妈却不是很热络的人,只浅浅的回应,更多的是她爸爸在和他爸妈谈着些什么,她妈妈特别宠她,总是低声和她说话,为她夹菜,有时她也为她夹菜,母女俩关系极好。   “可不是么,我们思扬若不是期末考身体不好,这会也在一班呢。”她的妈妈却是什么话都信口拈来,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她难堪得要命。   一顿饭吃的煎熬,大人们看上去都乐融融,几个孩子都很煎熬,谷一迦更是如坐针毡。他想跟她解释什么,却不知要作何解释。   中途温和忽然站起身,原是过去给茶壶蓄水。她瞧见她的茶杯空了,却没有先给自己续上,而是为身侧的大人续上,最后才是自己的,又是赢得一阵赞赏。这回她没有再抱着瓷壶绕着整张桌子走动,只在自己附近。她牢牢记着,比如,她倒茶都没有倒满,七八分。手臂又被妈妈拍了下,她额上冒出了冷汗。下一次轮到自己,得绕着桌子走一圈,还是只给附近的人。是先为爸妈,还是特意走过去给叔叔阿姨添茶。   她急得肚子有些疼。   温和忽然往门外走,她听见阿姨问她做什么,她说壶里没水了,她过去添水,然后阿姨唤她回来,说按服务铃就好,不用出去。她说就在不远处,不用麻烦别人了。   她过去开门,他忽然也站起身,大步过去,“我去吧。”   大人们忍不住就开始小小的逗乐了,什么郎才女貌的,什么小伙子会疼姑娘家。妈妈在边上附和,爸爸一言不发,沈阿姨也只是浅浅笑着,兀自端了杯茶。   “和和,”他拎过她手里的水壶,唤她。   “嗯?”她瞥过眼,浅浅应了声。   因为班里最近在疯传的流言,他俩之间,慢慢有了隔阂,另一位主角还在包厢里坐着。   他最终只是抿抿嘴,接过服务生的水壶,安安静静并排走回来。   耗了一个多小时的晚餐,温和他们家一直是疏离而又客气的,末了谷一迦的妈妈拉着温和的手,她看起来那么喜欢她,她说,“平时周末啊,就让一迦带你来家里玩玩,一起学习也是好的,阿姨给你做点心吃。”   她听见她应好。   沈阿姨往这边淡淡瞥了眼,她明显察觉身侧的他僵直了身子。大家都站起身,温和的爸爸接了个电话,然后他们一家先走了。   本应收拾收拾也该结束道别,齐思扬发现妈妈真的是过分了。   她听见她试探着问对面的阿姨,自以为很是得体,腆着笑脸,“刚刚那两位瞧着就很有风度的样子,是您的同事?”   果不其然,刚刚还笑意连连的女人立马拉下了脸,眼尾一挑,嗤笑到,“也没多高,沈其是我们区办公室主任,老温是电信副总。”   她心下一凉,妈妈在一旁唯唯称是。   那个女人眼尾又是一挑,站起身拿包,“别看没什么实权,沈其的娘舅来头才大着呢,金枝玉叶养出来的姑娘家就是不一样,进退有度。”   “妈!”谷一迦豁地站起身,她扫了这边一眼,拎着包出去了,“我在车库等你们。”   她的眼眶憋得通红,指尖蜷起紧紧攥成拳。那个被称为谷局的男人很是无奈地叹了下,扯了扯嘴角,“她就那性子,你们别往心里去。”   那个被她称作爸爸的人不停点头称是,那个被她称作妈妈的人则是尴尬地笑。   “抱歉,”她听见他低低跟自己道歉,就错过身往外走,她看见他爸爸也站起身,过来拍拍她爸爸的肩膀,便走了出去。   一家三口甚是狼狈,服务员进来收拾饭桌,特别好心地过来询问,一句先生还未出口,她妈妈先是猛然惊醒般,半晌扯出一句,“那个,买单...”   年轻的服务生笑出声,“您就别再客气了,买个单都争先恐后的,先前那位先生早早就买好单了呢。”   她瞧见妈妈讪讪应着,爸爸抽起了烟,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回去的路上,爸爸在前头开着车,鬓边早早生出了白发。车内很是安静,小小的逼仄的空间,她侧过脸看妈妈,她半阖着眼靠在座椅上。她静静瞧着,忽然没了力气,要怪谁呢。   他们都活的那么难。   “妈”,她低低唤了声。妈妈睁开眼,半搂住自己,“是不是觉得,妈妈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她咬咬唇,想说不,眼泪先掉下来。   妈妈也哭了,那么强悍的妈妈,“没办法,那个女人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可你爸单位的头就是他们家了,妈妈没办法。多吃顿饭,多说点话,下次有空缺,兴许就能想到你爸了。”   压抑的空间内,只有爸爸重重的叹息声,还有妈妈的抽噎声。   “活了大半辈子,都快退休了,咱们日子也过得挺好,你就不能消停会吗,非腆着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睁大了眼,果然下一瞬妈妈又哭喊出声,“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这么没用,用的着连累我们娘俩吗?”   那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男人,又沉默了。   “思扬,你老实跟妈说,”她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兴奋起来,“你是不是跟他在一块,就是谷局家公子,你怎么不早说?”   她低下头,“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只知道他是谷一迦,优雅帅气的谷一迦。   “那没事,之前是妈妈不对,你多带他来家里玩啊,他成绩又那么优秀,多多帮衬也是好的。”   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嘴角弯着,“可是…”   “怎么了?你们不是在一块吗?”   她看着妈妈晶亮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变成,也不知是在骗自己还是什么,“我跟他说说。”   妈妈又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而爸爸只是一直沉默着。“哎,不行,得给你买几本书回来,你多学学女子礼仪。诶,你是不是跟那个姑娘也熟的很,让她教你啊,啊不对,你多跟她学学,说话做事什么的。”   她垂着眼,应好。   “哦对,你看你这一身什么都没有,都是我疏忽了,咱们明儿去商场逛逛,前阵子我瞧见好多店都打折了。刚刚那小姑娘戴着的项链还蛮好看的,那是玉还是玛瑙,咱们明儿也去瞧瞧。”   她下意识抚上空荡荡的锁骨,不知作何反应,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番外四、大凡君子行藏是      罗凡含着金勺子出生。   他的五官像极了妈妈,一双剑眉却随了父亲,小小年纪便生的极其漂亮而又英气。   罗爷爷是退休老厅长,叔叔任省行行长,姑姑在C市市委任秘书长。   外公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老将军,几个舅舅在军区任要职。   父亲做的是外贸生意,主营红木家私,后几年在各地房地产休闲娱乐旅游业也慢慢占上一席之地。   爷爷严厉而又和蔼,爷爷奶奶是同学,毕业于中山医。他说他们那时的中山医和中山还不算一所学校,中山医的分要高些。当年也没有分专业本硕,进去了读六年就出来。   他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大凡君子行藏是,自有龙神卫过湖。老人家经历了大半辈子,希望这个宝贝孙子将来无论身居高位也好当个平凡人也好,都有贵人在侧,保一世安平。   这个名字取得隐晦,不了解的人也许会恭维一句,罗厅有大智慧,经历过大风大浪,只希望孙子普普通通过一生便是。   小罗凡极其聪明,又乖巧,大人见了无不夸赏。   齐玥是家里的小女儿,一直都是没长大的模样,总会笑眯眯的和小罗凡玩猜拳的游戏。罗远知没有走父亲安排好的路,有些一意孤行而又稍显叛逆的意味,罗凡这点是随了父亲。   该优秀的优秀 ,这并不影响他事业爱情双丰收。   罗远知事业转型那几年忙得天昏地暗,罗老便让齐玥带着孩子过来住。同个大院里,他认识了次向熙,他是个很安静的男孩,相比自己,少年老成的过分。   小罗凡很有正义感,从此有什么好玩的都要带上小伙伴。两家老人也是熟稔的,看在眼里也欢喜。   罗凡见过他爸爸妈妈,都是很严肃,匆匆来,匆匆走。阿熙真可怜,他心疼他,便常常缠着妈妈带自己和阿熙出去玩。   上幼儿园开始,齐玥便成了两个孩子的家长,接送,开家长会。幼儿园老师偶尔也问过,两个孩子性子差别那么大,不像兄弟呢。   齐玥只是笑眯眯。   上小学,次向熙被爸妈接去A市读书,罗凡舍不得,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哇哇大哭。齐玥想了想,便跟婆婆说,反正她娘家也在A市,便带他一起过去吧。   老人家舍不得宝贝孙子,最后到底还是松了口。从小学到初中,除了年假日回来。两个孩子被安排到了同个班,次向熙的爸爸妈妈依旧忙得终日不见人影。有时齐玥过来看儿子了,便带他俩出去玩。   次向熙是个安静而又腼腆的男孩,羡慕小罗凡,也很喜欢齐阿姨。   罗凡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不论是家世还是在学校。老师也夸奖他聪明懂礼,奥赛频频拿奖,每年总能代表小朋友上台发言。   有时妈妈也会带他回外公家,经过哨卡,穿着迷彩服的卫兵敬礼,然后车子会绕过长长弯绕的路,在一栋小花园外停下。   外公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不同于爷爷的儒雅。   初二时他似乎一夜之间就长高了,如雨后春笋般,窜到一米八。某天他错以为是周日,还没开学,班里大门又紧闭着。他以为里面没人,长腿一抬便踹开了门。砰地一声响,面前是目瞪口呆的老师和同学。   罗凡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依旧平平的,和老师打了声招呼。   他是个成绩拔尖的学生,平时表现好,身后背景也摆着。老师没有和他计较,只是笑了笑便让他回自己的位置。罗凡点头,耳后根热热的,目不斜视往里走。   初三和阿熙打赌,考输了他几分,罗凡去穿了耳洞,左耳戴上钨黑的耳钉。这事在当时那所以成绩优秀着称的中学轰动不小,罗凡被班主任老师唤了去,像模像样训了他几句。过不了多久又是物理竞赛,他又拿了一等奖,从此也没人再管。   虽然他不是中规中矩的人,喜欢跳街舞和B-box,但打耳钉这事,最开始还是有些别扭的。只这举动,无形中又增添了好多小迷妹。   初三下,阿熙忽然跟他说,他可能要出国,这段时间想回去陪奶奶。   他闻言一愣,随即扬起大大的笑容,行啊,一起回去呗。   罗凡一直是个眼高于顶的男生,自信,偶尔也有些自负。   上高中不久,他就发现了阿熙和隔壁小姑娘那不能不说的故事。他好奇而又兴奋,常常打趣他。而那个男孩一如既往的腼腆,轻而易举就脸红了。   高中认识了很多猥琐又可爱的人,比如陆城,周景航,毕小瑆。渐渐地到了高三,他生日那天,来了个相当漂亮的女孩,有些眼熟。   漂亮女生我也见过不少,傲娇的罗凡如是想。   女孩安静又温柔,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后,一鸣惊人。   罗凡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他再看向她,总压制不住心内的悸动。   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说起话来总是酥酥软软的,让人忍不住缓了语气,好像一个不注意便会惊到她。可她又是可爱的,他记得她以前狡黠的模样,如今大大的眼睛像是蒙了层水雾,安静而又压抑着。长大了的罗凡再一次有了儿时的冲动,像当年想带着小小的次向熙一块玩一样,他想让她高兴起来,开心一点。   可这念头,迅速就变味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差点就能跟她在一起了,现实又把距离拉的好远。他总是很容易想她,一个人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她羞红着的脸,想她呆呆的刚睡醒的模样,想她和他说话时不知是羞涩还是其他什么而更加绵软的声音。   她一定觉得罗凡这个人糟糕透了,信誓旦旦说喜欢她,转眼就天天板着个脸。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眼里的不解和委屈都如此直白。   她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也很无奈和难过罢。   高考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她一直在找大喵,可那小家伙不知为何,一整天都没来班里。它平时总爱跑来班里睡觉的,特别是下午。   也许这是缘分吧,他有点悲哀的想。   他听见陆城跟她说,就这样吧,下一届的孩子们会照顾好大喵的,猫的记性都很短暂,很快就会忘掉你的。那个单薄的女孩,静静坐了会,背起书包走了出去。她转眼就消失不见,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罗凡压了压鼻梁,酸酸涩涩的感觉难受极了。   他是班长,最后才走,封门的时候,脚边忽然毛绒绒的,他愣了下,垂眸,果然是大喵。小家伙喵喵叫地蹭着他裤腿,身子圆滚滚的,霎是可爱。   他蹲下身来,双手将它抱起,它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圆圆的白肚皮,无辜而又讨人怜爱。   多像她。   “大喵,”他将它放在膝上,“小坏蛋,跑哪去了,一整天没见着。”   大喵喵喵叫。   他低低笑了,四周很安静,最后的傍晚安静得落寞,只有晚霞的光陪着他孤单的身影。“妈咪找了你快一天了,你知不知道她很难过。”   大喵依旧喵喵叫,罗凡觉得自己幼稚极了。   他将它抱在怀里站起身,“那,跟爸爸,”他顿了顿,低低重复,“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大喵蹭了蹭他胸口,他被它逗笑了。“好,咱们回家。”   齐玥果然很喜欢小家伙,晚上还想给它洗澡。他却将妈妈隔开了,“小家伙跟你不熟,我来吧。”他说。   齐玥眯着眼笑,很难相信的样子,又跑上跑下给他找浴盆毛刷。   听说猫都怕水,他做好了被它挠的准备,可它却无比乖顺,只是不时委屈地喵一声。他顿时柔了眉眼,心底深处也软的要命。你跟她可真像,性子也这么软。   这是个美妙的夜晚,他做了个很美的梦,梦见高考放榜,她笑着扑过来,他将她接住,她红着脸欢喜地唤他名字,软着声音唤他名字,一声又一声。   “罗凡罗凡罗凡。”   他扬起眉笑,然后他们接吻了,梦就醒了。   鼻尖凉凉的,面前是放大的猫脸,圆圆的,毛绒绒的,眨巴着大眼睛,特别无辜。他愣了会,而后失笑,将身上的小胖猫拎到一旁,探身开灯。   “小□□,”他摸摸它脑袋,小家伙喵喵叫。   他重新躺下来,却睡不着了,窗外仍是黑压压一片。她娇美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笑着的,委屈着的,兴奋的,羞涩的。她都有男朋友了,可他还是特别可耻的,想和她接吻,非常想。 ☆、番外五、还冬   (一)   雨后初晴,这场被称为高考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一切都很顺遂,没什么波折,也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天空忽然泛起彩虹,一下子冲淡了沉闷的气氛,学生们一个个都欢呼起来,像是终于被唤醒了。   她在人群中孤零零发了会呆,全身心蓦地没了什么担子,只剩下两个字,疲累。   老师同学远远近近的围了不少圈子,大多是兴奋而又解脱了的笑意。她没有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也没有找到那个她特别想靠着的人。   本该回家了的,或者出去大吃一顿,或者大哭一顿,或者坐上最遥远的公车漫无目的的绕着整座城市转圈。可她没有,只是慢慢踱步,每迈一步都特别艰难,往那栋已经空荡荡了的教学楼走去。   三楼的台阶依旧是奇数,四楼到五楼的壁灯依旧很傲娇,只不过这个时候,似乎重重踏上一脚,它也亮不起来。   走出楼梯口,远远望过去,走廊的尽头空无一人,她最喜欢在那里背书的阳台角落也空无一人。教室都上了锁,窗明几净,绿色的窗帘被拉开,屋内幽暗,屋外透亮。   这样也挺好的,她想,一步一步往后阳台走,她想去那边坐着,就一个人坐着。   洗手间与教室中间的走廊,拐角,又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那边忘不见,因为尽头这边被挡住了。   他靠在窗边,高高的身影刹那间填满了整座心房。   他侧过脸来,眉目很是俊朗。他浅浅笑开,眼里的情意满满的,毫无保留地泄露出来。“你来了”,他说。   眼睫眨了下,泪水滑落下来,她咬着唇迈不动脚,只是很无助的,不断泪流。她想伸手对他说,抱抱,可她开不了口。   他果然是那般疼爱她的,见不得她受委屈。他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往这边而来。“和和,”他轻声唤她名字,她的娇娇气全回来了,抬头看他,流着眼泪,无限委屈地看他。他果然受不住了,手伸过来,就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和和,”她听见他哑着声音一遍遍哄她,亲昵缱绻的唤她名字,“和和乖。”他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   她只是哭,像是要把这两个月的无限委屈都哭出来,她紧紧攥着他肩上的衣服,埋在他肩窝里哭个不停。   她也真能哭,过了好久,她哭累了,便蹭了蹭脸,径直埋在他怀里。   “累”,她轻声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睡一会?”他的声音很暖,她闭着眼,又蹭了蹭脸。   那么粘人而依赖的模样,他觉得自己该是欣喜的,她还是喜欢上他了。只这一次,他摸摸她的发,下颔轻轻蹭了蹭,只这最后一次,任性一次就好。   温和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周凉凉的。   “醒了?”她抬眸,他就坐在身侧,自己还在他怀里。   她抬眸朝他笑,两眼弯弯的,只那眼皮万般重,一定丑极了。   果然他也笑,他俯下身来,温暖的气息靠近,“一觉醒来,就不美了。”   她故意撅起嘴,不理他。   他又低低笑出声,在这盛夏的夜,很是怡人。   “几点了呀?”   “七点了。”   “哦,那该回家了。”她轻声说到。   他的神色分外平静,眉眼柔和。他半垂下眼,指尖将她额前鬓边细碎的发一点点捋顺别到耳后。   “好了”,他轻声说。   “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她抬眸看他,对上他的眼,他有一双很干净的眼,幽黑而纯粹,现在那双眼里满满的温柔。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好。”   华灯初上,街区依旧热闹的很,他推着车,她抱着她和他的的考试袋,抱在胸前。   “饿了么?”   她抬起头,弯着眼笑得很甜,“有点。”他挑挑眉,果然她下半句是,“爸爸妈妈在等着了。”   一中回她家的路很短,那么快就到了。她半眯着眼望过去,爸妈都在小区门口站着。她轻轻吸了口气,回头。   “罗凡”   “嗯?”   “回去吧,看到爸妈了哦。”   “好。”   过了会,她笑,声音软软的,“你怎么还不走。”   “我看着你走。”   少年的眉目在路灯下分外夺目,温暖了周遭。   她静静看着他,后退两步,“那我先走咯,”   她的少年微微笑着,“好。”   她朝他用力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小跑起来,一句到家了记得发短信再也说不出口。   再见,希望是几年后,也可能是好久不见。   (二)   回家的第一件事,洗澡,睡觉。   妈妈过来问她饿了吗,她说不饿。   洗完澡出来,妈妈在床边坐着,妈妈端了碗汤过来,“和和”,这么多年,她依旧那么年轻而貌美,“喝了汤再睡。”   她扁扁嘴,眼睛还肿胀着,却又酸的厉害。   “傻姑娘,”沈其拿过吹风机,半抱着她为她细细打理着长发。“累了?”   “嗯”,她低低应了声。   “刚刚”,沈其笑了下,半打趣到,“刚刚那个送你回来的男生,跟之前是同一个?”她将自己往妈妈肩窝里蹭了蹭,“嗯。”   她以为妈妈会问下去,可她却是笑了笑,指尖梳理着她的发。她有些恍惚,他当时也是这个样子的,眼神温柔,爱若珍宝般将她额前的发一点一点顺到耳后。   “妈妈”,她忍不住,轻轻唤了声。   “嗯”,沈其笑,很是温柔,“和和要跟妈妈说什么呢?”   她抬起头,沈其将吹风机关了放在一边,摸摸她的发坐进去了点。“妈妈”,她撒娇。“乖啊,”她笑。   “妈妈,”她抬着眼偷偷看她,手捂住脸,心脏跳的很快。   “你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呐?”   沈其弯起眼笑,嘴角也泛起甜甜的梨涡,“怎么,要跟妈妈交代了?”   “没!”她立马否认,又扁扁嘴,语气很是沮丧,“真的没。”   她摸摸女儿的头,“为什么呢,咱们家和和又聪明又漂亮。”   她扁扁嘴,又抱住妈妈,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妈妈你就说,他是不是很好看?”   沈其被逗乐了,笑出声,“妈妈都没瞧清他的模样,倒是很高的样子,身量不错。”   “他可厉害了,我没复读就听过他的名字,次次第一,拿了几个国奖,直接被保了。”   “罗凡?”,沈其摸摸她脑袋,“那男孩是叫罗凡吗?”   “你怎么知道啊?”   “你不是天天说你们班班长特别厉害,叫罗凡么?”   “咦,嘿嘿。”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又趴下来。   “妈妈,”她顿了顿,“你跟爸爸认识之前,有没有,喜欢过谁啊?”   “有啊”,沈其笑开,指尖为她梳理着长发,说着过去的事,语气淡淡的。“我们那个年代,考大学挺难的。”   “喔。”   “当年我们隔壁班有个很厉害的男生,什么题都会,大家都喜欢往他宿舍跑,平时都不问老师了。”   “原来妈妈也有学霸情节呀,”小姑娘笑弯眼。   “是啊,他那么优秀。”   “帅不帅!”   沈其捏她小鼻子,“女孩子家家,不知羞。”   她嘿嘿笑。   “长得还行,一脸端正。”   “哈哈幸好我爸帅。”   沈其边笑边摇头,“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我感觉他当时还是对我有几分意思的。”   “那必须的,妈妈那么漂亮。”   “那后来呢?高考后就没再联系了?”   “嗯,他后来上了人大,再后来就听说被外派驻外了,也不清楚去了哪个国家,回来没有,二十多年就没再见过。”   “你怎么不去追他啊?”她坐起身,眨着眼。   沈其捏捏她的脸,“傻丫头。”   她心下忽然一阵低落,“后来就不喜欢他了吗?”   沈其拿过梳子为她梳理着长发,“傻孩子,那个时候不比现在,很多老同学,都是再也没见过面了。”   她眨着眼,有点难过。   “妈妈会想他吗,那个叔叔。”   沈其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哪来那么多儿女私情,过两年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你要没问,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了别想这些了,该来的总会来,喝碗汤好好休息,咱们后天去新家?”   她乖乖点头。   刚刚兴奋起来的大脑神经,转瞬又变得无比疲累。她趴在床上,将手机拿过来,收件箱里一个又一个的短信,特别特别多,齐栾的,戴月的,一迦的...   她很感动,眼眶热热的,却是连回复的力气都不再有。   高考结束没两天,她就搬了家,和爸妈搬到了B市。   或者正确的说,换了个家。她只带上了几本日记和合照,就匆匆走了。   她想给他电话,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房间里开着冷气,窗外灯光璀璨,她蜷缩着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爸妈在外面轻声聊着天,好像有客人来了,他们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她伸手将相框拿过来,他们的最后一张合照。好像是她最上镜的一张照片呢,他坐在人群中央微微扬着眉,她笑得那么甜,长发垂落下来,垂在他肩上。   明明是一张大合照,却多出了难以言喻的缱绻。   你说,她抬起头,你说合同没有签,你是不是要去北京,还是,出国。   好像不管怎样,都会隔得好远。   还信誓旦旦地和毕小瑆说好了想等到长大,现在才几天就忍不住了。她一直发梦,梦见他抱着她,一直在耳边低低唤她,那么温柔。   他说,和和乖。   (三)   “和和姐,一起出来玩么?”   彼时她窝在窗台上看电影,翻过手机她发了会呆,他应该不会去了的吧。   “不了,我搬家了,现在在B市。”   “!!!”   小姑娘的反应果然是这样的,她有些怀念。   “好吧,你们都不来,罗大爷也不来,我也不想去了。”   眼睫颤了颤,她咬咬唇,打下几个字,“要过来玩吗,过来玩几天?”   小姑娘说不了,“阿熙难得回来一趟。”   “啧啧,为了小相公,你家和和姐也不要了。”   “嘿嘿嘿,我把你的罗相公快递过去呀。”   她摁了摁鼻尖,发了个表情算是回应。   “和和,要不要过来玩,来我宿舍住。”   “累,就想窝在家里。”   “那我过去找你玩,去你家住。”   她笑了,“好啊,交伙食费不?”   “伺候伺候温小姐,可以抵消吗?”   戴月总是这么可爱的。   她打开微信,,一个一个回着信息。   思扬也发了信息过来。   她说和和恭喜,终于解脱了哦。   女孩回了谢谢两个字,连多余的符号都没有。   你们都不懂,根本就不是解脱,这半年幸福极了。   齐栾说温姑娘啊温姑娘,过来请你吃二饭吧,我们学校的二饭还是蛮不错的,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她回了个表情,然后不知道该继续什么。   一迦说和和,休息好了吗   同桌之间的情分,她垂下眼睫,他总是这么了解她。   休息好了,她说。   “在家?”   “嗯,刷剧。”   “麦戴月说你搬到B市了?”   “嗯~”   “我周五要过去B市,请我吃饭吧。”   他总是这样的。   她摩挲着屏幕,半晌才回到,“抱歉,我有点累,想在家里窝几天。”   他那么聪明。   “好”,他说。   六月果真那么美妙,她接到电话,被清华录了。   电话是爸爸的电话,一整晚被打个不停。   阿楚的电话也随之而来,她那么开心,阿楚也那么开心。阿楚说小和啊,真是不错,年级第二。   她一颗沉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状似不经意的问,那罗凡。   阿楚果然很激动。   他果然是那么厉害的,运筹帷幄。   志愿放榜,陆城说,他报了提前批。那个高高的男生,笑起来眼里有亮亮的光,傲娇又别扭,懂事而温柔。   她本只想下来买杯咖啡就回去的,全身的力气像是被谁抽干了去。   你这样,万一我真的绷不住,要倒追你了怎么办。   (四)   闷骚的人们,总是很喜欢用温柔的攻击来表达崇高的爱意。   比如,这两座手牵手的高校。   入学考英语的时候,她第一次听到。   监考老师说好好考,万一挂了,就说你是隔壁的好了。   大学最大的意外是秦诺妮。   那个女孩被美院录了。   一中在北京的学生群,这一届的,她被陆城拉了进去。过不久就有个女孩来加她,看头像就是个温柔的美人儿,她说也在清华。   温姑娘整理了下表情包,以防一不小心发出什么猥琐的动图把妹子给吓着了。   妹子说,你好,我叫秦诺妮。   她一本正经回,你好,我叫温和。   妹子说我知道你呢,咱们年级的温女神。   她眨眨眼,发了个羞羞的表情。   女孩蛮可爱的,挺容易相处。   某一天,她在胖圈上发现毕小瑆赞了秦妹子的自拍,这个世界果然小的很。   某个周五晚,好久都没再跳动的窗口亮了起来,秦妹子说,还忙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彼时姑娘刚交了篇论文,又饿又累。她看了下时间,快六点了。   “好,吃什么呢?”   “旋转寿司,可以么?”   “好的,待会见。”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窗外黑压压一片。   她套上大衣,黑色毛呢大衣,可能她和他都很喜欢这个颜色。她对镜理了理长发,干脆高高扎了起来。最近好像瘦了点,她笑了笑,双手捂上脸,背起包往外走。   姑娘比较爱美,里面就穿了件白色针织衫,灰色毛呢长裙,还是圆领的那种,露出漂亮的锁骨。   好在大衣足够长足够暖和,倒也没有冻着。   要面基了,好鸡冻。   可能周末要来了,这个点人不少。她走近了点,有个女孩站在门口,看着挺像朋友圈里的妹子,双肩包牛仔裤,白色的风衣外套,干净保暖清爽。   姑娘左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取暖,右手搭在黑色的包包上面。姑娘瞅瞅妹子,又瞅瞅自己,指尖还涂着樱粉色。   姑娘有点伤脑筋,两厢一比,自己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姑娘。   妹子果然是秦诺妮,她还没走近,她就笑着迎上来了。   “我是秦诺妮。”   “你好,”她弯弯嘴角,“等多久了?”   “没,”妹子领着她进去,“我也是刚到。”   屋内很暖和,妹子很是热情地将她的杯子接过,为她倒了杯水。她笑,“谢谢。”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温和是个很有礼貌的温和,她将大衣脱下放在一旁,挽了袖子,起身为妹子端了两盘三文鱼。   “你真的很漂亮。”   妹子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   她弯弯嘴角,“最近作业多吗?”   “嗯,熬了好多天,终于得空了。”   姑娘微微颔首,之前就听说了,美术生读的高中比他们苦的多,大半夜的还要画图,现在貌似也过的不容易。   “这个不错”,姑娘给她端了杯布丁,“吃多点,才有力气干活。”   妹子微微错愕,温和同学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表情太过生动把人家吓着了。   她忽然笑出声,“你真有趣。”   她眨眨眼。   “我一直以为你很高冷的。”   又眨眨眼。   “放电吗?”   两个女孩均忍俊不禁。   她吃东西很斯文,旁边两个看起来就很研究生的学长在讨论投资走势问题,妹子忽然轻声开口,“我在十二班,你们楼下。”   姑娘侧过脸看她,“嗯。”   “其实,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呢。”   “因为,”妹子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还追过罗凡。”   姑娘当时就震惊了,眨眨眼。   “啊你别介意,我没有那个意思。”   温和赶紧摇头,“没事”,过了会又莫名觉得心虚。   “可能今天天不错,就想起以前干过的糗事了。”妹子的声音轻轻的,半垂着眼睫。温姑娘想了想,又给她端了杯布丁。   “哈,你好可爱。”   她摸摸鼻子。   “介意听我唠叨吗?”   她弯起眼,“你说。”   “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呀哈哈,高一他在宣传部,我在学习部,有时会一起办活动什么的,后来鼓起勇气去一班找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哪位。”   姑娘眨眨眼,给她端了盘沙拉。   “哎呀你真的好可爱,要爱上你了美人儿。”妹子说变就变,她吓了一跳,好在她眼里溢满了笑意,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   “当时我就想,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呢,至少也没有其他的女孩子,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后来去集训,每每累了就把活动的视频翻出来看,当时他去跳街舞,帅到逆天的那种。”温姑娘垂眸切布丁,原来你还会跳街舞。   “哈哈,我到现在还存着。”   “集训回来,就”,温和抬起头,妹子的笑容很单薄,“听说一班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孩。”   “听说他在追你。”   可是,一切只是听说而已啊。   吃完饭再出来,外面热闹依旧,就是有点冷。   “抱歉,你不会不开心吧。”   她莞尔,“不会。”   她去买了两杯热可可,一杯递给妹子,捧在手心里暖暖的。   等红灯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很温柔,“我们没有在一起。”   她愣了愣,“为何?”   为何啊?   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能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那个,”她微微笑,“我想要他跳舞的那段视频,可以么?”她问的有些忐忑,毕竟是妹子的纪念。   “可以呀,”妹子果真是个善良的好妹子。   寝室熄灯后,她蜷在被窝里,一遍遍地看那段视频。   应该还是高一的模样,样子有些青涩。画面略抖,随着音乐起伏尖叫声不断。他一身黑t黑裤,刘海梳了起来,左耳戴着耳钉。眉眼一扬,笑容不可一世。   小男生,她甜甜笑。   不早了,她正要关机,想了想又打开微博。   他的微博很好找,罗凡LF,一个学生几千粉丝也是令人咋舌,快两年没有更新过。她翻开自己的微博,从几个月前开始重新活跃起来的微博,也添了不少莫名的粉丝,奇奇怪怪的私信。   每个周五都上来打卡,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我还是很期待。   我很想你,你还好么。   写了又删了,慢慢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洗过澡,他翻出手机开微博,过了会,忍不住笑了。   ----今晚见了个小美女,小美女说她喜欢过一个傲娇小帅哥。刚刚看了段视频,小帅哥跳街舞有点帅,就是有点小男生。   (五)   好像每个月固定和陆城出来吃饭,都变成风俗习惯了。   ——吃什么!   ——烤鸭!   ——全聚德吗?!   ——前门吧,舍友带我去前门吃过,有家店很赞,我问问她。   ——好。   他们出来吃饭,总是莫名能赶上节假日,这次是元旦假期。   陆城在翻菜单,“想吃什么?”   “汤!肉!”   “哈哈”,他理了个小平头,看着颇为讨喜,“好好好,点一桌子肉。”温和弯弯眼,脱下羽绒服,将围巾摘了,里面穿了件条纹针织衫,棕色挂脖条纹衫,露出漂亮的锁骨。   陆城多看了她两眼,戏谑道,“每个月都要从和尚庙里出来洗洗眼睛。”   姑娘脸皮越来越厚,她甜甜笑,“美吗?”   “美美美,你别对我放电,小心脏受不住哈哈。”   她支起手肘托腮,歪着脑袋看他,转了转眼珠子。   “烤肉,烤鸭,酥皮虾,苋菜,点个小吃拼盘,再加个菌菇汤,成么?”   “大兄弟,你喂猪呐?”   “是啊是啊,每个月饿二十九天,就等这一天。”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话说来了这边好能吃,是天太冷了么?”   陆城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回过头来,“好像蛮有道理的。”她将头发扎在脑后,抽出纸巾擦擦了指尖,倒了杯水递给他,“温一下。”   女孩五官精致,气质温婉,笑起来甜甜的,伸过来的手也带来淡淡的甜香味,娇养出来的模样,真真让他这个大兄弟都有些晃神。   班长,你是太自信了还是心太大。   他们俩大概是,n月不食肉味,胃口大开。   “小和”   “嗯”   “笑一个”   她愣住,头发斜斜散下来,眼睛圆圆的,半咬着只虾,无辜而又可爱。   “嘿嘿嘿”,陆城收起手机,“吃饭吃饭。”   她回过神来,半垂下眼睫。   刚刚,会不会照丑了。   陆城最后要买单的时候,姑娘已经买好了代金券,她弯弯眼,“老是吃白食,我良心不安。”   陆城粑粑脑袋笑,“哈哈,我的奖学金到现在都没花完。”   高考完,学校和市里上上下下给高分生批了不少奖金。   她擦了擦手,转身拿外套,“我的比你还多呢。”   “哈哈这不一样,”陆城一直很可爱的模样,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我可是奉命过来的,有老板报销。”   她没接他的话,垂眸拿包,嘴角还是不可抑制的扬起。   进地铁,陆城想送她回去,被拒绝了。   “真的不用,”她站在他面前,“现在还早,真的不用了。”   陆城拗不过她,“那到了记得报个平安。”   她笑起来,朝他挥挥手,“你也是。”   站到了,陆城该下车换乘去了,到门前又转过头来,“记得报平安。”   她弯起眉眼,全身都暖暖的,“好。”虎头虎脑的男孩就下去了,背着大大的黑色电脑包,厚厚的冲锋衣,可爱而善良。   他还没到,就已经发了两个信息,一封短信一封微信,“你到了吗?”她笑了,给他发语音,天很冷,打字有点哆嗦。   “快了,刚下地铁。”   她给舍友带了些铜罗烧,回到宿舍,空荡荡的,有暖气,还不算冷清。刷新胖圈,她果然找到刚才的照片,还好不丑。   指尖摩挲着屏幕,女孩的嘴角弯起来,还挺好看。   万一他太忙,不看朋友圈,怎么办。   她太小看年轻的陆城同学了,他确实没空看朋友圈,年轻的陆城同学给他私发了一份。   元旦并没有放假,待他回到宿舍,舍友们也是刚回来的模样,一个摊在椅上叹到,“妹子,我要妹子。”   他忍不住笑出声,脱下外套。   “罗帅哥,你有没有妹子?”   “你不是问过了吗?”另一个人往后仰,插了句。   “人家总是笑而不答,我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问了,人家就答了?”   舍友很逗,每天都在耍贫。他拿起手机,半靠在书桌上,陆城发了张图片过来。算一算,好像有小半年没见着她的模样了。   他定定看着屏幕,她好像又长大了些,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他抿了抿唇,心内痒痒的。   ——越长越美了有木有!你也真是放心!   他靠着桌沿,发了会呆。   (六)   15年好像过得很快,一晃一晃的,一年又过去了。她去台湾待了一个学期,他也开始接触电子对抗。   她从台北回来去了趟杭州,那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毕小瑆的小相公,特别沉稳的一个男生。   他说过他们俩是很好的朋友。   毕小瑆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可爱,上来就把她给抱了个满怀。   “和和姐,”小姑娘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终于见到你了。”她摸摸她的发,眼角酸酸的。   “我是温和,要跟瑆瑆一起唤我姐么?”她笑眯眯,对着面前的男生道。   男生长相干净,斯文俊秀,和罗凡的性子天差地别,惹得她很想逗他。   他微微笑了笑,双手虚握搭在桌面上,“我更愿意唤嫂子。”   姑娘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随即面红耳赤。   都是腹黑的主。   是个暖和的春节。   “和和姐,今年一起出来玩好不好,大家都好久没见了。”大年初二的晚上,她收到了小姑娘的短信。   她也想回去。   她有点难过,发了一年多的微博,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单身呀。每个圣诞夜她都会说生日快乐,他依旧没有一个反应,或者他从未搜过她,或者他不玩这个了。   再或者,他又遇到一个喜欢了的女生。   “和和,怎么不跟同学出去玩呢?”   妈妈也这样说。   她将那个相框拿过来,指尖摩挲着他们的笑脸,静静看了会,咬咬唇。   我反悔了,想追你,就这一次,可以么。   毕小瑆过来接她,小姑娘很是激动,上来又把她给抱住,可爱极了。   她弯弯唇,拉过行李箱。   “妹子,我想睡觉,起的好早。”   “好好好,咱们回去睡觉。”   她可能昨晚太过激动,失眠了一晚上,这回从中午一觉睡到天黑。   “去唱歌哦。”   小姑娘比她还激动,拉开衣柜就想给她找裙子。   她弯着眼,看她在一旁捯饬着,心脏却是越跳越快。   “我自己带了个箱子回来呢,傻丫头。”   “哦,也对。”   毕小瑆蹦回来,又蹦过去,“哎好激动好激动。”她蓦地转过身来,眼睛非常亮,“我也好久没见到罗大爷了呢。”   她指尖一颤,看向行李箱。   毕小瑆抱着衣服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澡,她蹲下身来。   天气暖和,她穿了件大衬衫,破洞九分裤,板鞋。长长的大波浪散落下来,明明青春靓丽的模样,却怎么看都有几分性感。   小毕姑娘研究了半晌,恍然大悟。   “和和姐,你身材真好!”一句话把她说红了脸。   小毕姑娘身材也好,腰细腿长,所以这多出来的一部分。她又偷偷往身侧瞄,眼睛忽然被盖住,淡淡的甜香笼罩过来。   耳边是和和姐羞赧的声音,小毕姑娘莫名有点羡慕了。   胸大。   很大。   (七)   “和和姐,咱们去班长家。”走出门,她忽然转过头来道,“齐阿姨他们都在C市,就罗大爷在家。”   她回过神来,轻声应,“哦。”   不管是哪儿,都会见到他的吧。   “和和姐,你不生气吧?”妹子声音小心翼翼,“我怕你不来,就这么说了。”   真傻。   她侧过头,轻轻捏她脸,“我生气着呢。”   “嘿嘿嘿。”   “就在隔壁小区哦,咱们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立马又不淡定了。   “和和姐真好看,真的,特别美,我都要被掰弯了。”   “哦,你家小相公不要了?”   “充实后宫呀!”   过年了呢,偶尔有小孩子跑过,欢笑声一片。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望无际的停车道,热闹异常,大人带着小孩,三三两两拎着礼品过来拜年。   都是很开心的模样。   有个孩子奔过来,差点撞到她身上,小孩子抬起头,而后愣住了。她蹲下身来,柔声到,“撞到了吗?”   小朋友忽而笑开,跌跌撞撞跑回去找妈妈。   “看到漂亮姐姐害羞了哈哈。”   她也笑,站起身来,忽而僵住。   他拎着一袋子东西,熟悉的灰色针织衫,隔得远了看不清面容。   华灯初上,暖暖的光有欢快的笑声和幸福,他站在光影中,身姿清隽,是她想念中的模样。   “啊,我先走一步。”毕小姑娘特别识相,往他那边跑过去,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好似笑嗤了一声,小姑娘就跑远了。   她在纠结着,他已经走了过来,慢慢靠近。   她下意识扯住单肩包的肩带,他走近了,头发剪短了些,眉眼间透着成熟的味道,迫的她不敢直视。   “新年快乐。”她抬起头,脸红红的,无厘头地冒出一句。   “新年快乐”,声音比以前又沉了些,他微微笑开,眉眼扬起。   太,他妈帅了。   姑娘也不知怎么了,预先练好的搭讪方式甚至表白方式全忘得一干二净,指尖下意识收紧,脸却越来越红。   “还是那么傻。”   她抬起眼眸,他的眼里是温柔的笑意,风吹过发丝,触碰着脸,凉凉的,痒痒的。   她蓦地就明白了一切。   “回去吧。”   她说好。   他转过身,姑娘忽然鼓起勇气,拉住他的右手。他停住脚步,旋即俯下身来,声音有些哑,“和和?”   她红着脸不敢看他,“我没有和谁在一起,一直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   她紧紧抓着他的指尖,脸烫的厉害,“我”,想你了。   “这些东西真碍事”,她讶异抬眸,那双漂亮的眼里溢满了笑意,他空着的手抚上来,轻轻托着她半边脸,声音沉沉的有点性感。   “回去再抱抱你。”   姑娘愣了好半晌,随即甜甜笑了。   他也笑,牵过她的手,十指交缠。   “重不重,我帮你拎点?”   “不重,都是零食。”   她偷偷看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他。第三次偷偷看他,被抓了个现行。   “手好小,”他侧过脸,明明是一本正经的神色,她却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走到家门,她轻轻挣扎着想抽出来,他半垂着眸看她白嫩的手,玫瑰粉色的指尖,鼻尖所有似无的甜香,眼里有种难以说出口的情愫。   “进去吧。”她轻声喊他,他微微笑了笑,弯腰吻了吻她的掌心,放开。   姑娘立马红着脸小跑进去。   还是把她吓到了。他垂眸笑了笑,指尖蜷起。   姑娘真正想扑进他怀里,是在看到了大喵之后。   曾经圆圆的小家伙变成了圆圆的胖家伙,懒懒窝在沙发旁的小窝。   啊!   心内的欣喜无法言喻,她差点尖叫出声。   她小跑过去,弯腰,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它很享受地往上蹭了蹭。   “大喵?”   陆城在她身边蹲下来,嘿嘿笑,“是大喵啊,听说你走了后,它就自个去找班长了,果然是一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大喵。”   她欣喜不已,心里的兴奋和激动满满地要溢出来。他还在玄关处打电话,朝她看过来,神色很温暖。   她咬咬唇,甜甜笑了。   “不认得我了呢。”   “你跟它玩会就熟络了。”   她笑开,伸出手小心翼翼将它抱起,大喵可能早已把她忘了,不过倒是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温暖的姿势。   罗凡打完电话,见她果真半跪下来抱起小家伙,眉眼扬了扬。   他走过去,弯下腰来,姑娘抬起头看他,水润的双眼写满了我好爱你。   “很乖啊它,”他笑,伸出手,指尖逗它,“性子软绵绵的,很听话。”   姑娘轻轻抚着它软软的毛,心里软的要命。   初吻是在一个小时后。   他们终于消腾了会,安静下来看剧,三层高的窗帘被拉上,她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身侧是他。   依旧是恐怖片,依旧是一帮人坐在地上看剧。   她的心跳得飞快。   “和和,”她听见他轻声唤她,有些压抑的。   他的手伸过来,勾起她的下巴,而后是他的气息,她紧张的抓紧了他的衣襟。   他靠过来,鼻尖轻轻蹭着,睫毛眨啊眨,上唇被含住。   (八)   旁边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她猛的把他推开,唇酥酥麻麻的,心脏跳的飞快。   那个人又坐了下去。   “跟我上去?”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轻笑一声。他伸手摸摸她的脸,牵起她的手,往扶梯走。   可能没人看见,可能有人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他牵着她,一步一步,转过楼梯拐角,她低呼一声,被他拦腰抱起。   “和和,”他再唤她,声音已经哑了,颊贴着颊,大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全身都微微战栗,却还是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肩窝里。   门被关上,他将她放下,整个人便欺上身来。   “和和”,他抚上她的脸,额相抵着,眼里是翻滚着的情意。   姑娘全身都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却还是鼓起勇气,看着他,软声唤他名字,眼里还有隐隐的水雾。   “和和,”他又压低了身子,声音很是性感,“我想和你接吻。”   姑娘身子一软,完全倚入他怀里。   他侧过脸吻了上去,轻轻的吮着她的唇瓣,青涩而温柔,时而急切,却被生生压制着,空气里飘出轻轻的暧昧声响。甜蜜而漫长,他唤着她的名字,唇贴着她的唇蹭了蹭,又吻上去。   姑娘很乖,指尖搭在他肩上,双眸紧闭着。   他将她抱了起来,往沙发处走,将她抱进怀里。   良久,他哑着声音亲吻她的额面,“宝贝,吓着了?”   他唤她宝贝,亲昵缱绻。   她将脸埋进他肩窝里,不敢看他。   “大喵”,过了会,她抬起头,声音却是软的过分。   果然,他的神色又转深。   “嗯?”他握着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   女孩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女人味。   “大喵”,她又软软唤了声,嘴角弯起来,甜甜的。   他没有回答,俯下身来额贴着额,眼里满满的温柔,“宝贝”,他好像很喜欢这么唤她。   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又甜甜的唤了声大喵。   “嗯,大喵。”他低低笑。   “大喵,”姑娘撒起娇来。   “大喵”,他跟着她犯傻,侧过脸又想吻她,姑娘笑嘻嘻躲过,他只吻到了她的颊侧。   “要大喵。”   “好,”他干脆用鼻尖蹭着她耳后根,轻轻吮吻着,那里最是香甜,引人沉迷。   “痒…”她躲不开,笑闹着,微微撅起了嘴。   她的腰很细,全身软软的,他揽着她,手臂想收紧又怕伤到,指尖痒得要命。大大的衬衫本就开着领口,她蹭了两下,白皙的,娇嫩的雪痕若隐若现。   他整个人瞬间绷住,偏那傻姑娘还不自知。   “和和”,他的颊侧微微泛红。   “嗯?”   “身材真好。”声音哑的过分。   姑娘呆了两秒,猛的从他怀里跳出来,脸红的惊人,“你你……”   他扬起眉笑开,也站起身,顺了顺炸毛了的温小和,指尖将她的衬衫领口拢好,姑娘热着脸偷偷瞅他,熟悉而又微微陌生的眉眼,安心的温柔。   “再这么看我,”他轻声说,“就不让你出门了。”   姑娘脸又红了,嘴角却扬了起来。   “下去?”他问。   她想了想,继续埋着脑袋,嗫嚅道,“抱抱。”   他笑出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姑娘抬手揽住他脖颈,将脸埋进他肩窝里。   他一手揽着她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柔声哄到,“和和乖。”   姑娘嘟囔一声,蹭了蹭。   “跟大喵一个样。”他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她默了会,“我要找它决斗。”   他沉沉笑了,“傻”。   她埋在他肩窝里,抬眸,指尖抚上他的颊,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轻声道,“黑了。”棱角分明了些,不再是少年时的白皙,透着健康的麦色。   “别抛弃我。”他扬眉笑,眼尾微微挑起,顿时又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她弯起眼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好看吗?我自己涂的哦。”   他将她的指尖握住,“撩我?”   “是啊,被撩到了没有?”   渐变裸玫瑰色,指尖是诱人的樱粉。   他挑挑眉,微微俯身,她笑着跳开,跑到房门处,回过头来,笑意盈盈,“我要出去了哦。”他低低笑,走上前,半环着她把房门打开,虎头虎脑的陆城兄弟站在门外。   俩人皆是一愣。   姑娘反应过来,竟是转身将脸埋进他怀里。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哈哈,你们继续继续,我就是上来叫你们吃蛋糕的,刚刚送到了…”陆城半是尴尬半是打趣,手忙脚乱急急解释着些什么。   他回过神来,倒也镇定。   他轻轻揽着姑娘的肩,温声道,“陆城。”   “啊?”   “立正,向右转。”   虎头虎脑的陆城同学乖乖转过身去,他笑开,半揽着姑娘往楼梯口走,“先下去,我来毁尸灭迹。”   她本是红着脸,却忍不住笑了,弯弯眼往楼下走。   “哎班长!”   陆城偷偷往这边瞥一眼,立马蹭蹭蹭蹭过来,笑嘻嘻的搭上他的肩,“恭喜抱得美人归啊。”班长大人勾起嘴角,眼尾眉梢是遮不住的笑意。   “哎呀发春了!”   班长大人难得没有回应,只是笑着任他调侃。   “哎妈呀春意盎然。”    ☆、番外六、青春这场戏      全琪琪有个很幸福的家庭。   爸爸妈妈特别宠她,从小就是小伙伴们艳羡的对象。   初三那年,妈妈生了个小弟弟。妈妈怕她难过,特意很认真地和她说。   琪琪,虽然有了弟弟,爸爸妈妈还是很爱你,爸爸妈妈也很爱弟弟,琪琪也要保护着弟弟。咱们家现在有了两个小宝贝,会更加幸福。   女孩真开心呢,特意把这事告诉了闺蜜。   我有弟弟了哦。   我可以抱他。   给他买糖,买变形金刚。   当时的全琪琪还是特别乖巧的模样,文静秀气,齐刘海,及肩发。   中考成绩出来,她有些失望,过了重点线,却上不了提前批。   爸爸说琪琪别着急,爸爸想想办法。   琪琪的姑姑是一中的老教师,她便以教师子女的身份,加了二十分。   六百四十七,进了一班。   新班级有几个外地过来的学生。   其中有个男生,非常帅,笑起来特别好看,他说,他叫罗凡。   他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呢。   这样的男生,怎么平凡的了。   同桌是个很爱笑的男生,挺可爱的。   当得知他坐在自己后面,她兴奋得简直要冒泡。   她想,这样看起来就很叛逆的男生,心地一定很善良。   那时候星火网络美少女还没停版,她每期都要买来看。   她想,书里的王子要来了。   她要好好学习,说不定他为了她,也会好好学习。   女孩高估了自己。   她以为中考是发烧的缘故,第一次数学小测,她考了63。   满分一百五。   坐在后面的那个男孩,147.   女孩总是很乐观的。   她想,那她可以问他问题啊,什么都可以问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后来就放开了。   渐渐地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她好像什么都不懂,这样一直麻烦人家,会不会被讨厌。   同桌是个老好人,也很热心,她便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他了,有什么不懂的。   问同桌。   她有个习惯,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吃雀巢的水晶糖。   并不是很喜欢糖的味道,只是颜色很赞。   她给他们分糖果。   他一开始还会很客气的道谢,很快就不再接了。   总会笑一笑,拒绝。   她有点慌,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每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傻傻的齐刘海,中规中矩的黑色及肩发,淹入人群便消失不见。   她越来越沮丧。   成绩垫底,班花也不是她。   班花是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她有种感觉,班花也喜欢他。   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喜欢了一个人,看全世界都是情敌。   她最羡慕的不是并不是蒋一。   是隔壁班的女孩,男生谈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她经常见到她。   女孩姓毕,长得很像动漫里的小姑娘,特别萌。   最重要的是,她的数学非常厉害。   连老罗,也总会在上课的时候提起她。   还好他只是在打趣次向熙,也没那个意思。   应该吧。   几个月过得真快,就分班了。   毫无意外的,她被分了出去。   可还是难过得吃不下饭。   她去找爸爸。   爸爸只是无奈又委婉地说。   四班好,压力不大。   那段时间她也是娇气,哭哭闹闹缠着爸爸不放。   他被缠得没办法了,打了很多电话,好几个晚上都很晚才回来,带了一身酒气。   爸爸的眼里有种,不知是自责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的颓丧。   那是妈妈第一次骂她,或者说重话。   她说琪琪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那是一中,全市最好的高中。   当初如果不是有两个实验班,又因了你姑姑的缘故。   怎么进得了。   她哭了,哭着跟妈妈说对不起。   妈妈安静下来,在一旁叹气。   进了四班,同桌变成了女孩子,她唤张璇,有点聒噪。   忽然之间才发现,出了那个班,她也是蛮厉害的。   她开始戴隐形眼镜。   染了栗色。   留中分。   学校里女生流行的梨花烫。   每天早上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些恍惚。   她的成绩在班里还算拔尖,总在前十。   她又变成很多女生羡慕的对象。   偶尔也会听到,张璇说,她们班里的男生在背后称呼她为女神。   偶尔也会遇见他。   并没有在他眼里发现什么惊艳之色。   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总会听张璇说,今天有学妹去一班偷偷看他了,明天有学姐在表白墙上跟他表白了。   篮球赛她特意去看他,兴许是心虚,她在上方的观众栏上。   可也不止她一个,还有好多好多的女生。   他真的好好看。   喝水的时候有点小性感。   就是那天,被张璇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还好她没说出去,她松了口气。   反而从此,多了个分享的人。   青春真是妙不可言。   经常看到他和毕瑆兴一起回家,后来才知他们住的很近。   经常路过一班会瞧见他们几个靠在阳台上聊天。   常常只有毕瑆兴一个女孩,她真羡慕她。   不过还好,他也没有喜欢上谁。   时间过得真快,渐渐地就高三了。   他的生日是圣诞节,果真是天之骄子。   那一天她纠结着,要不要给他发信息祝他生日快乐。   她有他的手机号,忘了是谁给她的。   那一天早读课刚结束,班里就有好多人往一班跑去。   看热闹。   她心内痒痒的,却还是坐在座位上刷题。   张璇回来说,她还记得她有点激动的模样,眉飞色舞。   一班来了个插班生,超级漂亮。   超级。   漂亮。   明明特别暖和的早上,她却全身发虚。   过两天她就想开了,她总是特别乐观的。   他那么傲的一个人,眼光肯定很高。   可她忘了呀,人都是视觉动物。   几天后的周考,很快就传开了,一班的那个插班生,考了292,年级最高。   从此老师们也都是,在提到一班,不止会提到罗凡,还会提到温和。   老师们都说,那女孩太猛了,状元苗子。   甚至风趣的物理老师还开过玩笑。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好像,没有在一起,都不是天理。   怎么会有这么被上天眷顾的女孩呢。   她好像找不到理由,他不会喜欢她的借口。   考口语的前天晚上,她复习不下去,张璇约她出去吃宵夜。   竟然遇到了他们。   好像在约会。   她看见他特别温柔地给她捋额发。   在小小的寿司店里小打小闹。   那个女孩真不懂事,竟然把他给呛得直咳嗽。   那一刻她真是生气,大脑没有经过思考般,找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就过去了。   她真难过。   他为了不让她误会,不让她愧疚,他连水都没接,一边咳一边哄她。   难过而尴尬,有种难以描述的绝望。   后来听说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听说他不知为何报了军校,她去了北京。   异地恋呢,有时候也会想,有时候也会莫名冒出祝福的念头。   希望你们走下去,好像你们圆满了。   我的青春也是圆满的了。    ☆、番外七、幸福的资本      秦诺妮从小到大一直是乖乖女,班里的三好学生,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九岁前,她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在一个非常大的家庭里。   有多大呢,这个家有四层,像现在的那种出租楼,不高,四层,也不大,甚至说的上小。中间一个院子,两边各有一个小房间。   一层左侧的房间住着奶奶,爷爷去世了,这栋房子是爷爷留下来的。一层右侧的房间被改成厨房。二层给大伯住,三层给二伯住,唯有四层的小半间屋子,才是自己和爸爸妈妈住的地方。后来她渐渐长大了,爸爸就把外面算是阳台的地方用铁皮搭了个小房间,这才有了自己的小小空间。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七岁,非常高兴,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尽管空间逼仄,妈妈还是给她买了好多小公仔把小房间填的满满的。   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能住在顶层的半间屋子里。   再大点,听得懂了,说话总带刺的二婶说,她爸是过继来的,捡来的。   爸爸是退伍军人,给一个批发市场当运货司机,会教她做好多好多小木活。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妈妈脾气都很好,上进,善良。   爸爸说,妮妮乖,爸爸再努力努力,咱们就搬出去。   妈妈总爱穿着长长的裙子,浅褐色的,戴个小丝巾。妈妈能把一件长长的裙子穿好久,洗的干干净净,晒干了,有皂香味。   有时爸爸跑长途,跨省,回来总要很晚。   妈妈就会让她先睡,自己在一楼等他。再大点,她就和妈妈一起等。夜深人静,偶尔有猫狗的叫声,她害怕,缩在妈妈怀里。   九岁,搬家了。   是个艳阳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家。   家不大,是个旧小区,对面就是公园,有亮堂的阳台,有自己的小厨房,爸爸还将原来的储物室拆了,装了个榻榻米,给她当书房画画用。   她很喜欢画画。   妈妈摸着她的发,笑起来格外好看。   十岁,老家天天打电话过来,她大概听明白了,那边要拆迁,伯伯们的意思是他们都搬出来了,这笔钱就.....   她当时还蛮气愤,爸爸却只是笑了笑。   妈妈说妮妮,女孩子,要上进,也要善良。   2011年,她考上了一中,过了重点线。   彼时爸爸已经换了份工作,再也不用干体力活风吹日晒,每天都可以回家。   出成绩的当天晚上,爸爸在她身边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   “妮妮,咱们读美术吧。”   她当时就哭出了声。   爸爸摸着她的头笑,“傻孩子,哭什么,爸爸妈妈这么些年,都为你攒着呢。”   她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孩,高中三年,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大考拿了奖学金,虽然总是不多,只有几百块。她总会很高兴的,一个人去逛一逛,给妈妈买漂亮的裙子,给爸爸买袖扣。   刚进校园,她去面试学习部。   一个学长面色很是严肃地问她,   “你觉得你能被留下来吗?”   她弯弯眼,“可以啊。”   学长依旧绷着脸,“为什么?”   “因为我很上进,也很善良。”   后来才知道,学长学姐都是故意装凶的。再后来那个面试的学长约她一起去图书馆,她拒绝了。   期中考后社团迎新阵仗特别大,学生会作为官方代表,也安排了几个项目。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罗凡。   那个女生宿舍的话题人物。   他在宣传部,刚好学生会有几个学长是街舞社的。   她被拉去和其他的女孩一起跳蒙古舞。她没有舞蹈功底,领舞的学姐很耐心,笑起来酒窝甜甜的。他们的节目被安排在一块,串烧。   排练结束,当晚就失眠了。   婉转的歌声播到一半,女孩们缓缓退下,劲爆的音乐猛然响起,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男生。她就在大大的帷幕后面,看着前面的他,眉眼扬起,不可一世。   他有张扬的资本。   从此以后,女孩的日记本里,每一页都有他的名字。   罗凡。罗凡。   高二,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跑去一班找他。   果然不认识自己。   不过还好呀,反正也没有别的女孩子。   只不过变得优秀的动力,又多了一个。   集训的那段日子,辛酸而孤独。   一月出成绩,她激动得在电话里大哭。   她满怀憧憬地回来,一切都变了模样,措手不及。   宁宁说一班上个月来了个插班生,超级漂亮,长得很像混血儿。   而且超级厉害,分数直逼罗凡。   宁宁说她之前在食堂里碰到过这个女生,很温柔。   宁宁说,楼上的人都在传,罗凡对她有意思。   年级每每大考,她的名字总会出现在榜单上,那个女孩有个很柔软的名字。她想,她一定有个很温暖的家庭。   秦诺妮,变得优秀的动力,又少了一个了呢。   她第一次跟她真正坐在一起说话,已经大一了,在那个无数考生所憧憬的校园边上,坐在一起吃饭。   她远远地瞧见了她,她真美,她想。   十一月的深秋,她高高扎着长发,青春靓丽,美艳动人。   原以为是个很高冷的女孩,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她特别逗,嘴角弯起甜甜的,连她作为女生都很喜欢她。   毕竟不熟,短暂的尴尬,她忽然就把那么多年的秘密,也不算秘密,说出了口。   她一开始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她真的好善良,温柔而善良。   她唯一想不到的是,她说他们没有在一起。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难过,反而是一种,软软的,她听出了幸福和想念。   那,就祝你们,美美的女孩和帅帅的男孩,天长地久。   大二院里组织去日本。   真是个非常美的国度。   白色的帆布鞋踩上去,没有一丝脏污。   一个学长带她去雕刻之森美术馆,学长长相很干净,戴着半框眼睛,很爱笑,嘴角有可爱的小酒窝。   那里离富士山很近,走在山路旁,树林间,透过枝叶的缝隙偶尔能看见雪峰,美得震撼。她的眼睛亮起来,欢喜得转过头去唤他。   学长半隐在光影里,微微笑开。   他说,两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想。   如果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就带她过来。 ☆、番外八、发发糖,虐虐狗      在一起了!   竟然在一起了!   真的在一起了!   姑娘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好像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埋进被子里。   信息提示音。   ——我到了。   他刚刚送她们回来。   她眨眨眼,咬着唇笑,想给他回复,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毕小瑆敲门进来。   呀,那待会再回复好了。   “和和姐!”   小姑娘抱着只软绵绵的熊猫进来,在她身侧坐下,眼里眉梢全是笑意。她一开始还很是羞赧,见状也止不住笑了。   “在一起啦。”   “嗯。”   “就那么明显吗?”她眨着大眼睛,嘴角总是忍不住扬起。   小姑娘重重点头,“新婚少妇的味道!”   她立马红了脸,又见小姑娘一脸纯洁。   自己好像有点污。   “好开心啊,”她蹭过来,抱着她手臂,“超级超级开心。”   温和摸摸她的发,莞尔,“为何?”   “好像你们在一起了”,她仰起脸来,甜甜笑,“就功德圆满了。”   她失笑,“语文老师会打你的。”   小姑娘嘿嘿笑,“才不会,语文老师那么男神。”   两人忽然都有些莫名的酸涩,某一处空空的。   “和和姐”,她扁扁嘴,“以前过得真幸福。今天,是高考后,第一次见到大家都在一块。”   她侧过脸,微微笑,眉眼温柔,“现在也是很幸福的。”   “嗯”,她低低应了声,忽而坐直身子,“和和姐。”   “嗯?”   “你知道吗,我就是觉得,”小姑娘表情有些庄重,“罗大爷会对你好,会一直一直对你好。他是全世界对你最好的人。”   她微微讶异,随即摸摸她软软的脸,“我也相信呢。”   他给人的感觉,太过安心了。   小姑娘好像有点恋母情结,或者说她也有恋母情结,但减一减,她变为零,小姑娘还剩下不少恋母情结。   ......   她抱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特别粘人的那种。   小姑娘在她这边待到快一点才回去。   温小和终于想起了某位成功晋级的人类。   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   一闪一闪。   闪个不停。   23点21分   ——我到了。   23点30分   ——始乱终弃   23点45分   ——我很难过   0点3分   ——绝望   0点10分   ——看来是睡了,晚安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只哈士奇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她被自己逗笑了。   ——睡了吗!   他秒回,一个非常可怜的表情,果然是只耷拉着脑袋的哈士奇,举着大大的牌子说:你不爱我。   她笑出声,看了眼房门,外面很安静,应该都睡了。   她拿着手机走进浴室,拨过去。   “喂”,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刚刚瑆瑆在。”   他的声线很是正常,一本正经地回复,“哦。”   真傲娇啊。   “小男生。”她笑开,逗他。   傲娇的小男生依旧一本正经,“等了好久。”   她的心思软下来,嗓音也酥酥软软的,“万一我真睡了呢?”   “那我的心,”他好似在笑,“就透心凉了。”   她弯起眼,“这话逻辑有点问题哦。”   他低低笑,像是在耳边亲近的模样,她莫名红了脸。   “怎么办”,他说,“智商被碾压了,学历被碾压了,从此在和和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无心一说,却戳中了她的心坎。   “罗凡”,她垂下眼,轻声唤他。   “嗯?”   “为什么呢?”   她不是小白,也不会愚蠢到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她放弃一切。他是罗凡啊,有主见有思想的罗凡。   他总是很聪明的,知道她在问什么。   他轻轻笑了声。   “以前,一位很仰慕的伯伯是交大毕业的,也就想过去读几年书。其他的,倒是没有很认真在想。”   “嗯”   “我在a市长大,外公一家都是军人,那段时间也经常去部队。”   “嗯”   “阿熙从小就想进部队,想走科研,他是第一个跟我说的人,”他顿了顿,“你是第二个。”   “嗯”,女孩的声音带了些情愫。   “当天回去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想清楚就决定了。”   “成绩出来,”她说,“我想给你电话,当时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甚至也以为,你也会一起去北京。”   他默了会,轻声说,“怪我吗?”   女孩鼻尖泛酸,“很感动,也有点心酸。”   “傻”   “就是傻啊,”她抹着眼笑,“反应过来就想通了,你也不是那么傻的人,肯定也有你的理由。”   “我就是很傻的人”,他忽然低低说到,女孩呆住。   “当时私心也会想,”他按了按鼻梁,“你会不会,从此都牵挂着我。”   她咬住唇,眼泪突然决堤。   “你开始对我不冷不热那段”,她哽咽道,“我好难过。”   “对不起”,他也哑了声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不要我了。”   “和和”,他唤她名字,语气里很是歉疚和沮丧。   “快高考了瑆瑆才跟我说,”她顿了顿,“你这个笨蛋。”   “是,”他自嘲,“可笨了。”   “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陈述句,她哭出声来。   他垂着眼睫,没法解释。“可能轻信传言”,“可能不够自信。”   你们坐在一起三年,我跟你表白只剩三个月。   她又哭又笑,“大笨蛋。”   “是,我是大笨蛋。”   “别哭。”   “我的微博全是写给你看的你知道吗”   “知道,后来都知道了”   “可你没来找我”,姑娘大脑偏离轨迹,往无理取闹发展。   “我”,他张张嘴,“我,怕你不想谈。”   真幼稚啊,他懊恼地盖住双眼。   姑娘也是哭笑不得,声音还有些哽咽,“我洗个脸。”   “好”,他弯起眼,侧躺下来。   手机放在架子上的声音,水龙头打开的声音,水流的声音,脚步声,她回来了。   “罗凡”   “嗯”   “我只是怕”,“我们都不够成熟”,她抬手捂住脸,“处理不好,就走不下去了。”   他默了会。   她继续说道,脸红红的,“我还是坚持不下去了,回来找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和和”,他说,“信我一回,可以吗?”   她以为他会和很多思维清晰的男生一样说些什么我给不了你承诺但是我会努力的话。   “我也想和你走下去,想要个家,有你和大喵,将来还有小喵,还有孩子。”   她抱着手机,心里软的要命。   “嗯”,她轻声应。我信你,就像毕小瑆说的那般,就是毫无理由的相信,你给的安全感太过令人安心。   “也许接下来的这几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或者两次。你给我打电话,可能会关机,你给我发信息,几天没回复甚至没有回复。”   他的嗓音沉沉的,在这深夜暖暖的,“我信你,你知道我爱着你,深爱。” ☆、番外九、狗粮进行曲      狗粮进行曲(一)   第二天她睡到九点才醒。   睁开眼,窗外很是亮堂,辽阔的海面有点点金色的光。   毕爸爸毕妈妈超级可爱,尤其毕妈妈,总爱调侃毕小瑆。   她在她家用了午饭,收拾东西回自己的家。   好像好久都没回去了,有一年半了吧。   她扎起了高马尾,米色线衣,白纱裙。   小姑娘送她下楼,眨眨眼,被她塞回玻璃门。“上去吧,拖鞋都没换呢。”   小姑娘没再坚持,眨巴着大眼睛,隔着玻璃门和她挥爪。   她弯弯眼,拉着行李箱转身,脚步顿住,莞尔。   他本塞着耳机靠在墙边,见她出来便站直了身子,三两步走了过来。   大长腿岂是尔等凡人能比,姑娘眨眨眼,“早。”   中午十二点了好像。   他摸摸她的头,接过她手里的拉杆,一手牵过她的手。   她抬眼看他,另一只手也抱上他的胳膊,浅褐色的瞳在阳光下有点梦幻,“瑆瑆跟你说的?”   “有男朋友还不用”,他扬起眉。   “提早适应自力更生的日子呀。”她弯着眼笑,嘴角有甜甜的梨涡。   “这样”,他一本正经道,“那我在的时候,要记得充分利用。”   你这样说,总是很容易让人想歪的你知道不!   姑娘眨眨眼,语气轻快,“好”   末了又道,“差点就叫车了。”   他微微蹙着眉,“那就难办了,我的驾照还没满三年,当不了司机。”   “那怎么办?”她抿着嘴,配合他。   “你再等我一年,保证从此以后,只要是你叫的,第一个接单。”   “哈哈哈”,她笑出声。   他开的揽胜。   姑娘在一旁看他将箱子提到后备箱。   车很高,他也很高,跟车差不多高。   他一身黑色运动服,身量颀长,袖子挽起,小臂肌肉匀称,线条优美。   香车美人。   姑娘眼尾弯起,指尖放在嘴边,想学陆城痞痞的吹声口哨。   漏风了。   这就有点尴尬。   他被她逗笑了,阖上后备箱,揽住妹子的肩往前走。   “来,哥教你。”   他满眼戏谑,指尖搭在唇边,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姑娘转转眼珠子,学着他。   呼…   又漏气了。   他哈哈笑,姑娘佯怒,奈何眼眸过分水润。   “说!这么会撩妹,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他愣住,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姑娘撑不住,歪在他身上笑出声。   他大概明白了意思,也是失笑,打开车门将她扶上去,又弯腰将她的裙摆往里拈了拈。温小和霎时阵营失守,指尖搭住他的肩,轻轻吻了下他的左颊。   他扬起大大的笑容,眉眼间风流肆意。   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她抚着他的左耳,那里早已没了之前的痕迹。她有点惋惜,以前那个戴着耳钉的男孩,笑起来有点坏坏的,很是风流。   他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没说话,捉住她的手吻了吻,为她关上车门。   姑娘咬着唇笑,打开包包,将手机翻出来。   ——戴月   ——我掉坑里了   马尾搁着不太舒服,她伸手将皮筋解下,长长的发丝散落下来,被她拨在左肩。   他本是转身过来想给她系安全带,旋而眸色转身。他抬起眼,指尖抚上她的颊,印着她的唇,吮了下。   姑娘捂着红透的脸,偷偷瞅他。   为毛有种□□的感觉。   姑娘发觉他真是帅呆了。   比如他有个小习惯,单手开车。   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微微曲起。   从以前她就一直觉得他的手超级好看,骨架匀称,指节修长。   姿态有点懒散,随随便便就帅出了天际。   其实她也试过单手。   然后就把自己给反剪了…   还打滑…   生命诚可贵……   “帅吗?”他转过头来,眼里星光熠熠。   她被抓包抓了好多次,当下厚着脸皮道,“加个黑超更拉风。”   他勾起嘴角,“天气这么好,戴黑超多可惜。”   撩得一手好妹。   温小和抚着红彤彤的脸忿忿想。   一定是梦里有好多的狗。   “想喝水”,他见她在喝水,轻声到。   姑娘纠结了零点一秒,捧着水杯半转过身。   刚好红绿灯,他无辜地眨眨眼。   姑娘心软了,将水杯递到他唇边。他笑,右手包住她的手,就着杯子抿了口。   “考驾照了?”   “嗯”,垂眸转瓶盖。   “试试?”   “别,马路杀手。”   他低低笑,正想说什么,温小和想起了个特别逗的事。   “之前有个叔叔”,她先被自己逗乐了,“特别抠。”   “后来想换车,听人说路虎不错,就一心想找柴油版的。”   “嗯,会持家。”他抿着笑,一本正经回她。   狗粮进行曲(二)   下车前,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吃了吗?”   果然。   “到附近吃点?”   果然。   他推着小推车,指尖搭在车柄上,眉梢满是笑意,心情甚好。   她垂着眼睫挑玉米,半侧着脸,线条柔美。   他看着她,有些失神。   “有忌口的么?”   他笑眯眯摇头。   “晚上还在这吃?”   笑眯眯点头。   “那熬个汤,玉米排骨可以么?”   姑娘搭着他手腕往肉类走,嘴角忍不住弯起,真好养呐。   熟悉的档口熟悉的大叔,她莫名有点羞涩。   “小和啊,可是很久没见到你和你妈妈了。”   她微微笑,“叔叔,麻烦拣两只排骨。”   “好咧!叔叔帮你挑。”   “让开点。”大叔剁排骨,她将他微微扯远了点,他只是笑。   她也弯弯眼。   “带男朋友回来?”大叔乐呵呵打趣道,“小伙子长得可以啊。”   她耳后根有点发烫,还是应了声,“嗯。”   “中午煮面汤可以么,比较快。”   他半揽着她的腰,“好。”   姑娘去另一个窗口买了些饺子,“现做的比速冻的赞很多,妈妈经常带我来这儿买。”帮忙封袋的阿姨见状忍不住笑,“小姑娘有眼光。”   她又挑了些肉和菜,几样佐料,饼干和蛋糕。   “甜甜圈吃么?”她转回身问他,“不是很甜的那种。”   他手臂搭着车柄,眼弯弯,引得路过的小姑娘偷偷看。   “还好。”   那还是算了,男生估计都不喜欢甜食。   姑娘挑了盒蛋卷,切了些千层饼。   “走吧。”   “可以了?”他挑挑眉。   “不然呢,”她失笑,“还想逛吗?肚子不饿?”   年节都有阿姨过来打扫,家里还是很干净的模样。   单位公寓,也是有些年头了。   他帮着她将防尘布揭了,拉窗帘,开门窗透气。   “来,洗个手,乖乖坐下。”   她拉着他按坐在沙发上,回身将塑料盒打开,“有点油,你先垫垫肚子,很快就能吃饭了。”他却只是一直笑,眉梢眼尾全是笑意。   她心内也是暖暖的,俯身亲了下他的嘴角,“我去泡杯茶,等下下。”   “我自己来就好,”尊贵的大型犬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去忙吧。”   “行,那我先把壶洗一下,好久没用了。”   “好。”   “你先吃蛋糕,饼干也可以,那个不是很油腻。”   姑娘走了两步,又转回身交代。   “好。”   她洗了茶盘出来,见他坐在沙发上啃饼干,眉眼有几分疲惫的模样,立马就心疼了。“我先烧点水,茶叶哦对,我包里有茶叶。”   姑娘之前去吃午茶,放了茶叶在包里便忘记拿出来。   她弯腰将一小包浅棕色的袋子翻出来,“单丛可以么?”   他点头,弯着眼。   真是太乖了,姑娘的母性潜能前所未有的爆发。   “咦,正好,还有几块巧克力。”她将它们放在茶几上,“记得吃,水开了泡杯茶,不会腻,我现在去煮面,很快就能好。”   她直起身,他的手便伸过来,将她的腰抱住,埋入她怀里。   下面很快,就是等饺子煮熟慢了点。   她心内还是有些忐忑,煮饭是高考后才跟妈妈学的,虽然自我感觉良好。   牛肉丸,酱油,耗油,青菜,火腿,胡椒粉,排骨酱…   顺序有点乱了貌似,不过还挺香的。   她稍稍尝了下汤底,味道不错。   待她端着小锅出来,见他靠站在阳台打电话,眉头微微皱着。   他看过来,她弯起嘴角比了个口型,他便笑开,示意知道了。   温小和回去将碗筷拿出来,嗯,特意找了个大碗,她以前缠着妈妈买回来的。   天气暖和,汤还是蛮烫嘴的,她微微舀了舀,盛了七八分。   “好香,”他走进来,在她身旁弯腰。   姑娘眨眨眼,求赞赏。他侧过脸吻她的颊,温声道,“洗个手。”   “好”   他坐下来吃面,她笑看了会,起身去厨房收拾。   锅碗瓢盆,她捋了捋额发,莞尔,还真有点样子。   “和和”   她卷着袖子在擦案几,回过头来,见他端着小锅,锅里放着碗筷,靠在门边。   “吃得饱吗?”她上前接过。   他弯弯眼,“饱了。”   “那就好”   “我来洗碗吧”   “你会?”她不信。   “真的会”,不会也得会。   她差点忘了,他念的是军校。   “不用了,下次再给你表现的机会”,她拉着他手腕往外走,“消消食,然后去我房里睡会。”   男生失笑,从身后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和和”   “嗯?”   “会把我宠坏的。”   狗粮进行曲(三)   晚餐比较丰盛,炖了个玉米汤,芡实百合煲,猪扒,可乐鸡翅,酸甜排骨,炒个白菜,就差不多了。   忙完五六点,她将菜全温着,去房里看他。还在睡,看来真是累坏了。   也不知几天没睡。   他睡得真乖,颀长的身躯侧躺着,指尖还搭在她放在床边的公仔上。   夜□□临,屋内有点冷,起风了。   她俯身为他掖了掖被子,将床边那扇窗轻轻关上。   轻手轻脚抱了身衣服去外面冲澡。   满身油烟味。   换了身裸粉色长裙。   睡裙。   当然还是穿了小衣服。   披个白色开衫。   她用大毛巾擦了擦发,轻轻打开房门,屋内昏暗,他还在睡。   姑娘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罗凡”,她轻声唤他,唤了几下,他动了动眼睫,睁开眼。   真漂亮的一双眼睛。   她弯弯眼,指尖抚上他的颊,柔声道,“吃饭了。”   他定定看着她,眼里渐渐染上笑意,侧过脸揽住她的腰。   有种老夫老妻的不真实感。   她为他梳理着发丝,心绪软软的。   我信你,你知道我爱你,深爱。   颊侧有点发烫,她唤他,“起来?”   怀里的男生蹭了蹭,过了会,手肘撑着坐靠起来,右颊还有可爱的睡痕。   她有些苦恼,不知道爸爸房间还有没有薄一点的外套。   她站起来,“先别起身,我去给你找件外套。”   “不用”,他掀开被子,声音还有将醒的沙哑,将将撩动了姑娘的心弦。   “那你坐会再出来,我去热菜,自己把茶几上的水喝了?”   他乖乖点头。   姑娘莞尔,转身往外走。   还好就白菜凉了些,其他温着的还热气腾腾。   保温效果可以啊,特别是汤,打开盖子还蒸蒸冒着白雾。姑娘挑挑眉,将菜倒进锅里热一遍,很快就端了出来。   他光着脚站在客厅喝水,长裤垂下半盖住,眉侧鬓边还有未擦净的水珠,很是清爽。   还好刚刚拖了地,姑娘如是想。   “过来吃饭,”她端着菜盘子,脖子上还系着卡其色的围裙,招呼他。   他将杯子放下走过来,小臂搭在椅背上,忽而叹到,“完蛋,真想把你带去学校。”   她笑着为他盛汤,“怎么了?”   “食堂难吃”。   她失笑。   “以后更吃不下去。”   “那就多吃点,”她眨巴着大眼睛瞅他,“过了这村没这店,兄弟走好。”   他耸耸肩,很无辜的模样。   “饭在哪”,他将桌上的两个碗拿起。   “里面,冰柜旁,深灰色的那个就是。”   过了会。   “和和,勺呢?”   “消毒柜,红色的,第二层。”   他端着两碗饭出来,温小和忍不住调侃他,“不容易啊少爷。”   “都记住了”,他眨眨眼,卖萌。   晚上他回去,走之前检查了下屋子,在玄关处又转过身来,他看着少女亭亭的模样,皱眉,“要不你还是和毕小瑆住?”   “没事”,她笑,“住了那么多年,安全着呢。”   他还是不放心。   将她的手机拿过来,锁屏是两年前的最后一张合照,他眼睛亮了下,嘴角勾起。   “设了一键”,“我不关机,有什么事立刻给我电话。”   她笑眯眯点头。   他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机翻出来。   “之前做了个小软件。”   姑娘眨眨眼,凑上来。   “预警”   姑娘继续眨眼。   “铁制品切割摩擦频率示警”   姑娘眨眼的频率小了一半。   他依旧蹙着眉,“对付脑残还可以,时间也……楼下保卫处电话多少?”   她眨眨眼,在他递过来的条形框上输了串数字。   他转回身去翻了翻监控…   打了一串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点像c ++里学的…   “这啥……”   “源码”   ……   “好了”,他将手机还给她,走到门前又回过身来,“有邻居的电话吗?”   “…”   “要不还是和瑆瑆住?”   “…”   姑娘忍俊不禁,将他抱住,脸贴在他肩窝里。   “比国家领导还安全呢。”   他抚着她的发,低低道,“还是不放心。”   这么漂亮无害的姑娘,容易被惦记。   “我明天回A市”,他轻声说,“你是不是还要多待几天,去闺蜜家住也好,聊聊天。”   她笑出声,无奈道,“好好好,明天就过去。”   “那我明天过来接你,中午可以吗?”   “好。”   他弯腰穿鞋,直起身,亲了下她的前额,“那我走了?”   姑娘一句我送你下去还未出口,他就挑起了眉。   “乖”,“明天见。”他将门反手带上。   她发了会呆,甜甜笑,锁好门。   有一个学霸男友是什么体验呢,在线等,挺急的。   睡前她好似才想起要开微信…   果然。   戴月发了13条信息过来。   好可怕。   ——啊?   ——!   ——?!!   ——脱单了?!!   ——卧槽谁?!!   ——不会是一迦吧?!!   ——不对!!   ——真的脱单了?!!   ——难道是哪位师兄?!!   ——大兄弟,给个回复啊!!   ——约会去了?!!   ——完了完了过年前还是两条狗,过完年就剩一条了。   ——一条痛苦流涕的咸鱼。   她咬着唇笑,回复。   ——睡了吗   ——!   夜猫子果然没睡。   ——终于等到你   ——还好没放弃   她笑出声:视频吗?   对面立马发了个视频过来。   “啧啧啧,”戴月叹到,“满面桃花。”   她咬住唇,眼尾弯了起来。   “靠!这么虐狗!”   “我说,到底是谁啊,我认识吗?!”   她想了想,点头。   “帅不帅!”   “非常。”姑娘笑眯眯。   “靠靠靠!学霸吗?!!”   她咬着唇笑,“非常。”   “靠!不会是他吧!”   姑娘依旧满面桃花。   “妈蛋。”   戴月在床上滚来滚去,画面晃来晃去。   “温小和我不跟你玩了,瞒了我这么多年。”   “我的小帅哥,水嫩嫩的小帅哥。”   “算了,”她爬起身,面容严肃到,“坦白从宽,酌情原谅!”   姑娘笑弯眼,“戴月,求收留。”   她反应过来,“一个人在家?”   温小和点头。   “门窗锁好了吗?”   她笑出声,将刚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戴月开始尖叫,其实她也有点想。   戴月又滚回镜头旁,嬉皮笑脸道,“和和”。   “嗯?”   “男人如衣服,明年到我家,求网盘!求分享!”   她哈哈笑,鼓起腮帮子,“不给不给就不给。”   她们笑闹了阵,戴月忽然轻轻唤她名字。   “和和”   “嗯?”   “一迦,还联系么?”   她垂下眼睫,微微弯了嘴角,“挺少的。”   短暂的沉默。   “都过去了,”女孩软着声音答,“同桌的情分永远都在,其他的,该过去的,两年前就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呢。   “早点睡吧,”戴月笑起来,“明天直播虐狗,再跟小帅哥要个签名什么的。”   “嗯,明天下午去找你?”   “好。”   “那,晚安。”   “晚安。”   狗粮进行曲(四)   其实我所盼望的呢,是盛夏有清风深冬有暖阳。你在忙你的,我在忙我的,什么都不用说,你知道我挂念着你,我知道你挂念着我。   从此你就是活在微信里的人了。   好像过完这三天,又要好久不见,和戴月去了趟老师家,和陆城瑆瑆他们出来吃了几次夜宵,就回了b市。   他一直在a市外公家,貌似那边有点事。   都是很少回来的人,平时忙得天昏地暗,电话不多,也得好好陪着爸妈。   不要害怕距离,努力而又善良的女孩,有被惦念的资本。   正月未过,短暂的失联。   挺晚的了,她阖上笔记本,还好窗外灯光璀璨。   温小和是个喜欢热闹的女孩。   姑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窗台爬下来,披上开衫往外走。   妈妈在客厅看手机刷新闻,爸爸在窗外打电话。   她嘿嘿笑,跻拉着棉鞋蹭到沙发边上,窝进去。   最近几年大人们好像都很喜欢实木家具,漂亮是漂亮,窝着可不舒服。她蹭来蹭去,还是回房抱了只大大的熊猫出来。   趴趴熊,软绵绵的,可爱极了。   “在看书?”   沈其笑,将一个剥好的核桃红枣递给她。   姑娘是很喜欢红枣的。   冰柜里的酸奶也是红枣的。   “没,看了部电影。”   “什么时候走?票订了没有?”   她摇头,“不着急。”   又似是想到什么,“妈妈,你吃鲜花饼吗?我之前逛街,在南锣看到家店,还蛮精致。”   沈其抿了口茶,弯弯嘴角,“你们女孩子可能比较喜欢,我欣赏不来。”   她眨眨眼,耸肩。   本来想把大喵接过来,转念一想,还是毕业后自己住了合适些。   温梓权打完电话进来,她给爸爸递了杯茶过去。   “女儿”,他摸摸她的发,“这学期怎么打算?”   她捧着杯子,“也没什么打算呢,回学校先把雅思考了,考几个证,再投篇论文吧。”沈其侧过身来,   “读研么?”   她摇摇头,“没想好。”   以前是挺想一直待在学校里的,现在倒是想和他商量商量。   他应该要读到硕士,快的话,再过三年就够了吧。   “爸爸妈妈的意思是读下去,”他温声道,“多学点,接触的层面也高些。当然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有没有读下去的必要,或者你有没有兴趣继续念书。”   她轻轻应了声。   “毕业后打算回来不?”   她弯起眼笑,“爸爸妈妈是不是希望我回来?”   沈其拿过她的茶杯续茶,“是啊,就怕你不愿呢。”   偶尔看到有趣的段子或言论,也会截个图拍个照,给他发过去。   他那么忙,有时间了就慢慢看咯。   温姑娘觉得自己心态真好。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以前在微博上打卡的事,转成发信息,频率变高了。   有了寄托。   因为有个志愿活动,她提前回了学校,他在赶task,没法过来送她。   大半夜发短信道歉。   早上起来姑娘才看到。   早春,晨曦洒进来,透过浅浅的白纱,整间屋子都有种温暖的梦幻。   真是个愉快的早晨。   ——忙完了吗?去睡会,我在梦里等你。   1954年,十八岁的萨冈出了本书红遍半边天。   她说,你所称作聪明外表的东西只是年龄。   七零后规矩沉稳,八零后压抑躁动,九零后是孤独与叛逆的代名词。   可我所以为的十六七岁,就是一边做着你们觉得叛逆的事,一边让你们不得不承认。   我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也很优秀。   现在我们都慢慢长大了,最怀念的高中三年已成为零零后的天下。   希望你们也是这样的。   慢慢学会摆脱浮夸,也不辜负自己对成长的诺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单独写了毕业婚后的番外,发现不太合适就没贴 狗粮进行曲太甜了,根本停不下来 想单独开个坑,书名就叫狗粮进行曲… 祝大家新春愉快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